第二天清晨,天空飄着小雨,讓京城多了一抹陰涼,夏秋季節的雨水總是毫無徵兆,氣象局的播報很多時候看起來更像拋硬幣,不過無論如何都好,兩千多萬人口的京城,下雨總是好過炎熱。
至少空氣清新很多。
趙恆一大早就直奔總統府邸去見杜天雄,後者知道自己跟樾七甲廝殺受傷,卻依然讓人通知自己回京一見,自然是有重大事務交待,否則杜天雄不會讓他千里奔波,只會讓他在懊門安心養傷。
早上七點不到,趙恆出現在戒備森嚴的總統府邸,數十名軍警荷槍實彈扼守在各個出入口和制高點,目光凌厲審視着方圓三公里的狀況,前哨更是拉到四公里外,不容任何不明勢力靠近大門。
四架直升機也分佈在四個方位,裡面全天候呆着機組人員,任何有敵意的舉動或人員,都會招致他們無情的阻擋和撲殺,趙恆環視整個守衛佈置,不算什麼固若金湯,但要生出威脅絕非易事。
見到趙氏車隊出現又見趙恆鑽出來,四周軍警下意識檢查的腳步瞬間停滯,雖然金格格吩咐過任何人都要細細檢查才能放入,可趙恆的身份實在太特殊了,特殊到他們都不知道要不要攔下他。
趙恆的背景和作風讓他們頭皮發麻。
“趙恆!”
就在四周軍警面面相覷神情猶豫的時候,一記甜脆喊叫把他們從尷尬地步拯救了回來,杜子顏巧笑倩兮從花園裡走出,像是一頭歡快的小鹿上前,一把抱住趙恆雀躍不已:“我等你好久了。”
杜子顏的出現讓軍警順勢退後讓出道路,趙恆伸手摟住笑容璀璨的女人,在她額頭上輕吻一下:“知道我要來,早早在樓上等我?傻丫頭,這下雨天氣,你該多睡一會,你身體還沒痊癒呢。”
杜子顏的神情無比溫柔,在趙恆臉頰上反親一口:“難得跟你相見一次,前兩天又無法跑去懊門探你,我最近手頭上也多了不少事情,太忙,唯有見縫鍤針跟你一聚了,怎麼?不想見到我?”
“傻丫頭!”
趙恆摟着杜子顏向花園裡面走去,聲音輕緩而出:“我恨不得天天跟你在一起呢,怎麼會不想見到你?不過咱們的溫存只能緩上片刻,待我跟杜叔聊完再一起吃午飯,放心,我今天是你的!”
除了明面上荷槍實彈的軍警,趙恆還嗅到幾抹不同尋常氣息,談不上什麼絕頂高手,但氣息讓人很不舒服,他的目光掃過幾個隱蔽角落,不見半個人員,但趙恆相信他們能隨時殺出抵抗敵人。
“好,一言爲定!”
杜子顏聽到趙恆留下來跟自己吃飯,臉上笑容越發旺盛:“待會你跟父親慢慢聊,我去研究一下菜譜,中午親自給你做幾個好菜,不怕跟你說,我的手藝正向一級大廚靠攏,不會讓你失望。”
在趙恆笑着點頭目光卻依然審視角落時,杜子顏似乎看出趙恆在詫異什麼,環視一眼低聲開口:“父親率軍登上風寒島,喬叔叔擔心南悍人攻擊,於是就安排了一些人保護,很厲害的角色。”
杜子顏呼出一口長氣,對着聆聽的趙恆知無不言:“我不懂武功,但看到他們卻能生出厲害的念頭,腦海無形生出他們戰無不勝畫面,杜氏護衛都下意識遠離他們,好像身上有可怕的東西。”
趙恆拋出一句:“殺氣很重?”
杜子顏神情猶豫了一下,最後搖搖頭回道:“倒不是殺氣很重,再厲害的殺氣跟母親相比也是遜色,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舉個例子,他們身上可怕的東西,就如深夜走入墳墓中死人相像。”
杜子顏嘴角微微牽動拋出一句,儘量讓自己形象描述那批人:“與其說殺氣很重,還不如說屍氣很重,讓人害怕,他們進入花園兩天,我卻連一個影子都沒看見,更不用說什麼吃飯喝水了。”
“我都不知道他們究竟藏在哪裡。”
趙恆瞬間明白杜子顏的意思,隨後又把目光落向角落,在感慨喬平庸對杜天雄的忠誠時,也苦笑着嘆息一聲:“我只見識過舅舅的霸道身手,卻想不到他身邊還有這樣的好手,隱藏夠深啊。”
杜子顏聽到趙恆談起喬平庸,臉上莫名綻放一抹笑容:“相比帶來的那六名好手,你舅舅好玩十倍百倍,他就是一個活寶,每次來杜家吃飯,我們都會被他言語逗笑,父親也喜歡聽他意見。”
談話之間,兩人已經步入大廳來到書房門口,一路上並沒有遇見金格格,杜子顏告知金格格昨晚忙了一個通宵,一大早又跑出去忙活,要中午纔會回來吃飯,隨後她一指書房,吐吐舌頭開口:
“你自己進去吧,我就不陪你了。”
杜子顏嫣然一笑:“相比你們談話,我更喜歡做菜,中午等你吃飯。”她敲一敲書房木門,得到應允就把趙恆推了進去,自己撒腿如一溜煙的跑了,趙恆苦笑一笑,反手關上房門向裡面走去。
書房寬敞差不多有兩百平方米,是兩間套房打通並在一起,裝飾卻並不奢侈甚至顯得有些樸素,這套房間巨大的空間和少量的擺設,形成的鮮明對比讓人感覺到有些簡樸,但絕對和寒酸無緣。
現實中並不是所有古董都和庸俗有關的,被影視所影響的人們下意識地認爲,書房中擺幾件古董幾乎都和暴發戶有關,然而他們很少意識到這種經過時間的打磨歷史的沉澱後,意義完全不同。
其一件瓷器的背後,代表的並非是簡單的某一個朝代的工藝展現,而是一個輝煌的時代,一段輝煌的故事,人會死去,但是故事卻越久越香,杜天雄的書房擺設,現在無一不是收藏界的極品。
走到書房的最深處,一張寬大的紅木書桌赫然入目,不過書桌後面,牆壁上掛着的不是兵器也不是名畫,反而是一支大雕展翅圖,趙恆掃過一眼頓時苦笑,他認得這一幅畫,上面有自己筆跡。
只有一點,正是大雕的眼睛。
趙恆沒有想到杜天雄會把這幅畫放在這樣重要位置,臉上多了一抹道不清的複雜神情,隨後他把目光落在圖畫下面,身穿休閒服飾的杜天雄正筆走龍蛇,在展開的白卷上聚精會神地寫着什麼。
杜天雄精神抖擻:“來了?”他不待趙恆迴應什麼,適時落下最後一筆道:“你在我心中雖然不算一個書畫家,但目光還是相當有水準,來,看看我寫的這些字怎麼樣?能不能打個八十分?“
趙恆走進一看,是朱元璋的《拂曉行軍詩》:忙着征衣快着鞭,回頭月掛柳梢邊;兩三點露不成雨,七八個星猶在天。茅店雞聲人過語,竹籬犬吠客驚眠;等閒推出扶桑日,社稷山河在眼前。
“詩詞不合,符合杜叔的心境。”
趙恆唸完這一首詩後,又看着白紙上的字眼:“這五十六個字灑脫不羈,狂放有餘,圓潤不足,最後收筆處稍顯牽強,不夠通達,影響整體效果,不過杜叔能寫到這樣地步,已經值得稱道。”
“比外面的那些所謂書法大師要好的太多太多。”
“說的不錯!”
杜天雄絲毫不因爲趙恆評價的不客氣而有絲毫的不快,他放下手中的毛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不愧是我女婿,本色依然啊,這些日子我做什麼都被吹捧,我都快以爲自己是奧特曼了。”
“你的意見讓我知道自己斤兩。”
他還一指桌上文字:“我在收尾處的確凝了片刻,不過華國人向來講究一個白玉微瑕,留下一絲空隙纔好做人,斟茶從不過九分,七八分上佳,水墨留白,退一步海闊天空,例子數不勝數。”
杜天雄把白紙用東西壓好,隨後拿過溼紙巾擦拭雙手:“我三十年前就明白這個道理,因此我一直知道自己水準,所以大大小小的吹捧對我都沒意義,不過這也方便我把它當成一個試金石。”
趙恆苦笑一聲,輕聲接過話題:“杜叔,你現在位高權重,聲譽又空前絕後,如非我跟你早就認識還了解頗深,我也不會當着你面指出不足,不是說不能免俗,只是讚譽他人比挑骨頭好啊。”
“這也有道理!”
杜天雄又發出一陣爽朗笑聲,揮手示意趙恆在沙發坐下:“看來這些日子的磨礪,讓你越來越成長了,怎樣?這些日子的壓力扛得住嗎?扛得住的話,我就有一個小任務給你,去一踏法國。”
“拔掉宗親會!”
杜天雄手指一揮:“這顆毒瘤,該清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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