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瑩的老爸名叫李正庫,今年五十多歲,五年前從當地軍分區調到了武裝部。身上的兵味兒很濃,一頭花白的短髮,雄壯且略微有些發福的身形往那一站,就算不穿軍裝,也能看出來是個軍人。
老李同志這次來,是應邀去喝老戰友孫子的滿月酒。正好趕上李瑩回學校,就早走了兩天,拐了個彎兒跟過來看看。
李瑩老爸一直以來,雖然有重男輕女的想法,但不是說看不上李瑩,整日裡惡語相向、非打即罵什麼的。
相反父親該有的關愛,一點也沒有少。
只是心裡一直把沒有兒子,引爲平生最大的遺憾,平日裡也總把類似的話掛在嘴邊。長這麼大唯一一次對李瑩真正的發火,還是李瑩偷偷改了高考志願的那次。
之前李瑩用短撬棍失手打死了一名劫匪,而後出現了一些心理問題,雖然經過治療後及時消解了。可學校本着對學員負責的態度,還是通知了她的父母。
李瑩老媽知道後哭着喊着馬上就要去學校看姑娘,卻被李瑩老爸給攔住了。攔住媳婦不是因爲老李同志不關心自己的姑娘,而是他認爲既然學校那面已經說沒問題了,自己媳婦去了也只是添亂罷了。
孩子嘛,一個人在外,就算被環境逼着也會學的堅強,這時候父母如果去了,反倒又軟弱下去了。
李瑩老爸的話雖然聽起來心硬的很,但心裡對自己姑娘的表現可是滿意的不得了,轉過天就出門大肆宣揚。
一張嘴就是:“我家那姑娘,真是老李家的種。大半夜的遇到倆綁小孩的綁匪,一聲不吭拎着跟棒子就上去了。咣咣兩下,直接敲死一個,另一個也給敲個半殘。”
李瑩老爸吹美了,可把李瑩老媽給愁壞了,心裡琢磨着,自己姑娘原本就弄得跟假小子似得,這下“虎”名聲也算坐實了,以後誰家敢娶啊。
李瑩老媽正愁的要命呢,去年暑假李瑩回家時,爺倆也不知怎麼的就偷偷跑出去喝了一頓大酒,回來後就徹底成一夥兒的了。整整一個暑假,李瑩基本天天陪着老爸去上班,都沒怎麼在家裡呆着。
這次李瑩老爸聽說,自己家姑娘跟同學一起研究無人機,準備四月份去參加全軍高校範圍內的設計選拔,愣是“就近”拐了個將近四百公里的大彎,說來看長長見識。
李瑩老爸來了,曲森和周莉作爲李瑩的好友自然有義務陪着,一頓招待自然少不了,曲森還被推出去陪酒。
八兩多高度白酒下肚。老李同志啥事兒沒有,拍着路都走不直的小曲同志一個勁兒的說:“曲森啊,你這酒量還得練啊,當兵的一斤白酒都喝不了,那怎麼能行。”
酒飯招待了,接下來自然就是帶着老李同志參觀無人機。
儘管還是個連外殼都沒有的工程樣機,但老李同志來之前已經打李瑩那,瞭解了這個“遙控玩具”的大本事,藉着酒勁兒還親自上手控制着飛了一陣。
看着筆記本屏幕傳輸回來的夜視圖像,砸了砸嘴感嘆:“好東西,年節防火、防盜什麼的也用的上。要是不怕水的話,趕上汛期巡個堤也能頂大用。”
地方武裝部每年除了輔助徵兵工作外,再就是負責組織預備役訓練,旱季防火雨季防汛什麼的。李瑩老爸從本職工作出發,看出來無人機的一些使用方向,也給曲森三人拓展了靈感。
於是馬上決定在參選時的文案介紹裡,再加上無人機輔助監控災情方面的應用展望。
老李同志在學校招待所住了一晚後,便再次坐上火車奔着老戰友家去了,曲森三人則收拾精神重新投入到三款無人機的研發當中。
不過這次三人暫時放下了軟件方面,開始把工作重心轉向硬件結構設計。原因是周莉這次回家跟他老爸說起了三款無人機現在面臨的難點。
當說到槳葉製作問題和外殼開模時,周莉老爸說他們單位剛進了一臺特種3d打印機,不但擁有超高的精度,還可以支持多種特種打印材料。
他們拿到手後試着打印了一支手槍,材料韌性可以支持超過十次擊發。
曲森三人制作的無人機如果是個成熟的產品,打印出來的外殼和槳葉可能在使用壽命上還存在問題,不過他們做的是參選作品,屬於實驗性質的東西,了不起多打印出來幾套備件。
儘管特種打印材料的費用不便宜,但跟開模相比,基本也就是個零頭。
曲森三人跟巴蜀電器生產廠家,和五一一所確定了電機和高精度陀螺儀的詳細參數。先設計好了三款無人機的內部結構,然後在內部結構的基礎上,用最快速度完成了外殼的設計。
等這些工作做完時間已經到了二月末,眼瞅着再有一個多月,正式評選就要開始了,三人拿着學校開出的介紹信,踏上了火車。
臨上火車前,曲森三個得到了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學校的“偵查”結果顯示,總裝活動主辦方那面已經接到了不下三十份小型無人機的參選申請。
這就意味着三人原本以新奇、亮眼爲“戰術”的打算根本行不通,只能跟別的院校比拼硬實力。
別看曲森三個有學校的全力支撐,有吳教授在無線連接方面的技術支持,還有五一一所幫着攻克軟件和驅動方面的難關。但放眼全軍範圍內的各大院校,通信相關的又不是隻有信息工程大學一家。
另外更加專業的電子工程類院校和航空工業相關院校,那幫傢伙才真正有雄厚的資源可以利用。
不過擔心歸擔心,已經進行到這一步了,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咬着牙也必須頂上去。
十幾個小時後三人下了火車,又坐上來接站的汽車,顛簸了快兩個小時,才抵達周莉老爸工作的單位。
曲森大概知道周莉老爸,是名在軍內很有名氣的軍工設計師,但對具體的單位並不清楚。坐着來接站的北京二零二零進到山裡的時候,還以爲自己會被帶到某個十分隱秘,甚至處於地下或者半地下的高端科研機構。
可到地方後才發現,自己三人居然被拉到了一處位於大山腳下,佔地雖然很大,但滿眼都老舊建築的軍工廠大院。
別的不說,大門外掛着的黑底白字的,由四位數字組成的工廠牌子都有些暴漆了。院內的積雪雖然被清理的非常乾淨,離近了一看,好多老式建築的水泥外牆都發生了開裂脫落。有棟紅磚樓更誇張,房頂居然能看見一叢叢枯黃的雜草,甚至還有一米來高,掛着幾片枯葉的小樹。
“這~這樓還能住人嗎?都長樹了。”李瑩坐在車後面忍不住小聲叨咕了一句。
“那是老廠房,現在空着呢。”開車的司機很隨意的解釋了一句。
廠區規模確實很大,2020進了大門後,開了能有十多分鐘,司機才把車停到一處半新不舊的四層建築外。曲森透過車窗看到建築大門上方,立着三個鍍金的鐵皮字——招待所。
三個字不單鏽跡嚴重,“所”字右半部分的豎還開焊了,要掉不掉的看起來像個“丿”,一陣風吹過直晃悠。
“總工今天很忙,差不多得晚上才能完事兒。”停穩車後司機開始交代:“招待所給你們開好房間了,晚飯到食堂吃就行,我到時候過來帶你們去,就在招待說後面,幾步路。”
“謝謝啊,添麻煩了。”曲森趕緊客氣一句。
司機也不廢話,帶着三人進了招待所,前臺接待不知道是軍人家屬還是職工的大姐,覈對過三人的證件後給了司機兩把鑰匙,讓他帶人去房間。
兩間二樓的標間,挨着的。房間收拾的還算乾淨,暖氣溫度也還可以。不過很是老舊,雖然有淋浴,但旁邊貼着紙條,上面寫着供應熱水的時間。
電視機比臉盆大不了多少,還收不到幾個臺。最讓曲森沒想到的是,房間里居然還立着倆暖壺。大紅色的瓶身,看起來非常喜慶,就是有些舊。
司機走後,曲森進了周莉和李瑩的房間,倆姑娘抹掉了玻璃上的霧氣,正爬着窗新奇的往外看呢。
曲森走近窗戶時,隱約能聽到早期革命歌曲的聲音,順着倆人的目光往外看去,見到遠處一羣只穿着背心的戰士正在挖溝。如果曲森眼神兒沒有問題的話,音樂的來源應該是一臺老式的雙卡錄音機。
“誒,你們說要是讓這個院裡的人,都把身上的軍裝換成老式的那種,這兒是不是直接就能拍,五六十年代的部隊題材的電視劇了。”曲森趴在周莉旁邊看着外面叨咕道。
“不願意呆自己回去!”周莉沒好氣的說。
她也是第一次來老爸的單位,之前還以爲這裡是那種,看起來就各種高端大氣的科研機構。結果到了之後,周大小姐跟曲森和李瑩兩個一樣,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