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陰影突然消失,揉揉被抓握的有些紅痕的手臂,扒開凌亂礙眼的長髮,伸手提了提已經明顯下垂、髒污不堪的長裙,玉媛眼裡卻有了明顯委屈的溼意:
‘混蛋!她是招誰惹誰了?爲什麼這麼對她?因爲青學長嗎?她跟他,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打架的時候,她可以很兇悍;無人的時候,她也可以很脆弱。
彎下身子,撿起遠處被踩掉的高跟鞋,還沒來得及套上,眼前突然多了一雙黑亮的男式鱷魚皮鞋,心倏地一緊,玉媛抱着白色的高跟鞋,像是受驚的小老虎,防備的護在胸前,緊張地後退了一步,擡眸,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一張熟悉的生冷麪孔突然闖入眼簾,玉媛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瞅了瞅一身頂級西裝的冷傲男子,隨即一語不發的彎下身子套上鞋,拾起地上白色的小包,拍了拍上面的塵土。撥開眼前散亂的長髮,轉身就往反方向走去。
傅天霍做夢都沒想到,真的會在這裡碰到她!
沒見過這樣的女人!渾身狼狽不堪,眼裡亦帶着明顯受傷的溼潤,卻同樣帶着不容忽視的堅強與倔強,像是奮力廝殺、充滿鬥志的小老虎,即便稚嫩,爪子依然是強悍有力的,即便是狼狽,也是野性的。旺盛的生命力,讓她身上散發出一種活力無限的耀眼光芒,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一點都不像外表…恬淡柔弱,骨子裡,透着幾分傲氣!跟她的外表給人的,是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像一個特殊的矛盾體,卻讓人有種想要探索的強烈慾望。
“不是想這個樣子…去校慶舞會吧!”
打量間,傅天霍已經出了聲:“跟我來!”
倏地停下步子,低頭望了望身上的狼狽,玉媛沒有轉身,卻也沒有再繼續下去,心底已經明顯有了猶豫。
今天是校慶六十週年的大日子,整個學校都瀰漫在一派歡樂的慶祝喜悅中,她這個樣子回去…不知道會不會被門口的保衛給趕出去?
“愣着幹什麼?還不過來!”
隨手脫下自己的西裝扔到玉媛身上,傅天霍略帶不耐的催促了下。
純手工黑色ANMAENI頂級西裝劃過玉媛小巧的秀肩,順勢下滑,玉媛倏地一愣,本能地伸手緊緊揪住,轉過身子,怒氣騰騰的火亮晶眸瞬間射向前方無故挑釁的罪魁禍首。
溫和的暖意,連同那獨有的、淡淡卻霸道的男性麝香慢慢籠罩玉媛單薄的身軀,擡眼打量前方雙手插兜、冷酷無情、粗魯無禮又彆扭關懷的臭男人,玉媛又是感激又是生氣。
怎麼每次看到他,都沒好事!難得他不開口損人了,連幫個忙都一副拽拉吧唧的!她又沒求他,不高興,別開口啊!
“快點!別磨磨蹭蹭的!我沒那麼多時間!”
望着小嘴賭氣抿起的玉媛,傅天霍心底竟然有種說不出的喜悅,轉過身子,傅天霍徑自大步前行,催促的話語仍是一貫的沒好聲沒好氣,腳下的動作卻是明顯放緩了太多。
無語的撇了撇嘴,玉媛拉緊暖暖的西裝外套,還是跟了上去。
聽到身後高跟鞋的咯噔聲,傅天霍的嘴角忍不住彎起了迷人的弧度!
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歡迎光臨!”
剛走近夢苑的大門口,通體透亮的玻璃門就被兩側笑顏如花的雙胞胎迎賓姐妹一左一右的跟拉開。
擡眼望了望自己剛剛走出去沒有半小時的地方,玉媛彷彿覺得腳上壓了座大山,沉着提不動,這條街上這麼多設計店,他幹嘛非挑她剛剛磨蹭了半天才走出去的這家?
這家的禮服,她能穿的寥寥可數。
“先生,有什麼能爲您服務的?”
“最好的禮服,都拿出來吧!”冷眼打量了下前方服務的一男一女,傅天霍面無表情的吩咐道。
“先生,最好的禮服、造型服務一條龍都在三樓的貴賓VIP隔間,請隨我來!”
聽到服務小姐的話,玉媛倏地停下了步子,靜靜地瞅着傅天霍,死活都不再邁腿。
他瘋了,是不是?這裡一樓最便宜的衣服都上萬塊了,他居然挑三樓?他想把她賣了嗎?
“愣着幹什麼!想等舞會結束再去?”
走到樓梯口,見玉媛愣在身後好遠的地方絞着手指發呆,傅天霍又冷冷瞪了她一下。
生氣地撇撇嘴,玉媛提起長裙往樓上走去,死男人,臭男人,也不看看什麼地方,都對她又吼又叫、又威脅又恐嚇的!還叫的那麼大聲?生怕別人看不到她的狼狽,是不是?
踏上三樓,望着水晶宮殿般乾淨華美的‘人間天堂’,精美的禮服都是用精緻的蕾絲、隔間盛放,每個小區都有專門的小姐清理、打掃,到處還散發着陣陣女人的脂粉香,衣香鬢影,也不過如此。
想着二樓的衣服就是以十萬計爲單位的了,三樓的,不知道會不會還加一個零,玉媛突然有些望而卻步。
“先生,有什麼能爲您服務的?”
見一旁妝容精美的女人站到傅天霍的面前,一副專業的鞠躬哈腰的輩從模樣,玉媛就忍不住感嘆這個世道的無奈。
明明賣的全是女裝,居然跑到一個大男人面前去諮詢,這個世界,還真是有錢的,就是大爺啊!
“把她清理乾淨!給她挑件高雅大方點的衣服、換個精緻得體點的妝容!最關鍵的是,把她一身不成熟的奶氣、還有那上不了檯面的品味、統統都給我換掉!不要讓人以爲,我是領着……未成年的閨女…在溜街!”
轉身看了看身後狼狽不堪的玉媛,傅天霍嘴角微微一挑,吐出的話卻是極致的氣死人不償命!
臉色一陣爆紅,玉媛恨不得拿塊抹布堵上他那噁心到家的臭嘴!
該死的臭男人!總把她當長不大的奶娃!想要她這麼大的女兒,還要看她願不願意呢!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是!小姐,請隨我來!”轉過身子,服務小姐將略帶好奇、略帶不解的目光轉向了明顯與這裡不搭的玉媛,態度卻還是一樣的溫和有禮、服務周到。
伸手扯下肩膀上的男人西裝,玉媛生氣地一把摔到了傅天霍的身上,略顯粗魯的動作明顯帶着發泄的稚氣,似是鬧脾氣的小孩子,又似鬧情緒的小情人,看得一旁的服務生紛紛捂嘴輕笑。
望着離去的纖美身影,傅天霍無語地搖了搖頭,隨即俯身撿起地上的西裝。
這女人!如果她是隻小貓,也絕對是隻長滿鋒利爪牙的小野貓!
真是浪費了一副恬淡如水、幽靜得會騙人的美麗軀殼!
隨手抽過一本雜誌,傅天霍轉身往一旁的休息區走去,沒有絲毫被惹惱的不耐,嘴角反而掛着一絲……極其耐人尋味的傻笑,似是縱容,似是寵溺,又或許只是簡單得沒有任何意義的——會心的笑。
“我……好了……”
半天后,耳邊突然傳來細弱蚊蠅的女聲,傅天霍才放下手中的雜誌。
擡眸,一個純淨高雅的冷感佳人映入眼簾,如瀑的長髮變成了整潔的花苞,前額的髮絲全部梳至腦後,漂亮的額際完美展現,鵝蛋的小臉晶瑩透亮,圓圓的大眼突變狹長,冷感的妝容凸顯膚質的無暇,加上那近乎裸色的脣妝,整張臉上,彷彿只剩下那對異常冷豔、冷媚的漂亮雙眸,異常的魅惑,異常的孤傲。
頃刻間,玉媛像是變了個人般,不再靈雅秀氣,更爲清冷孤傲。
“你很喜歡牀單?剛換下白的,又裹上了粉的?”
望着玉媛那一身銀色裹胸、緋色垂地略顯蓬鬆的粉色長裙,傅天霍滿眼鄙視。
什麼眼光?
她怎麼這麼喜歡一塊布裹到腳底的圓筒裝,料子不錯、質感也還差強人意,就是怎麼看,怎麼俗氣!而且居然還是他最討厭的…粉嫩顏色?身上不留點奶娃味,就不是她了嗎?
“哪有!”
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禮服,玉媛有些不高興的嘟起了嘴。他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他都不知道這裡的衣服有多貴,一件首飾都沒有,就要幾十萬,這件已經算是她喜歡的風格中最便宜的了,還十一萬呢!再說,哪裡有像牀單了,牀單有這麼飄逸清秀還繡着蕾絲花邊的嗎?
他是不是真的打算把她賣到這裡當抵押?還是打算讓她幾年的學費加生活費全用來買禮服?
站起身子,繞着玉媛前後左右打量了一圈,傅天霍一語不發的轉身往四周半環形的禮服區走去。
“去,換這個!”
見傅天霍隨便走了半圈,變拿回一件禮服就塞進了自己手中。玉媛擡眼瞄了瞄他,第一件事,還是小心翼翼的翻了翻身後拉鍊上的價格牌子。
[¥680,000……]
“不是吧,四個零?”
伸手捧着禮服,望着手中輕如鴻毛、瑩白泛綠、亮片閃閃的簡單抹胸禮服,玉媛就覺得心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打眼瞄了瞄禮服的款式,玉媛更是死活不動了,看起來好像很瘦、而且還是前襟高開叉的,這樣的款式,穿起來…她還怎麼見人啊!而且還貴的要她的命!她哪裡有那麼多錢付!
“愣在那兒幹嘛?還不去?”
傅天霍轉過身子,剛想坐下,就見玉媛抓着衣服一動不動的直髮呆,隨即停止了動作,催促了起來。
“我…我不喜歡這個款式!”擡眼瞄了瞄滿臉不耐的傅天霍,玉媛隨即小聲地說道。
“你再給我說一遍!”
倏地衝到玉媛的身邊,傅天霍滿臉寒霜的不悅!不識好歹的女人!他第一次給女人挑衣服,她居然還敢挑三揀四,說‘不喜歡’?這對他簡直就是天大的侮辱!
“我…我沒錢!而且…我不喜歡…貼身的款式!”擡眼瞪着傅天霍,玉媛還是決定‘不要打腫臉充胖子’,否則她的苦日子就要到頭了!
“去換!我喜歡!五分鐘換不出來,我就…親自幫你!”終於抓到玉媛拒絕的關鍵詞,傅天霍懶得跟她爭辯,隨即命令地吩咐着說道。
這個女人,腦子裡進水了!男人跟女人出來,還有讓女人掏錢的嗎?
狠狠瞪着傅天霍,玉媛心底剛剛平靜下來的火氣瞬間又被他挑了起來,他就不能好好跟她說話嗎?就知道威脅她!見傅天霍開始低頭看錶,玉媛知道他說得是真的,一咬牙、一跺腳,轉身往一側的試衣間衝去。
邊換衣服,玉媛一邊不停地嘟囔咒罵,心底恨死這個不講理、又霸道、又強勢的男人!
拉開試衣間的門,玉媛輕輕走了出來,卻是再也不敢擡頭。
即便輕微,吱吱的開門聲還是驚擾了翹首等待的衆人,本能地,所有人不約而同將目光彙集到了一處,頃刻間,驚呼四起,像是被一股強大的磁石吸引般,再也離不開。
如果不是她的身上還帶着一點點不適應的羞澀,如果此刻她纖弱的小手不是不自在的遮掩那過高的開叉,此刻的她,該是一個冷媚至極的高傲公主!美得…刺目!
傅天霍沒想到,一天之間,同一個女人,居然給了他兩種撬動心靈的震撼之美——倔強得孤傲,冷豔得性感!
也許,他該收回剛剛自己的話,她不是奶娃,而是個…真正的女人,還是個很讓男人心跳加速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