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魚玄機調動人手去搜尋韓花棠時,趙恆正踏着黃昏的幽暗走入大佛寺,他不是一個太重感情的人,可是韓花棠和三小姐的墜崖讓他心裡多少有些壓抑,或許是自己的努力沒有得到老天回報。
所以他鬼使神差的來到大佛寺,不知道是想要祈求佛祖保佑兩人平安,還是想要緬懷韓花棠昔日藏匿過的地方,寺廟幽暗卻還不到關閉山門,趙恆撐着傘在香客中從容穿梭,向無爲大殿走去。
在經過大雄寶殿的時候,趙恆心裡劃過一抹惆悵,也就幾天時間,京城已是風雲變幻,南長壽的遇刺,韓花棠的受傷似乎都在這裡發生,隨後就是江破浪婚禮變故,韓花棠和周媛媛亡命天涯。
此時,趙恆差不多能理清發生的事情,韓花棠對南長壽出手,換來南唸佛毀掉江氏婚禮的承諾,南唸佛又用婚禮變故取得熊王人情,讓熊王能夠出手擊殺韓花棠,南唸佛還落盡了江破浪的臉。
一環扣着一環精湛至極。
江氏婚禮最大贏家不是江破浪也不是三小姐和韓花棠,而是本該局外人的南唸佛,趙恆不得不歎服南唸佛手段高超,一場婚禮一箭三雕,當然,韓花棠死亡某種意義來說跟南唸佛脫不了關係。
但趙恆清楚這種牽扯沒多少意義,南唸佛的局中雖然引入了韓花棠,但那也是韓花棠掂量一番的選擇,畢竟沒有誰能強迫他襲擊南長壽,何況南唸佛最後答應自己放他一馬,給了韓花棠生機。
“恆少,宮明月出去了!”
就在這時,一個緊急電話打入了進來,趙恆戴上耳塞傳來越小小的聲音:“她說接受你的指令執行任務,但我發現她臉色很不對勁,周琪軒給她打招呼都不理,不知道你讓她去執行什麼任務?”
越小小還輕聲解釋:“我不是喜歡八卦探聽任務內容,而是覺得她神情不太對勁,最重要的是,我記得你好像要讓她在恆門安心呆着,沒有什麼大事不要胡亂出去,我感覺詫異就來問問你。”
越小小把驚豔小組交給魚玄機之後,自己就在恆門打理日常事務,除了保證恆門中人的衣食住行之外,最重要的是促進大家的情感,因此宮明月的反常引起她的注意,於是馬上跟趙恆覈實信息。
趙恆眉頭輕輕一皺,臉上帶着一抹訝然:“執行任務?我沒有給她任務啊,爲了避免被金格格認出她是誰,我還讓她呆在恆門不得外出!”接着他嘴脣微咬:“她也沒有向我報備,搞什麼?”
“你繼續打她電話,打不通派周琪軒找找!”
趙恆呼出一口長氣:“這個時候最好不要生事!”他雖然詫異宮明月沒有指令離開恆門,但也沒有過多在意她的行動,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爲人處世都會考慮後果,何況宮明月做事向來小心。
越小小點點頭:“明白!”
“還真是多事之秋。”
趙恆嘆息一聲,晃過大雄寶殿的窗戶,只是他很快停滯了前行腳步,在他退回一步眯起眼睛的窺探中,正見一個黑衣身影走過迴廊,來到大殿置有佛像的面前,雙手合十,虔誠無比的低下頭去。
在閃爍的燭光和天際冷芒的灑照下,放置在精心雕刻高臺上,精銅鑄造的佛祖像,閃爍着佛家的柔和之光,高高在上的佛祖微俯着頭,用慈祥而悲憫目光,俯視着這位站到他身前祈禱的女孩。
黑衣女孩的側臉看上去很憔悴,緊鎖着眉頭,蒼白的容顏,在晚風的吹拂下,欲飛還落的衣襟,就如一朵荏弱無依的小黑花:“佛祖在上,請你保佑姐姐平安無事,希望你能讓她活着歸來。”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黑衣女孩幽幽的祈禱着,與其說是祈禱,還不如說是在質問:“姐姐這輩子人畜無害,還助人無數,修橋鋪路遇廟上香,拯救的生命沒一百也有八十,爲什麼讓她遭受生死磨難?她有何錯?”
空曠的大雄寶殿裡,迴盪着她如泣如述、傷心欲絕的低語,原本靜謐、詳和的夜色,似乎也被感染,忽然間,每一寸景色每一縷微風,都流動着說不出來的無奈和悽傷,隨後她猛地擡頭喝道: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
黑衣女孩眼裡閃爍一抹光芒,伸出手指一點高高在上的佛祖:“佛祖,懇請你讓三姐平安歸來,如她能夠活着迴歸,我給你重塑金身敬奉一億,如果她死了,我就砸了你這是非不分的佛祖!”
下一秒,她手裡閃出一把薄刀,叮一聲脆響,薄刀悍然釘在佛祖香爐裡面,蓬!香爐的木香和香灰四處濺射出去,光禿禿的只留下一把鋒利薄刀,讓原本祥和浩瀚的大殿,頃刻多了兩分殺氣。
她還砸出手中一支籤,語氣帶着一股子剛強:“不是我故意找茬,我是按照你的旨意做事,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佛祖,你是佛,是神,相信你不會欺騙我,否則休怪我無情。”
靠!威脅佛祖!
趙恆從窗邊緩緩倒退轉到正門,隨後跨過階梯走入大殿,他的表情,是一如往常的深沉平靜,但他的眼中,有着掩飾不住的驚奇~~這個膽敢拔刀威脅佛祖的黑衣女子,竟然是七小姐周柒柒!
趙恆對於周柒柒威脅佛祖沒有太多的奇怪,這本是一個堅韌要強的女孩,遭受親人失去打擊難免變得瘋狂,只是他沒想到,周柒柒跟周媛媛感情深厚,竟然會爲了她的安危跑來寺廟威脅佛祖。
他看到周柒柒柔弱的一面。
聽到從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周柒柒的身子明顯的抖動了一下,她沒想到,這時還有香客過來,下意識扭頭,她的表情就像是看見了忽然冒出來的半夜幽魂一樣,呈現出顯而易見的僵滯狀態。
周柒柒的眼睛瞪得溜圓,黑白分明的瞳孔甚至都開始散光,趙恆高大挺拔的身影,刺破大雄寶殿的陰暗,沐着如水一般明淨的冷光,以一種既突兀又從容的方式,仰然而來,他的眸光犀利清冷。
“沒事,是我。”
趙恆向眼睛微微潮溼的周柒柒綻放笑容,他的微笑有着一種讓天地亮起來的燦爛,他的話語中,更流露出無所畏懼,任我縱橫的豪邁:“威脅佛祖不是什麼大事,被人撞見也沒什麼了不起。”
過了好一會,跪在蒲團上的周柒柒似乎才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她目不轉睛的打量趙恆、打量趙恆的影子、打量周圍的一切,仍然不敢相信眼前人是趙恆:“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下意識抓起那支信籤,臉上帶着難於言語的糾結,剛纔她找老和尚解過這籤,老和尚告知她失去一個重要的人,但又會出現另一個親密的人,當時周柒柒以爲是昭示周媛媛會平安歸來之意。
現在見到趙恆,她心裡微微一動:
趙恆出現這裡,難道真是真命天子?
趙恆似乎第一次見到周柒柒的柔弱,所以聲音無形中輕柔兩分:“三小姐的事我已經知道,你也不要想太多,雖然是從山崖上墜落,但她未必會出事,我已經派出人手搜尋,會有她消息的!”
“而且是活着的消息!”
趙恆娓娓而談,他甚至走上前去,將周柒柒那微涼卻細膩如玉的纖手握住,感覺着周柒柒皓腕傳來的震顫,他低沉有力的聲音,熾烈的眼眸透着真誠:“三小姐會活着回來見你這妹妹的!”
接着趙恆又輕聲補充一句:“你一個人過來上香?你難道不怕熊王對你不利?這年頭,協議都是拿來撕的,而不是拿來遵守的,萬一熊王不顧道義對你下手,你這條小命怕是要留在這裡了。”
“以後,出入小心點。”
就像是久旱鮮花忽然被春雨滋潤,原本此許憔悴的容顏,在這瞬間就如把萬千光華盡給吸納,飽滿圓潤,璀璨閃亮,周柒柒揚着頭,看着趙恆,剪水雙瞳,是一種千言萬語盡在無言中的凝定。
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又似乎只是一瞬息,冷光的照射之下,周柒柒雪白如瓷的臉頰,閃發着灼熱的光輝,她高挑的身子微微顫抖着,但她說話的語氣,卻在忽然間,如玫瑰泣血般的剛烈:
“趙恆,娶我!”
在趙恆微微一愣時,宮明月的信息涌入:
“恆少,我去殺江破浪!”
PS:呼喚幾朵花花,鮮花六百朵時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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