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的時候,趙恆又去了一踏大佛寺。
寺廟無論白天還是黑夜都不缺香客,儘管已是日落時分,但四周還是有不少香客來回,三間齋菜館更是人滿爲患,所幸日暮好處就是模糊了面孔和身影,因此趙恆不着痕跡就出現在無爲大殿。
正如魚玄機葉長歌的情報,大佛寺的警察已經全部撤離出去,只留下轄區派出所幾個人和協警加強巡邏,無爲大殿雖然還沒有恢復開放,但也只是拉了幾道警戒線敷衍,連個看守人員都沒有。
趙恆看着被封存的現場環境,掃過滿地狼藉後就跳過警戒線,隨後從虛掩的破爛大門鑽入,整個大殿跟早上一樣面目全非,除了播音器炸開的碎末和毒針之外,地上還殘留着十餘處淡紅血跡。
毫無疑問那是八名南系保鏢留下的,也是他們用命換來了南長壽的生機,殿內被警方人員標了十餘個圈,一一昭示着當初的打鬥痕跡,趙恆從血跡上面踏過,隨後把目光落在殺手逃走的地方。
看着那能窺探星空的洞口,趙恆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隨後從案板上抽出一紮木香,掏出打火機點燃開口:“佛祖啊,今天在你面前大打出手,還見了血傷了人,你大人大量請不要見怪啊。”
“來,吸點香火壓壓驚!”
趙恆把手裡木香全放在被子彈打得辯駁不堪的佛像面前,手裡還輕輕扇着明暗相加的香火,把飄出來的濃煙引入佛像的幾個彈孔中,這尊佛像雖然是精銅所鑄造,但裡面並非沒有水分的實心。
所以在南系保鏢連續不斷的轟擊中,諾大佛像除了掉漆斑駁之外,也多出四五個重疊洞穿表面的彈孔,在趙恆右手輕輕揮動中,木香熱烈的燃燒起來,與此同時,濃煙滾滾涌入幾個彈孔瀰漫。
趙恆臉上保持着溫潤笑意,語氣玩味:“佛祖,今天給你增添了不少麻煩,趙恆心裡實在過意不去,我待會準備把這個破爛金身砸了,然後再給你鑄造一個黃金真身,也算是趙恆一點心意。”
“咳——咳咳!”
隨着涌入佛像的濃煙越來越多,再加上趙恆準備毀掉銅像的話,佛像裡面輕輕響起了幾記咳嗽,隨後一個聲音無奈傳來:“看來你早上就認出我了,這也就可以解釋,你故意放水讓我走了。”
聽到佛像中傳中一個淡漠的聲音,趙恆臉上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是收回扇動木香的手,把它們全部鍤在香爐上,漫不經心的回道:“沒法子,你的劍法可以故意改變,但落拓背影變不了。”
隨着兩人的對話進行,佛像又響起了一抹嗡嗡動靜,頂端多出一個小缺口,身上染血的白衣刺客扯着兩根魚線悄然落地,依然帶着口罩依然保持凌厲,只是左腳卻是拖着前行,很是束縛行動。
“看來你的眼力不錯。”
白衣刺客很平靜的站在趙恆面前,輕輕揮舞涌入鼻子的煙火:“從背影就能看出我是誰,這也就可以解釋,你看似兇猛的攻擊我,實則是給我製造逃離機會,我當時還詫異你怎麼失去水準。”
趙恆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接過白衣刺客的話:“當時誰都看得出你想靠近大佛像,只可惜退路被南系保鏢斷了,如我不出手助你一臂之力,你怕是早被南系精銳糾纏至死,所以就送你一程。”
“謝謝!”
白衣刺客呼出一口長氣,隨後苦笑着搖搖頭:“我有點好奇,你怎麼判定我沒走?要知道,我捅開屋頂那個缺口後就引爆了十二個播音器,裡面有無數粉末和刺激氣體,足夠遮掩你們視線。”
他皺着眉頭問道:“遮掩你們視線的空擋中,我從容藏入大佛像腹部,按道理我沒有露出破綻,你是怎麼發現端倪的?我還以爲自己做的天衣無縫,但你剛纔再度進入大殿,我就知道暴露。”
趙恆手指微微一勾,示意白衣刺客摘下口罩:“常理來說,見到大殿屋頂有缺口,還有視線中斷空檔,都會下意識以爲你已經從上面逃走,不會想到那是迷惑,畢竟沒什麼人敢冒險留下來。”
“躲起來和逃走的風險相差太大!”
趙恆看着摘下口罩的白衣刺客:“逃走起碼還有三分主動性,躲起來就變得完全被動,萬一南系精銳搜查大殿搜查佛像,只要他們心裡忽然想通,你就再也沒出路,十有八九會被亂槍掃射。”
趙恆從口袋掏出一顆藥丸給他道:“我當時也覺得你是從屋頂逃走,可是想到你進入大殿時是拖着一條左腿,顯然你中了南長壽的毒針,行動肯定大打折扣,而外面又被南系精銳重重包圍。”
趙恆很平靜的敘述猜測:“在沒有受傷的情況下,或許你能利用地形和身手從南系包圍中逃離出去,但是拖着一條腿的你,是絕對不可能逃出南系包圍,要知道,南唸佛帶來的全都是精英。”
“受傷的你如何逃出去?”
在白衣刺客接過藥丸之時,趙恆又淡淡一笑:“你是一個聰明人,肯定也會設想受傷後的退路,所以在安小天彙報失去殺手蹤跡的時候,我就隱約猜到你還留在大佛寺,而且就在無爲大殿。”
他臉上涌現一抹意味深長笑容:“當然,你也該慶幸南唸佛只顧着南長壽,沒有過多理會你這個兇手,加上火車站事件抽走他注意力,不然以他的心思和睿智,怕是早就判定你躲在佛像裡。”
“所幸你不是我敵人!”
白衣刺客嘆息回道:“不然我死得不能再死了!”隨後他就扯掉自己臉上的口罩,露出一張氣質不凡的臉龐,儼然就是趙恆昨天在街道上見過的韓花棠,一如既往的落寞惆悵,還有淡淡憂鬱。
接着他又心平氣和評價南唸佛行爲:“南唸佛確實是一個人物,不過在南長壽生死未卜之前,他肯定難於靜心對付我,所以只要他給我一個晚上空擋,我就有八成機會逃離大殿逃離大佛寺!”
趙恆目光平和看着他,語氣平淡開口:“剛纔給的藥丸是專門解毒,你躲在佛像裡面差不多大半天,食物淨水你是鐵定不缺了,但解毒東西還是缺乏的,看你行動也是頗爲不便,吃了它吧!”
韓花棠沒有絲毫猶豫把藥丸丟進嘴裡,只覺一口甘甜和溫潤,精神也無形中好兩分,隨後向趙恆表示謝意:“謝謝,我確實準備不足,沒想到南長壽帶有毒針,我清理了傷口也挑出了毒針。”
他拍拍被布條紮緊的左腿,臉上流露着一抹感激:“可還是昏睡了三個小時,傷口也只治標不治本,你這顆解藥還真是來得及時,不然我都擔心今晚能否按計劃潛出大佛寺,趙恆,謝謝你!”
“不用謝我!”
趙恆呼出一口長氣,語氣平淡回道:“當初你傳了我最後一劍,讓我能夠在周光王手裡活下來,我欠缺你一個人情,今日有機會自然還給你,不過這不是我的主要意圖,我這次來想要知道、”
“你爲什麼要殺南長壽?”
他輕輕咳嗽一聲:“在我的印象中,你跟南長壽無冤無仇,雙方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唯一有交集的就是南長壽爲江破浪在京城主持婚禮,讓他和三小姐來一場盛世婚禮,這於你有點關係。”
趙恆踏前一步,目光炯炯看着對方:“但你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皁白的人,怎麼可能因爲南長壽主持三小姐他們婚禮,你就冒險潛伏在大佛寺殺他呢?韓花棠,不知道你能否解答我心中疑問?”
似乎早預料到趙恆有這疑問,韓花棠臉上沒有太多驚訝,只是苦笑一下:“你心裡其實想必也清楚,這些問題是沒有答案的,我殺他自然有我的理由,但具體什麼原因,原諒我不能告訴你!”
“你殺他有你的理由?”
趙恆嘴角勾起一抹戲謔,隨後淡淡回道:“其實你殺他根本沒有理由,你只是替人賣命而已,我有些好奇幕後者能耐,竟然能讓你這種高手視死如歸賣命,韓花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發生?”
韓花棠嘆息一聲沒有辯駁趙恆的話,他清楚很多事情都瞞不住趙恆,他甚至能夠推敲趙恆怕是已猜到什麼,所以他乾脆對這問題沉默,良久之後,他淡淡吐出一句:“恆少,幫我一忙如何?”
趙恆目光凝聚:“什麼忙?”
“替我去見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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