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崔平傑趕忙搖頭,然後解釋:“沒花錢,我家是特困戶,鎮裡照顧纔給的名額,要是來了這幾天就……”說着話崔平傑眼圈就紅了,硬把眼淚憋回去嘴裡嘟囔着:“走時候大夥兒還湊錢擺席送我呢,這要是兩天半就回去了,可讓俺可怎麼說啊。”
崔平傑還是沒忍住一句話說完就嗚嗚的哭了起來,他這麼一哭班裡其它幾個人也都沒了說話的心情,打掃着衛生,各自想着心事。
步兵團有可能被裁撤這個消息曲森在新兵連的時候就沒少聽身邊的戰友叨咕,不過他並不在意這些。
曲森讀的是大專,都兩千年了,大專學歷自然沒什麼市場,拿到畢業證的那一刻開始就面臨着失業。爸媽一商量,不如去當兵吧,混兩年回來就能安排工作,家裡到時再找找關係使使勁,一輩子的飯碗就算有着落了。
別看大專畢業證在社會上不怎麼值錢,不過徵兵幹部看到曲森的檔案卻高興的不行。提高兵員素質的口要已經喊了有幾年了,可每年徵兵徵到的大學生少之又少,高中畢業生都沒幾個,剩下淨是什麼中專、技校畢業的,甚至拿着初中文憑入伍的都不在少數。
眼瞅着這小夥子模樣周正,身體素質也好,大專的專業還是學計算機的,政審合格後眉開眼笑的就給裝進軍列拉走了。
所以曲森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部隊呆兩年,然後回家!聽說服役結束回家後政府還能給幾萬塊的補助,簡直美滋滋。
至於裁軍,他巴不得呆上半年就直接復原回家呢,只要照常給安置工作,那簡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
抱着幾個月就回家這樣美好的願望,曲森踏入軍營以來一直感到壓抑的心情不知不覺間也變好了很多,反正新兵連的苦日子已經熬過來了,下了連隊後雖然訓練任務依然繁重不過身體已經基本適應。一時間初春的陽光都顯得是那麼的明媚。
不過當兵的生活彷彿註定不會那麼的順心,一直看曲森不順眼的劉飛很快又開始找麻煩了。
“你這是什麼狗屁玩應兒?內務?我看是麪包!工地隨便拉出個民工都疊的比你強!看什麼看!重整!”說着話劉飛一伸手把曲森早上疊好的被子給扯到了地上。
一旁的廖根柱想說話,不過張了張嘴又把到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劉飛看曲森不順眼這個全連隊都知道,新兵下連以來他也一直有意無意的攔在兩人中間,儘量調和關係。
可這次他也不好說話,畢竟整頓班裡內務衛生是班副的權限範圍。
曲森咬着牙把地上的被子撿起來,在牀上鋪好後,按照上面用油筆畫好的藍線重新摺疊,全程一聲不吭。
這回讓劉飛找到機會發飆曲森確實無話可說,不過他心裡依然覺得委屈。
班裡有七個人,四張上下鋪。三個老兵各佔一張下鋪後剩餘的一張下鋪就便宜了個子較高的曲森。
原本有個下鋪睡是件挺好的事兒,可問題是宿舍靠着陽面,曲森的鋪位又正好靠着窗口,上午大半的時間會被陽光照射,而被子裡面又是棉花。這就造成了每次早上疊的橫平豎直的被子中午回來時就“發”成了一團。
一般人家天氣好的時候都會把被子拿出去曬曬太陽,晚上蓋起來蓬鬆柔軟非常舒服,不過這事兒放在部隊可就是災難了。別的不說,檢查時內務衛生不合格那是一弄一個準,每次扣分都是穩穩的。
按說被子這東西被太陽曬蓬鬆了,根本怪不到哪個,不過這裡是部隊,而軍人從來都是隻有要求,而不講任何理由。
反正也不想成爲什麼尖子兵,要是換個人說這事兒,曲森一定陪着笑臉,再說點小話當稍請教請教,不過對方是劉飛就不行了。
所以曲森用雙手和小臂反覆的壓着被折成三折的被子咬着牙就是一聲不吭,劉飛在一邊兒看了半天可能是覺得挺沒意思的,用鼻子哼了一聲扭頭就出去了。
廖根柱輕輕拍了拍曲森的肩膀勸道:“體諒一下班副,今天營裡抽查咱班被扣分了,連長批一頓他氣兒不順。”見曲森點點頭還是不吭聲又說:“沒事兒,新被子就是這樣,多下下功夫就好了。”
“是!”曲森終於回了一聲,不過手上的動作沒停。
“可以理解是可以理解,不過分既然是從你身上扣的,回頭訓練考覈你就得負責掙回來啊!”廖根柱看了看幾個不敢出聲的新兵,笑着又說了一句然後也出了門。心裡琢磨着:“跟劉飛還是要好好談談”。
三個新兵覺得屋裡的氣氛有些壓抑,互相使了個眼色然後默默的出門。到了部隊,有一個算一個很容易就學會了抽菸,團裡又是無煙營區,所以煙癮犯了只能到操場邊的大旱廁解決一下。
見人都走光了一直沒出聲的王帥把屁股下的小板凳往曲森這面挪了挪,笑呵呵逗他:“別憋着了,想哭就哭,哥不笑話你。”
原本憋屈的厲害的曲森被劉帥滿口的大碴子味一逗心裡火氣下去了不少,垂頭喪氣往被子上一坐,無奈的問道:“帥班長,你們的被子是咋整的?”說着話用眼神示意了下另一側班長的被子。同樣挨着窗口被太陽照了半上午,可依然橫平豎直。
“這個啊。”劉帥笑着拉了個長音兒,可就是沒有下文。曲森馬上明白過來,掏出煙盒抽出一根陪着笑臉遞了過去。
劉帥滿意的點點頭,把煙揣進胸口口袋裡後才端着架勢說:“通常啊,這種情況有兩種解決方法,這第一種嘛。”說到一半劉帥把聲音壓低了一些:“量好尺寸到工具房裡偷偷鋸幾塊薄板,疊被子的時候往裡面一塞……”
“能行?”曲森一下來了興致。
“能行!”劉帥得瑟的一笑,接着聲音再次壓低:“不過檢查內務時要趕上個好事兒的,隨手捏一把就露餡了。”
“切。”曲森翻了個白眼兒。
“別切啊,還有第二種辦法呢,絕對不怕檢查!”劉帥對曲森的白眼兒毫不在意,繼續得意的賣弄。
曲森等了半天不見下文,只能再次掏出煙盒,看了眼裡面一共也沒剩幾根了,索性連着煙盒一起塞進了劉帥的口袋裡。
“懂事兒!”劉帥呲着大黃牙滿意的笑着誇了一句,然後聲音壓低做賊似的吐出一個字:“水!”
“水?”曲森沒聽明白。
“笨啊!”劉帥砸吧了一下嘴,解釋:“你每次疊被子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