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雨水淅瀝。
下雨的海邊是談不上什麼美麗的,清冷的天氣潮溼的空氣還有不斷迭起的波浪,都昭示着大海另一面的猙獰和恐怖,雖然雨水小了很多且沒有颱風,但整個大海依然呈現出讓人看不透的深邃。
雨點噼噼啪啪,濤聲隨風拍岸,在水天一線處,光與暗相溶的盡頭,閃爍着幾盞明滅漁燈,讓這寒冷蕭殺的夜晚多了一抹暖意,在一處林氏集團的碼頭上,船長老王正眯着眼睛掃視昏暗路口。
他看了看天色和風雨,又直立起身子掃視前方,距離林小姐約定的時間快到了,如果目標對象再不出現的話,他就要下令貨船開走,畢竟在這裡停留太久的話,容易被人發現他這艘偷渡貨船。
在海邊漁村擁有駁船的香港漁民,不少膽大的人都經營偷渡、走私、黑工這類能掙外快貼補家用的生意,他們對沿海邊境巡邏傳的規律,早就已經摸透了,不過,能被林小姐所求還是第一次。
他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被林歡媛帶人堵在了回家的路上,給了他一大捆千元面額的港幣,定下今晚的偷渡時間和地點,林歡媛還警告他,不許把兩人見面細節漏透出去,否則殺他全家。
老王在電視上見過林歡媛這個美人。
老王能夠嗅得到一抹危險,華貴的林小姐不是在開玩笑,而且林歡媛親自來辦這件事,就表示它的重要性和危險性,否則林歡媛完全可以動用林氏力量偷渡,而不是找他這個打醬油的走私客。
不過看在二十多萬的費用上,老王還是決定冒險一次。
老王咬着嘴脣站在船頭上,拿着望遠鏡四下打量,周圍一片靜寂昏暗,波濤也是那樣的有節奏,就在老王打算招呼他的兒子把船開走的時候,近在百米的幽暗路口,忽然冒出了兩個高大身影。
雨水清亮燈光慘白,這兩個人從黑暗中走出,一前一後漸行漸近,給人感覺就像是泥土中不斷破出的長刀,散發着能讓人骨髓凍徹的冰冷寒意,他們踏着風雨而來,卻又讓人恍惚摒棄了風雨。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歲數不大的年輕人,他踏步無聲向貨船靠近,遮着雨衣看不太清他的五官,燈光的明暗之間,只能偶爾捕捉他閃動光華的眸子,不知爲什麼,他讓老王沒有來由生出窒息感。
年輕人背後跟着一根身材挺拔的男子,他左手緊緊抓着身上雨衣不讓雨水吹入,右手卻握着東西低垂不動,他的目光雖然沒有凌厲,卻能死死鎖住四周動靜,稍微什麼風吹草動就會投去目光。
“是王叔吧?”
年輕人率先登船站到老王的面前,還伸出手跟後者輕輕一握,這個空擋,高大男子也從後面躍上了貨船,以老王難於想象的速度檢查船頭船尾還有船艙,讓老王感慨對方檢查的比特工還仔細。
在老王掏出半張千元港幣跟年輕人接頭之後,年輕人就向他綻放出一個笑容,隨後聲音輕緩的開口:“王叔,你的任務,就是在不驚動香港和深圳的水警情況下,把我們安全送到蛇口碼頭。”
“這裡還有十萬港幣!”
年輕人微笑着拍了拍王叔的肩膀,他的牙齒閃爍着冷森森的白光:“到達目的地之後再給你二十萬,兩小時就賺個五十萬,軍火走私都沒有這暴利,老同志,你可不要辜負黨對你的信任啊!”
老王接過那捆錢,第一次感覺到燙手。
“陸師長!陸師長!”
也就在這個大雨傾盆的晚上,遠在青江三段的抗洪堤壩上,老鄉長正端着一碗雞蛋麪尋找陸猛,臉上焦慮和心疼相互交織,這幾天的抗洪用打仗形容都不誇張,華海駐軍完全就是拿命在拼搏。
誰也不知道他們扛了多少沙袋,也不知道他們跳了多少次水,更不知道組織了多少次衝鋒洪流,只知所有鄉民都精疲力竭倒在地上,眼神絕望和痛苦,陸猛他們卻依然咬着牙對抗一次次洪峰。
五千人吃喝拉撒全在堤壩,數百米之外就有民居就有食物,有數千只雞鴨和暖牀,陸猛他們卻秋毫無犯只啃帶來的乾糧和淨水,不退回村莊休息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路上,萬一決堤就麻煩了。
即使早上扛住一記大洪峰,有兩個小時的緩衝空擋,陸猛他們也沒有接受老鄉長邀請進村,數十桌酒菜沒有一個人享用,即使老鄉長他們極力邀請,陸猛等人也只是要了幾百斤白酒痛飲暖身。
隨後他們就投入到鞏固堤壩的任務上。
下午又有一波大洪峰衝出兩個缺口,老鄉長看着渾濁的洪水和虛脫的駐軍,還有數十具淹死的官兵屍體,他率領着村民齊齊下跪要陸猛他們不要再抗洪,他們情願不要身後家園也不願再死人。
陸猛根本沒有對他半點廢話,直接踹出一腳把老鄉長踢飛,下一秒,又帶着官兵再度奮力一戰,雖然這次堵截缺口死了八十多名精疲力竭的官兵,但他們最終還是頂住洪峰衝擊,贏得了勝利。
就在他們擋住這波洪峰後,抗洪指揮部傳來消息,告知青江三段不會再有大的洪峰,未來只有小打小鬧的水浪,數十萬畝良田算是保住,這讓陸猛他們欣喜如狂,如釋重負後就倒在地上睡覺。
老鄉長他們自然也是欣喜萬分,紛紛要拉着陸猛他們吃飯,卻發現數千人早已經呼呼大睡,幾天沒睡覺又體力耗損過度,此刻聽到堤壩沒有危險自然撐不住,連陸猛都靠着一個沙袋睡得很死。
老鄉長沒有辦法,只能組織人架起帳篷給他們擋雨,同時安排人手做飯送來,老鄉長更是以最快速度煮了一碗雞蛋麪,提着保溫瓶迅速上到堤壩找陸猛,想讓踹了自己三次的小夥子喝口熱湯。
燈光昏暗,堤壩狼藉不堪。
“陸師長!陸師長啊——”
在老鄉長在茫茫人海尋找陸猛身影的時候,一名身穿軍服和衝鋒衣的中年男子,正目光鎖定滿臉黃泥和沙石的陸猛,後者正靠在一個沙袋上呼呼大睡,周圍官兵也都睡得很沉,沒有半點動靜。
雖然堤壩上的燈光不太明亮還影影綽綽,但中年男子還是認得出那是自己目標,於是就貓着腰在黑暗中緩緩穿行,這人長着一張正宗的豬腰子臉,嘴脣很厚,相貌樸實,但行動卻是相當敏捷。
行進途中,一把石頭磨成的匕首閃在手中。
就在他靠近陸猛半米時,他的眼睛一花,一道繩索彷彿是無中生有般,已勒緊了他的脖子,後背更被一隻膝蓋牢牢頂住,繩索發出‘咯咯’之聲,在緩緩收緊,中年男子大驚之下,雙手舞動。
他就像是溺水者一樣四處抓撓,但沒有半點用處,繩索以一種決不是他所能抗拒的強大力量繼續收束着,中年男子從身下積水反光中,看見了令人窒息的恐懼,同時也看見了自己垂死的面容。
只是身後那名兇手的樣子看不清楚,隱約可見的是一個挺拔銳利的影子,在他意識徹底消亡的時候,他又見到原本呼呼大睡的陸猛睜開了眼睛,他眼睛凸出的死去,陸猛雙眼卻射出一抹光芒。
“他要殺我?他是誰?”
陸猛看着緩緩倒地沒有引起將士注意的中年男子,掃過他手中跌落的石頭匕首後,他又看着緩緩收回繩索的西太保,眼裡涌現着一如既往的犀利:“你爲什麼要救我?這些、、我需要答案!”
陸猛腦海裡轉動着念頭,雖然他踩過的人不少,但敢對他捅刀子的敵人沒幾個,而且是在抗洪這個節骨眼下手,還趁着他精疲力竭呼呼大睡襲擊,擺明對方就是處心積慮想要幹掉他不留後患。
“沒有答案!”
西太保面無表情的把屍體提了起來,不引人注意的丟進淹死官兵的屍體中,隨後又站在陸猛面前開口:“陸師長,你這次抗洪表現的相當出色,西老想要見見你交流經驗,直升機馬上就到。”
陸猛目光凝聚:“西老要見我?”
“陸師長,陸師長、、、”
這時,老鄉長已經端着雞蛋麪顫巍巍靠近,嘴裡還輕聲呼喚着陸猛,西太保掃過老人一眼,聲線平淡開口:“老鄉長是一個好人沒有問題,但雞蛋麪能不吃就不要吃、、萬事還是小心爲上。”
陸猛忽地站起,如瘋如魔:“我哥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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