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山堡這個新年過得還算祥和充實,張力發生的變故僅限於高層知道,小老百姓們生活並沒有發生一絲一毫的改變。
寧遠衛現在有一萬二千軍隊,團山堡戰兵接近七千,還有大量的輔兵——也就是張大人口中的預備役民兵,總兵力早已超過一萬。
寧遠衛城的祖澤溥日日都做着清秋大夢,等着朝廷下旨調集廣寧、山海關的軍隊一齊前來討伐團山堡,所以愈發地龜縮在寧遠衛城之中不肯出來了。
這天午後,瀰漫了一上午的大霧開始慢慢消散,團山堡門大開,高元良帶着一衆文武來到堡門前躬身等候。
前去接應的斥候隊傳來消息,張大人的車隊已經在十里之外,很快便要抵達團山堡了。
天氣雖然依舊很冷,但是團山堡文武官員們卻個個一臉期待之色,小聲地議論着張大人的迴歸。
這次張力將母親宋秀娘、若晨、柳如是一起帶到團山堡來,以後在團山軍的護衛之下,絕對不讓她們再受一點傷害。
徐靜萍的消息則是由改組日月閣後新成立的團山情報司司長風靈負責跟進,若有任何消息,風靈會第一時間向張力彙報。
此刻在團山堡十里外張力的馬車隊中,領頭的一輛雙馬馬車,上:無:錯:小說 面坐的正是張力和柳如是。
柳如是最近與張力在一起的時間很少,上次重病之後,柳如是已經成熟了很多。
現在她也沒有其他想法,畢竟身份地位與若晨姐姐和靜萍姐姐都相差太遠,只求能在少爺身邊就足夠了。
柳如是看了一眼張力,小聲地道:“少爺,你放心做事吧。若晨姐姐和伯母就交給我照顧吧。”
張力原本是打算將若晨和母親留在身邊治療,可是自己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陪在她們身邊。
現在柳如是這麼一說,忽然讓他想到了一個更好的去處。
張力沉吟了片刻,對柳如是道:“如是,以後你在團山堡醫館做事。現在團山堡醫館有住院部,而且先前我已經命人在住院部單獨開闢出了一個高幹病房——唔。暫時就這麼叫吧。第一撥病人便是若晨和母親,由你全權負責照顧。等會你到了團山堡,你跟嚴郎中去醫館,先將若晨和母親安置下來。”
柳如是一聽少爺答應了自己的要求,而且還安排了以後在醫館工作的差事,立刻點頭道:“多謝少爺。”
頓了一頓,柳如是又問道:“少爺,靜萍姐姐那邊……”
張力神色立刻黯淡了下來,片刻之後。纔開口道:“我自有安排。”
柳如是點點頭,不再說話。
車隊又前行了小半個時辰,車速忽然慢了下來。張力掀開馬車的窗簾,朝外看了一眼,只見團山堡已經近在眼前,而高元良等人快步迎了過來。
馬車停下以後,張力從車上跳了下來,與高元良等人短短寒暄幾句之後。便立刻命令大家前往團山堡議事大廳開會。
來到議事大廳,張力走到主位上坐了下來。冷冷地掃視了手下衆文武一眼之後,開門見山地道:“現在朝中有奸臣當權,皇帝受到蠱惑……”
張力眉頭皺了起來,這些官樣話兒還是要說兩句——總不能現在就說團山堡是梁山泊,本少爺要當山大王吧?
“唔,想必很快皇上就會撥亂反正。關於這件事情,以後都不準再議論。若有不滿意的,現在就可以離開團山堡,本官絕不爲難!”
議事廳上衆人各自心神一凜,卻沒有一個人表示有異議。
張力手下大概可以初略分爲三撥勢力:一是高元良、潘霸天爲代表的老人;二是伊澤、戈希夢爲代表的寧遠兵備道時期追隨者;三是王奇峰爲代表的寧遠巡撫時期追隨者。
這三撥人等情況各不相同。
高元良以及從寧遠中右所趕過來的潘霸天是張力的嫡系。就算是張力現在扯旗造反,他們也是沒有二話的。
潘霸天是個急性子,一聽張力說這話,知道這背後代表什麼意思,於是看了伊澤一眼,沉聲道:“老伊,大人的話你也聽見了。俺潘霸天和高遊擊自然是追隨大人的,你是怎麼個意思?”
還不等伊澤回答,高元良也意味深長地看了戈希夢一眼,淡淡地道:“戈主簿還願意當團山堡的主簿麼?”
伊澤和戈希夢等團山堡初建之時投靠而來的文官武將,現在混得都比以前好太多了,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們明顯繼續追隨張力更有前途。
這二人都是以前寧遠衛的人,後來跟着張力與寧遠總兵祖澤溥作對。若是現在不跟着張力幹,恐怕一回到寧遠衛城,頓時便要被祖澤溥一刀咔擦掉泄憤。
伊澤也不多想,單膝跪地,扯起大嗓門道:“末將誓死追隨張大人!”
戈希夢也對着主位張力頓首一拜,朗聲道:“下官唯張大人馬首是瞻!”
潘霸天嘿嘿一笑,轉頭看向了張力。
張力神色冷峻,只微微點了點頭示意,然後將目光看向了典史王奇峰。
這王奇峰代表第三撥勢力,也就是團山堡創立以後,發展過程中加入之人。
王奇峰一臉肅容,其實他早已想明白了,自己仕途無望,難道回家去做一個求田問舍的小地主?
不甘心啊!張大人自然有凌雲一般的壯志,自己雖是小人物,卻未必不能有一番作爲!
若是在團山堡中幹得好,成爲人上人那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王奇峰躬身一揖,高聲道:“下官也願意追隨張大人左右!”
至此所有人都表過態了,無人願意離開團山堡,都願意繼續跟着張力幹。
張力心中微微鬆了口氣,雖說人心隔肚皮,但手下這些人基本情況自己還是清楚的。他們先前混得都不咋的,現在跟自己在團山堡幹得風生水起。自然也沒什麼太大問題。
顯然在團山堡衆人心裡,他們並不認爲張力是造反——朝廷這些年黨爭激烈,官員們一時失意又算得了什麼?
沒準明兒個張大人就東山再起了不是?
這年頭有兵權的都是大爺,譬如那祖大壽、吳襄等人不就是麼?
人的忠誠度,主要還是來自於利益的驅使。
隨着團山堡逐步發展壯大,所有人將像被坐在一輛呼嘯行駛的火車上一樣。想下車也不可能了。
亦或者你想跳車,那你跳吧,你身後還有無數人盯着你的位置。
張力需要做的,乃是逐步建立一整套完善的制度,法治而非人治,絕不會因爲某一個人的背叛,而讓團山堡蒙受巨大損失。
當然,張力很清楚,這些需要一步步來——目前也算是比較危急的時刻。手下人都沒有貳心,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張力整了整嗓子,高聲道:“下面咱們議一議眼下團山堡的形勢。”
頓了一頓之後,張力首先點了高元良:“高遊擊,目前寧遠衛軍事形勢如何?”
高元良上前兩步,朗聲道:“大人,現在寧遠衛風平浪靜,這段時間過年。祖澤溥一直龜縮在寧遠衛城之中,並沒有什麼異動。”
張力點點頭。開口問道:“烽火臺——唔,火路墩目前部署了多少個?”
高元良略一思索,高聲應道:“寧遠南部原有四十七個火路墩,現在全部恢復使用,每一個火路墩都駐守着一個小旗的兵力。”
張力微微頷首,如此一來。敵人不管是誰,只要有軍隊出動,團山堡便會第一時間獲得消息。
看情況祖大壽他們也不打算冬季再折騰了,都在“貓冬”呢,畢竟冬季出兵補給比其他季節困難得多。
軍事上的壓力至少在開春以前是沒有了。那麼現在就要抓緊時間擴軍!
大大的擴軍,畢竟現在控制了寧遠南部不少地盤,每一個衛所城池可都是有大量軍備物資的,現在不利用起來,難道留給敵人用?
一想到此,張力立刻下了決斷:“高元良聽命!”
高元良神情一凜,肅容道:“末將在!”
張力緩緩地道:“團山堡目前戰兵七千,預備役中擇優編爲戰兵——預備役現在是多少人?”
高元良脫口而出道:“大人,現在預備役也是七千人呢!”
張力點點頭,沉聲道:“好,戰兵擴充到一萬人。加大徵兵工作,不要怕花錢,將寧遠中右所,寧遠後屯衛等地的所有軍備物資盡數拉回團山堡來!另外兵士的訓練也不可放鬆,馬上開始爲期一月的新兵訓練月!”
張力也知道,這次擴軍的步子明顯邁得有點大——不過自己別無選擇!
原來是指望從朝廷那邊能夠得到軍備,現在這個希望破滅了,那麼一切都要自己創造。
沒有槍桿子,創造任何財富那都是唐僧肉,只會被別人吃得骨頭渣子也不剩。
那麼就擴軍,擴軍,再擴軍。
人不夠,再去拉人!
錢不夠,再想辦法!
反正現在一切都向擴軍這條主線傾斜!
開春以後,能戰之兵要有一萬人,訓練不足的“預備役”輔兵也要有一萬,這樣老帶新打幾仗之後,便有兩萬可以一戰的兵士了。
南寧遠的一些重要的戰略要地也必須增兵防禦——
一想到此,張力立刻轉頭對潘霸天道:“潘千總,你現在的任務是鎮守寧遠中右所,那裡必須重兵把守,唔——便增兵到三千人吧!”
潘霸天大喜,連忙高聲應道:“末將遵命!”
“伊澤!”
“末將在!”
“你領三千人的護衛隊,去宣府、山西、大同、北直隸拉人。旗號不要打團山堡了,就說寧遠衛軍。每三百名護衛隊員帶兩千百姓回來,要源源不斷地往團山堡拉人過來。”
伊澤朗聲應道:“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