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張力打開了自己背的黑色大包裹!
這些天傳張力鬼上身的事傳得挺廣的,越傳越真,大夥兒也有些好奇,一個個竟然都伸長了脖子。
張力自顧自地從包裹裡變戲法一般掏出了所有的東西!
摩托車頭盔,防化服,口罩,消毒水……
當然,這摩托車頭盔乃是大明武將所用的頭盔經過鐵匠改造而成,只是張力習慣性的給它取的名字而已。
防化服麼,乃是用的鴛鴦戰襖外面再縫製了一層厚厚的棉布製成。
這兩樣的原型,自然是張力找王縣令從軍械庫里弄來的。
口罩便是楚二孃的傑作,消毒水乃是用個小青花瓷瓶子裝着,裡面是張力自己配的十二味中草藥……
衆人頓時亮瞎了狗眼,張力心中一陣得意:臥槽,你們以爲我傻逼啊?我進去就往死人堆裡爬?我不事先弄好防護措施?
衆人議論紛紛,都不明白張力這是幹嘛。
葉問天開口問道:“張力,你這是……”
張力一臉肅容,朗聲道:“回稟醫卿大人,我怕死啊。爲了不讓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劇發生,我要爲自己的生命負責。大人請允許我隆重介紹我的幾樣道具……”
當張力唾沫星子亂飛,在那滔滔不絕地介紹“道具”之時,衆人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心裡都只有一個念頭:哎呀,這小子恐怕真是鬼上身了!
張力介紹完自己的道具以後,見衆人一臉迷茫之色,嗖地一聲串到葉問天跟前,遞上了手中的口罩:“醫卿大人,用這個比較安全……”
葉問天也不接口罩,嘴中蹦出幾個字:“你……你快進去,別磨蹭了!”
張力應了聲喏,笑嘻嘻地走到地上的包裹前,將一身行頭換了,頭也不回地大踏步走進了瘟疫重病區……
見張力已經進入了瘟疫重病區,葉問天沉着臉道:“撤了!以後每日派人來查探情況!”
這邊廂葉問天等人撤走的時候,那邊廂張力在重病區裡轉悠。
濟世醫社將瘟疫區分成了三大片區,分別是輕、中、重三個區域,張力現在所在的這個區域,也就是被放棄的重病區。
這裡的窩棚比起另外兩個區來,又要破敗了幾分。
整個區域死氣沉沉,病人家屬們都在外面懶懶地曬着太陽,也沒人聊天說話,顯然在這地方,聊天乃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
家屬們只是喂藥和送粥的時候,纔會進窩棚,這也是爲了避免家屬本身被感染。
偶爾有巡視的壯丁走過,行色卻也匆匆,顯然他們也不願意再此過多停留。
先前王縣令編排了病區的壯丁自發巡視,這重病區病人雖說都是危重,不過還是有些家屬可以用用的,故而這邊秩序還是不錯的。
張力看了一眼那一排排低矮的窩棚,琢磨着自己是進哪一間好呢?
琢磨了半晌,張力嘿嘿一笑:“就東邊那間吧,向陽,死也死的溫暖些……”
張力叫來了一名巡視的壯丁,將自己選定的窩棚說了,讓他通知外面登州營的兵卒給自己送行軍牀和被褥來。
那壯丁連聲應諾,快步離去。
張力也不作他想,便向東邊那間窩棚走去。
窩棚一東一西兩側的屋檐下,坐着兩人,都是一身貧民打扮,衣服全是補丁不說,顯然也是很久沒洗過了。
兩人相隔有十幾步遠,張力估摸着這距離應該是他們自認爲的安全距離吧。
西側那老者年紀不小,約摸有五六十歲,不過貧民長期勞作,實際年齡往往會偏大一些。
東側則是一位乾瘦漢子,三、四十歲光景,頭髮板結,瘦弱不堪。
既然窩棚外面是兩名家屬的話,想必這窩棚裡應該也是有兩位病人。
兩人見張力一身穿着打扮,從未見過,不由得有些詫異。
那老者打量着張力,猛然看見了張力那“防化服”外面的腰間上的玄武腰帶,登時驚出一身冷汗!
老者快步走到張力跟前,作勢便要下跪,口中驚慌道:“醫……醫士大人……”
張力一把將他扶住,道:“老丈無需多禮。”
張力的聲音畢竟是經過口罩的過濾,顯得有些甕聲甕氣。
東側那漢子一聽“醫士大人”四字,也驚得站起身來,訥訥地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老者滿臉驚喜,開口問道:“不知醫士大人到我們這來,可是要帶病人去外面大帳中診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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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老者又神色一滯:“可是上次宋醫士已經說過,重病區的病人不再送到外面去診治了呀!醫士大人這是……”
張力暗自忖道:自己這“效法神農,以身試藥”之事,一時半會也不好與這些病人和家屬解釋,說出來還駭人聽聞,輕輕揭過便是了。
張力朗聲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正所謂醫者仁心,我濟世醫社又怎麼會放棄重病的病人呢。本醫士便是奉醫卿大人之命,前來這重病區診病。而且還要在此與病人同吃同住,以觀察病情……”
一聽此言,那老者和那漢子頓時大喜過望,一前一後都跪了下去:“醫士大人真真是菩薩心腸啊——”
張力帶着口罩也不方便說話,便跟着兩人進了窩棚。
一進窩棚,張力便聞到一股子惡臭的味兒,險些沒吐出來。
張力趕忙出去深呼吸了幾次,這才重又返回窩棚。
只見窩棚之中用亂樹枝編成的籬笆,隔成了三個小單間。
最外面的單間躺着一名中年婦人,臉部已經起了很多紅疹,看着有些滲人。
張力擡頭又往裡面看了看,靠裡的一個單間中,則躺着一名青年男子,面黃肌瘦,眼眶則是深深凹陷下去……
張力皺了皺眉頭,這兩人一看便是病情危重,命不久矣之人。
最裡面那個小單間並未住人,張力開口問道:“這窩棚中只有兩名病人麼?”
老者應道:“前日徐老漢已經病故,所以他那個小單間,便空了出來……”
張力點點頭道:“我便住那裡吧。我先給病人看一看。”
兩人一聽張力要看診,頓時大喜,都垂手立在一旁。
張力先看的是那中年婦人,剛走到近前,先前那乾瘦漢子連忙道:“好教醫士大人知曉,此前宋醫士說內人已經‘譫語’,她的病情便由小人來說吧。”
張力點點頭,既然神志不清,胡言亂語的話,也只能問病人家屬了。
張力仔細看了看,肌膚斑疹深紫,甚至出現了大片青紫瘀斑,不由得眉頭深鎖起來。
那乾瘦漢子見張力臉色不善,也嘆了口氣,道:“小人也知內人恐怕命不久矣,現在也是聽天由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話一說完,漢子的眼神便黯淡了下來。
張力掏出消毒水小瓷瓶,四處灑了一點,這纔開始給婦人把脈,然後又看了看舌象,低頭沉吟起來。
這婦人之病,顯然與當初葉問天診治的那一例很相似,也是屬於病人膏肓,無藥可治了。
不過,當初葉問天並未詳細問病情,自己既然來了,這病情還是需要仔細問一問的。
想到這裡,張力對着那乾瘦漢子開口問道:“病人病情如何?有些什麼症狀?”
乾瘦漢子連忙道:“醫士大人,內人開始發病時是發熱,後來便是出這紅疹……到現在,紅疹已經變爲深紫,恐怕……唉!”
張力微微頷首,繼續問道:“除了發熱和紅疹——唔,加上病人神志不清,此外還有其他什麼症狀?”
那乾瘦漢子思索片刻,道:“內人小腹發硬,有劇痛感。還有,內人每日都有發熱,可是奇怪的是,每到黃昏,發熱就加重幾分……”
“嗯?”張力猛地心裡一驚,難道是——
張力連忙又仔細檢查了一番病人的皮膚疹點,心裡起了變化。
不過光憑這些,並不能確診,還是再仔細觀察觀察吧……
張力又看了那老者的兒子的病情,通過一番望聞問切,對病情也大致有了些瞭解。
這個病人現在主要症狀是少尿,納差——
納差是中醫專用詞彙,意識是飲食不佳,吃不下東西。
“張醫士,張醫士可在這嗎?”外面傳來一聲呼喊,張力擡眼望去。
窩棚外走進來兩名巡營的壯丁,一人抱着一部行軍牀,一人抱着一牀被褥。
張力點點頭,朗聲道:“東西就放在最裡面的那個小單間吧。”
那兩名壯丁將東西放好,行過禮數之後,便飛也似的快跑出屋子了。
張力沉吟了片刻,道:“你們兩人還是去外面待着,這裡有傳染瘟疫的危險——我在這推敲一下病情……”
老者和乾瘦漢子一驚,齊聲道:“醫士大人,你不出去嗎?”
張力嘿嘿一笑:“醫者仁心,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唔……你們出去吧!”說完也不管他們,徑直走向了裡間。
裡間空間也不大,張力掏出消毒水瓷瓶,一頓猛灑!
灑過消毒水之後,張力便在裡間推敲病情。
每隔一段時間,張力便出來看看兩位病患的情況。
果然到了黃昏時分,這兩位病人的發熱症狀明顯比白天更嚴重了。
張力眉頭緊鎖,心裡有了一些想法:難道這瘟疫不是流感,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