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寶仙墓園,一個四十九平方的墓地。
在愈加發達的現代和寸土寸金的京城,即使再普通的墓地擁有數十平方也是驚人的,何況是兩萬八一平方的寶仙墓園?所以經過這個墓地的市民都會掃過一眼,看看究竟這是哪個顯赫的人家?
南天門之墓!
看着這個霸氣卻沒什麼印象的名字,每個人都微微皺眉想不起他是誰,唯有幾個老一輩的人才恍惚這是二十多年前的黑麪判官,當年的華國反貪廳長,也讓他們感慨南天門在世時的清廉樸實。
在人來人往又漸漸門可羅雀的時候,南天門墓地前面又多了一個年前女子,齊肩的長髮,幹練精明,還有一種華貴氣息從這個女子身上延伸出來,給所有看着她的人一種只能仰視的高貴姿態。
身穿黑色西褲戴着淺色墨鏡,她手裡還捧着一束百合花,像是雕像般站在墓碑草地,或許是陰沉沉的天氣緣故,墓園顯得有些昏暗,偶爾掠過的潮溼的風,給安靜墓地添加了一絲蒼白的生氣。
“爸,我來了。”
南清婉動作優雅的摘下淺色墨鏡,隨後把百合花放到父親的墓碑前面,她蹲下身子輕柔開口:“本來應該是週日再過來看你,可是我無法保證自己到時是否還活着,所以就提前今天過來了。”
她一拂額頭上的黑髮,拿出紙巾擦拭南天門的遺像:“爸,你逝去二十多年,但在我心中從來沒有消失過,我至今記得你的音容笑貌,記得你橫掃貪官污吏的雄姿,更記得你臨死時的叮囑。”
“做一個正直的人!”
南清婉輕聲唸叨着父親曾經留下的遺言,嘴角勾起一抹自我譏嘲:“爸,我記得你說過的話,可是如今華國從來沒有什麼所謂正直,各自爲陣各家爲利,華國再也沒有二十年前的清明清廉。”
她目光平和的看着那張遺像,語氣帶着一抹遺憾:“父親你曾經的努力和心血已經全部消散,反貪廳十八年前就被撤銷了,你設立的反貪信箱也全被扯掉,撒下的線人更是被貪官幾近殲滅。”
南天門當年反貪也是鐵血的主,爲了更有效更直接打擊貪官污吏,他培養和收買不少線人埋伏在高官身邊,達到人證物證同時指證的境界,一度揪出不少華國高官,配合趙定天一掃官場瘴氣。
只可惜南天門被犯人僱兇殺掉之後,線人名單落到了負責偵破案件的東系手裡,待趙定天被打入荒漠後,數百名線人遭受到潛伏高官的打擊報復,三百七十一人只有六人跑路得快僥倖活下命。
這是一場反貪的慘敗,也是南清婉之痛。
南清婉一笑:“爸,你的理想你的主義失敗了,你也爲此搭上了自己一條命,不過我不會怪你,因爲我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念,你有,我也有,所以我一直以你爲榮還發自骨子的理解。”
她露出一抹難得的俏皮神情:“呵呵,不過女兒這麼理解你,你也該理解女兒將要做的事,我今晚要跟我家男人徹底瘋狂一把,贏了,你我的理念都有機會延續,輸了,女兒小命就會不報。”
“雖然生命有危險,但女兒覺的值得一賭。”
南清婉伸手撫過墓碑前面的幾棵小草,看着它們生機勃發的態勢一笑:“而且我家男人要玩命,我這個小四又豈能不好好陪他?能夠跟着心愛男人出生入死,即使真的橫死又有什麼所謂呢?”
“爸,不說了,時間不早了。”
南清婉拍拍父親的墓碑,直立起身子笑道:“我也該回去電視臺工作了,我從現在開始就要戰鬥了,直到我們的事業成功或者我死去,偉大的父親,祝福你最可愛女兒,祝她今晚旗開得勝!”
南清婉向父親輕輕揮手,從南天門墓碑前從容離去,冷風拂過,掀起她黑衣的一角,依稀可見一把秀氣短槍別在後腰,幹練女人很快發現異樣,於是就笑着把短槍放入手袋踩着皮鞋離開墓園。
下午五點,京城天空越發昏暗。
在各方暗波洶涌殺氣四起中,趙氏府邸卻保持着一種說不出的平靜,無論是大金衣還是守衛都沉默很多,而趙定天更是早早吃了一碗飯,然後就搖着輪椅來到閣樓的窗戶,目光平淡望向門口。
在他身後還有一張茶几,茶几上熱着一壺水,噗嗤噗嗤的冒着熱氣,水壺旁邊是一個精巧茶壺,旁邊有一灌茶葉和兩個小茶杯,角落更是放着一個玻璃盒子,裡面擺放着五款精緻可口的點心。
而趙定天今晚也換了一身新衣服。
很顯然,趙定天在等人!而且等的很平靜,似乎他知道必定會有客人拜訪,趙定天雙手放在膝蓋前面,望着朦朧中依稀可辨認的古老京城,誰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麼,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傍晚的空氣最渾濁最刺鼻,也是最讓人昏昏沉沉的時候,趙定天卻一向喜歡傍晚想事情,只有這樣他纔會在第二天清晨起來,一眼見到自己的失誤和驕縱,然後才能作出最正確最有效的決策。
趙氏府邸的大門沒有像以往般準時關閉,也就是說趙定天堅信今晚有人過來,事實也正如他所預料,臨近六點的時候,七部掛着東系的車輛緩緩停在門口,還沒等趙氏守衛上前就見車窗落下。
江中華手指一擡:“小趙有沒有出去?”
在趙氏守衛客氣喊一聲江老的時候,江中華又氣勢傲然的補充:“如果他沒有出去就知會一聲,就說我過來看他了;如果出去了就打個電話給他,告訴他趕緊回家,就說我江中華有事找他。”
說到這裡,他還掃過擋住去路的趙氏守衛,語氣相當不滿喝道:“你們還不趕緊讓開路?莫非擔心我江中華襲擊趙氏府邸?趙定天難道沒有教導你們尊老敬長嗎?真是一羣沒有教養的東西。”
在趙氏守衛咬着嘴脣無言時,大金衣已從裡面走了出來,他向江中華微微鞠躬,臉上帶着一抹恭敬開口:“江老息怒,他們年輕不知道尊卑,還請你多多包涵,我替他們和趙老說聲對不起。”
“哼,小人得志!”
江中華冷哼一聲,點着趙氏守衛道:“換成二十年前,你們這樣不識趣做人,我早把你們全部就地擊斃,看來小趙那套什麼民主理念不僅害了自己也害了你們,讓你們全都不知道尊卑等級。”
“因爲他們喜歡做人。”
大金衣淡淡開口:“不喜歡做奴才!”在江中華臉色一變的時候,大金衣又毫不客氣拋出一句:“他們敬天敬地敬父母還敬重該敬重的人,卻不會對不該敬重哪怕位置顯赫的權貴搖尾乞憐。”
“你是不是想死?”
江中華怒極而笑:“信不信我斃掉你這看門狗?”
江中華雖然想要剋制住自己的怒氣,心裡告誡不要跟這些下人計較,但是聽到大金衣的話還是很憤怒,他縱橫華國官場這麼多年,所到之處都是尊敬和掌聲,哪像王者衚衕處處都是忤逆之人。
在江中華心裡,連趙定天都要對他畢恭畢敬言聽計從,這樣才吻合自己昔日領導人身份,可是卻接二連三遭受到羞辱,先是趙定天在中楠海的威脅,隨後是趙恆砸來的鋤頭,現在又是大金衣。
上行下效,實在不可忍。
大金衣沒有畏懼江中華赤.裸裸的威脅,臉上保持着風輕雲淡的笑容:“我當然相信江老敢斃掉我,畢竟正如趙恆所說,你在華國的聲望和資格無人能比,你殺掉我這個看門狗如踩死螞蟻。”
“不過江老今晚過來意圖不是殺人發泄吧?”
大金衣看着目光微微眯起的江中華,不卑不亢的笑道:“江老難得一次來王者衚衕,想必是有要事跟趙老商量,如果不怕耽誤正事的話,江老可以開槍殺掉我,只要不怕壞了你和趙老心情。”
“帶我去見趙定天。”
江中華瞬間想起自己此行目的,於是散去了凝聚的怒氣和殺氣,覺得一切等今晚過了再來討還,於是手指輕揮命令大金衣帶路,隨後在後者指引下前去閣樓,一路上還用陰冷眼神掃視大金衣。
大金衣熟視無睹保持着平靜,鬥氣沒有太大意義!等江中華揹負雙手站到閣樓書房時,正見趙定天手法熟練的沏茶,笑容恬淡:“江老,何必動氣?長夜漫漫氣不完,不如先喝杯熱茶解氣!”
長夜漫漫?
江中華一愣,隨後冷笑:“還真是長夜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