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爲什麼一個母親所生,姐妹倆怎麼相差這麼遠呢?”咸豐皇帝終於開了扣。懿嬪笑着說:“一母生九子,個個不一樣,這很奇怪嗎?”
“恩,雖說老六是靜額娘所生,但與朕像極了,可是你們乃一母所生,卻如此的不一樣!”
懿嬪接着說:“怎麼不一樣了!”
蓉兒被說得很不好意思,她一轉身,跑了。
若按照皇宮裡的規矩,她的這種做法很不符合禮儀,但是,此時是再儲秀宮裡。姐姐是這兒的主人,而紫禁城裡的天子是自己的姐夫,小姨子在姐夫面前偶爾耍耍小性子是可以的。咸豐皇帝望着小姨子的背影說:“姐姐嬌媚,豔麗,妹妹嬌小、純潔;姐姐熱辣辣的,妹妹溫柔柔的。可愛又可人。”
咸豐皇帝的本意是討好心愛的女人,而大加讚賞這一對姐妹花。可是,他忽略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女人的天性,是愛吃醋的啊!
聽到皇上的這句話,懿嬪雖然嘴上沒有說什麼,但心裡總不是滋味。知夫莫若妻,風情天子愛花心,懿嬪真擔心皇上對小妹有什麼非分的念頭。後宮佳麗十幾個人,個個賽天仙,人人勝貴妃,可他仍然不滿足,他想佔盡天下所有的貌美女人。
懿嬪出了吃醋,她還有些擔心。她真的很怕咸豐皇帝垂憐小妹蓉兒,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懿嬪的日子可就難過了。皇上寵幸其他嬪妃,懿嬪可以放心大膽的去爭奪,想盡一切辦法打擊其她的女人。可是,如果對手是小妹的話,她該怎麼辦。
她越想越害怕,她分明看得出來,咸豐皇帝對蓉兒有一絲眷戀之情。
“皇上,您怎麼了?”
咸豐皇帝陷入沉思之中,目光久久沒有移向懿嬪,被她這麼一問,咸豐皇帝纔回過神來,連連的說:“哦,哦,沒什麼,對了,朕忘了你妹妹叫什麼啊?”
懿嬪記得很清楚,母親與妹妹剛進宮的時候,一次偶然的機會,她們見過皇上,他當時就問過妹妹叫什麼。可是,今天他又這麼問,足以說明那天沒有在意蓉兒,今天的蓉兒身姿迷戀裡皇上的目光。
“她叫蓉兒。”
“對,對,她叫蓉兒。嗯,蓉兒今年有十八九歲了吧。”
“不,她才十六歲,還是個孩子。”
懿嬪越聽越害怕,難道?她必須強調妹妹還是個孩子,不過,咸豐皇帝反駁着她:“十六七歲怎麼能是個孩子呢,她分明是個大姑娘啊。朕記得麗兒受寵時,才十五歲,皇后進宮的時候也十五六歲,你當秀女的時候也是這麼大嘛!”
咸豐皇帝說着無心,懿嬪聽着有意。皇上的一席話,讓懿嬪越聽越刺耳。她滿心的不高興,可是,又不能流露出來,好難受啊。她目前還沒有像皇上發火的資本,不像平常百姓家,夫妻生氣,可以罵幾句,吵兩句嘴,哭幾下,甚至可以打一頓。這裡不行,這裡是皇宮,是天子的家。他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上,嬪妃們永遠不會和皇上有平等的夫妻關係。
“這麼大的姑娘,該出嫁了!”
懿嬪真怕皇上再說下去,萬一咸豐皇帝看上了蓉兒,話一出口,金口玉言可就難收回了,她的心撲通撲通的直跳,連忙開口道:“皇上若是不嫌棄的話,賜婚小妹,蘭兒將是感激不盡。”
什麼是“賜婚”呢?所謂賜婚,是指皇帝給某某親王或是皇親顯赫的貴族指定的婚事。
懿嬪連忙央求皇上賜婚小妹,就明確暗示了咸豐皇帝:“你可不能打蓉兒的主意!”
其實,的確是葉赫那拉氏多心了。咸豐皇帝根本就沒有垂愛小妹蓉兒的意思。他再風流,還懂得倫理綱常,他不會佔自己的小姨子爲妃的。一聽懿嬪這句話,咸豐皇帝恍然大悟,原來蘭兒又吃醋,又擔心,他不禁笑了起來:“蘭兒,朕是那種人嗎?”
懿嬪心想:“不見得。世上哪有不饞嘴的貓,世上的男人都好色。”
咸豐皇帝爲了討好心愛的蘭兒,便說:“蘭兒,怎麼,你心中有適合的人選了嗎?"
懿嬪一聽,心中十分高興,起碼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地了。她剛想脫口而出“老七”,可又欲言盡止,她知道時機尚不成熟,這種事情切切不可操之過急,欲速則不達嘛。
“皇上英明,蘭兒不敢造次。”
咸豐皇帝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等過一陣子再說吧,讓朕好好的想一想,不過,你放心好了,朕一定爲蓉兒選一門好的親事兒。”
懿嬪感激的點了點頭,由衷的說:“皇上,你真好!”
“蘭兒,你瞧,孩子踢了你一腳。”剛纔,咸豐皇帝的手一直按在懿嬪的腹部,他感覺到了胎動,欣喜若狂得大叫了起來。懿嬪使了個眼色,咸豐皇帝回頭一看,是葉赫老太太和杏兒正朝這邊走過來,他連忙縮回了手。
老太太向咸豐皇帝恭恭敬敬地請了個安,反而弄得他不好意思起來了。畢竟老太太是岳母,自己是女婿,天下恐怕只有這一家人,是岳母向女婿磕頭的。
“老太太快平身!”
“謝皇上!”
“老太太,快請坐。杏兒,上茶。”
俗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咸豐皇帝雖然做不到半個兒,但他也懂得尊重‘岳母大人’,這下子,樂得葉赫老太太合不上嘴。
“蘭兒,你真有福氣。”
話剛一出口,老太太覺得自己失言了。女兒是嬪妃,按禮節應當稱她爲“娘娘!”,可是稱習慣了“蘭兒”,當着皇上的面,這麼一脫口而出,她真後悔,不禁低下了頭。咸豐皇帝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連忙把話題岔開:“老太太,有你和蓉兒在這陪伴着蘭兒,朕就放心了。沒事兒的時候,你們母女幾個人常到御花園去走一走,陪她散散心。”
老太太是個聰明人,她十分感激皇上女婿爲自己解了圍,不至於尷尬下去。老太太順着“臺階”走下去,她說:“皇上英明,她現在應該多走動走動,將來生皇子的時候會順利的多。”
老太太一生,生了四個兒女,她的話一定很有經驗。而且老太太很會說話,專揀皇上愛聽的說,說的咸豐皇帝與懿嬪歡天喜地的。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心願,那便是生個男孩,順順當當,平平安安的。
當時懿嬪受孕,是在去年圓明園春遊時,每天她留宿皇上的身邊,不是太監用大紅毛毯扛來扛去的。所以,受孕日期沒有記錄。根據敬事房推算,懿嬪應該是三月初九生產。大家都在拭目以待,盼望着這一天早早的來臨。其中,等待的最焦急的,莫過於咸豐皇帝和懿嬪娘娘了。
他們即將爲人父母,未來的孩子是男?是女?是胖?是瘦?孩子長的像誰?他的脾氣又像誰?
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個迷,咸豐皇帝與懿嬪都在心裡反覆推測着。
可是,三月初九很快到了,儲秀宮裡的懿嬪那兒似乎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她越來越能吃,飯量大的驚人。有時候,剛用過晚膳不到一個時辰,她便覺得胃裡空空的,半隻老母雞下肚,一點兒問題也沒有。
咸豐皇帝聽皇后說,胎兒過月不好,而且過月的女兒居多。他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太醫會診,他們非常謹慎的爲懿嬪娘娘把脈,從脈象上看,幾個太醫都認爲敬事房的推算有誤,算錯了,預產期。當然了,懿嬪懷上龍子,連她自己都不知,敬事房就更說不準了。
太醫們一致認爲,從脈象上看,可能還要半個月,這下子,咸豐皇帝的心稍稍安靜下來了。但懿嬪有些急不可耐,是龍?是鳳?這可關係到葉赫那拉氏一生幸福與否的大事情,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要着急。
懿嬪輕輕地撫摸着腹中的胎兒,說:“孩子啊,孩子,你還沒有出孃胎,便這麼與額娘作對。”
這時候,還有一個人也心神不定的,這個便是儲秀宮的大太監安德海。當初,小安子爲了使蘭貴人受寵,可沒少使勁兒。那時,當蘭貴人受冷落時,他愁的幾乎天天睡不着覺,吃不下飯,那個時候,小安子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皇上不急太監急”。謝天謝地,老天爺總算待麗貴人不薄,一年後,她得了寵;又一年後,她懷上了龍子;再一年後,她要生孩子了。
他迷上眼睛,細細的盤算着:“如果懿嬪娘娘生個阿哥,將來這位阿哥有可能是皇帝,而他的‘蘭姐姐’便是皇太后。一想到這些,小安子禁不住暗自歡喜。他幾乎出了聲:“好,好,妙也。一旦天隨人願,我小安子苦心經營、巧意安排的美夢豈不成了現實。”
他越想越得意,他任思緒翱翔,翱翔,不由得,他閉上了眼睛,眼前變得模糊了。他發出了鼾聲,油燈昏暗的燈光照着他那張嘴巴。
安德海看的清清楚楚,一條大龍從太和殿的大柱子上飛騰起來,那龍很美麗,五色斑斕,體態輕盈,在大柱上,上騰下跳,十分炫目。小安子剛想說什麼,只見那條龍猛的變得了一副凶煞的模樣,直撲向小安子,嚇得他抱頭竄逃,可那大龍緊追不放,纏住了他,死死的,牢牢的,然後又猛的一張血盆大口,將他的頭扭掉了:“主子,救命!”
安德海大叫了一聲,醒了,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是條龍?對,看的很清楚,的的確確是條龍!這麼說“蘭姐姐”生的定是位阿哥,可是這位阿哥爲什麼要扭掉自己的頭呢?還想吞殺小安子,這小安子又驚又怕。
第二天,小安子向懿嬪講述了他的怪夢。他說:“主子,你不知道那條龍多壯,纏纏繞繞在太和殿的大柱上,把太和殿的龍柱全纏住了。可漂亮了。”
“真的嗎?”葉赫那拉氏一聽,心中高興極了。小安子繪聲繪色的說:“真的,我小安子還敢欺騙主子不成,一點兒也沒有錯,當時啊,我快嚇死了,那條龍只追趕我,好像要把我的頭一下子給扭掉。”
“你逃了嗎?”
懿嬪好奇地問。小安子摸着自己的腦袋說:“好像沒有逃掉。”
“哈哈哈。。。”懿嬪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高興地說:“小安子,你的夢是個好兆頭。看來,真龍天子就要降生了。”
小安子也跟着乾笑了幾聲,他笑得很勉強,但他看的出來,葉赫那拉氏笑得很開心,很開心。
懿嬪只關心是條龍要降生了,她纔不關心這條龍要扭斷小安子的頭呢。說來也巧,當懿嬪的兒子,即後來的同治皇帝長大以後,真的砍了小安子的頭,這也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