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鬧鬧的聲音驚醒了沉睡中的盼兒，睜開眼睛，她清楚地聽到了門外的對話。
“你說什麼！”
倏地停下手，傅媽媽驚得眼珠子差點都掉了出來，連手都忘記了放下。
“是她出賣了我！是她將那個…威脅整個傅氏集團的重要證據，親手交給了她的初戀情人，而讓那個異想天開的男人今早居然開口跟我勒索我十五億！還讓我去警局喝了半天的咖啡！”
愛恨交加卻怒火叢生，一字一句，卻也像是在他心上割肉，折磨得傅昱廷也痛不欲生。
“這怎麼可能！這件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們不是已經結婚了？你們是一家人啊…而且我看得出來，盼兒很愛你…”
疑惑地望着滿臉痛苦的愛子，傅媽媽怎麼都覺得不可能，若真有這種念頭，當初，盼兒何必辛辛苦苦地伺候他？她怎麼會這麼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媽，如果我說她是爲了錢才爬上我的牀，爲了留在我身邊還去修了處女膜，你還會覺得她是愛我的嗎！如果不是因爲爺爺，我根本不會讓她留在我身邊！我承認我是想應付爺爺的逼婚，可是爺爺並不喜歡她…後來…陰差陽錯地，我娶了她…卻始終沒有全然承認，也沒有給過她任何實質的東西，因爲是她的意外出現，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如果沒有她，今年六月，雅歌畢業，她纔會您的兒媳婦！緋色夜宮的意外，她逼我親口承認了她的身份，帶她回了家……現在，她出賣了我，她做的一切，根本都是爲了錢！最可恨的是，我居然真的——”
握緊雙拳，傅昱廷最後的‘愛上了她’幾個字，痛苦的咽在了喉嚨間。
“昱廷！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雖然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得不是‘第一次’，不知道這件事上她是不是欺騙了你，可我有眼睛，我至少看得出一個人是虛情還是假意！第一次，對你有那麼重要嗎？你捫心自問，你自己有過多少個女人？那些女人不是圖你的錢、對你是百分百真心嗎？女人愛財，男人好色，你既然貪戀美色，就別指責女人貪你的財！她有多漂亮、多迷人、多招男人喜歡，還要我跟你說嗎？你是不是以爲她離開你，就沒人要了？你自己也說你麼有給過她任何實質的東西，她爲什麼不離開你？爲什麼不去找個能給她更多實質的男人！”
對兩人的事情多少有些瞭解，一瞬間，傅媽媽卻明顯‘恨鐵不成鋼’的生氣。畢竟，在她眼中，能有盼兒這樣一個兒媳，已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媽…我…”他不是多在意女人的‘第一次’，卻也不是完全的不介意，他更介意的是，他虛假的第一次，是帶有目的的。
“好了，你不用跟我解釋，你們之間的事兒，誰付出多，誰傷害誰，你自己心裡該明白！你們是怎麼結的婚！難道是她賴上你的嗎！你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我以爲你不公開承認，只是因爲你們沒準備好，沒想到你這麼沒良心、居然這樣對她！你知不知道你受傷住院，醫生宣佈你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的時候，她是怎麼照顧你的！她一早先來醫院餵你飯，然後回家換衣服上班，上午辛辛苦苦去工作，下午卻帶着工作來醫院守着你，陪你說話、爲你淨身，晚上也是不眠不休的照顧你，一個多月，天天不辭辛苦三地跑，風雨無阻，卻從沒抱怨過一句，說過一句辛苦！我這個當媽的，生你養你的親媽，自問都比不上她！就算你有錢，能買來這樣的真心實意嗎？如果她真的是爲了錢，就不需要照顧你這樣一個希望渺茫、連醫生都宣判只能聽天由命的植物人！可是你，你想想，從頭到尾，你都是怎麼想她的、對她的！你們在一起這麼久，你的心都是瞎的嗎！”
聽着愛子抹殺曲解的話語，想着躺在牀上的盼兒昔日的犧牲，傅媽媽氣得上氣不接下氣，沒想到自己引以爲傲的兒子居然沒良心到了這個份上。
“媽，你說什麼！我在醫院趟得一個多月，不是…心荷不眠不休地照顧我的嗎？”
慌遭晴天霹靂，傅昱廷頓時一頭霧水，整個人都傻了，是他聽錯了嗎？他記得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顧心荷啊，她說是她一直在照顧他的啊！而且，那一天，他在病房裡看到了所有的親人，卻是在走廊看到抱着另一個男人哭得稀里嘩啦的她！
這一幕，是他一直以來都耿耿於懷的，也是他一直以來說服自己對顧心荷好一點的唯一理由！難不成，是他搞錯了嗎？
‘傅先生，您真是好福氣！娶了那麼一個賢惠漂亮又深愛您的太太，您都不知道，您昏迷的這些日子，您太太近乎天天守在你的牀邊，喂您吃飯，陪你說話，給你按摩，看得我們這些醫生護士好感動！幸虧你醒過來了，真是爲你們感到高興——’
那一天，護士說過的話突然映現腦海，傅昱廷回想着，越想越迷惑，越想越不對，從頭到尾，護士都沒有點名道姓，難道她口中的‘太太’，不是他一直自以爲是的、屋裡的顧心荷，而真的是他的老婆——盼兒！
“什麼心荷？她都走了多少年，變成什麼樣都不知道了！你腦子秀逗了！你昏迷的日子，除了盼兒、袁護士、劉媽，就只有我們這一家人去看過你！從頭到尾，都是盼兒一個人在照顧你！全醫院的醫生都可以作證！我跟你說了那麼多話，經常提點你盼兒是個好女人，你不會都當耳旁風了吧！顧心荷，她算哪根蔥？遊走在你們兄弟之間，她對你真心過嗎！不要告訴我，你放着盼兒這麼好的老婆不要，你又跑去跟那個女人糾纏不清，打死我也絕不許這樣的女人進我們傅家大門半步——”
看着兒子錯愕萬分的疑惑表情，傅媽媽似乎也感覺到了些許不對，傅媽媽的話還沒說完，從另一邊蹣跚而來的傅爺爺上前，一言未發，卻是掄起柺杖重重在打身上打了三下。
“爺爺——”
“爸——”
拉住傅爺爺，傅天霍跟傅爸爸都驚了。從小，老爺子雖然嚴苛，對這兒唯一的孫子卻還沒下過這麼重的手。
“爺爺…對不起…你的從孫沒能……”
傅昱廷一開口，傅爺爺又掄起柺杖給了他兩下：
“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你以爲我打你是因爲沒能保住這個孩子嗎？”
傅爺爺一開口，傅昱廷眼底的震驚更是不言而喻。
“爺爺雖然老了，可還不至於老糊塗！爺爺給你辦相親宴，是希望你早點結婚生子，爺爺不喜歡盼兒，一是因爲她的年紀的確比爺爺設想的孫媳婦人選大些，最重要的是，相親宴會上，爺爺親眼見她跟其他女人爭鋒相對，言辭太過犀利…如此不懂忍讓、不識大體、自視甚高、太容易惹是生非的女人…爺爺纔不太滿意……”
想起那天的場景，傅天霍突然開口道：
“爺爺，容我插一句話…那天的事兒，我親眼所見，是那幾個女人一再挑釁羞辱盼兒，拿她的年紀大做文章、直言羞辱，她最後才反擊的，你進來的時候可能沒聽到前面女人的對話…後來我還看她自己委屈地躲起來哭了…她不是喜歡招惹是非的人…”
“我當然知道！我有五個孫子，可是你們哪個天天陪我一個老爺子去晨練過？哪個有耐心受我的暴脾氣？我對她那麼差…我扭傷，她都沒將我一個人丟在馬路上！昱，你別以爲爺爺是瞎子，什麼都不知道…在家裡，爺爺特意聲明連食物都不許她吃我們家的，一開始，爺爺是對她有偏見，故意這麼吩咐，讓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可是這丫頭，自己窮到天天吃麪條，都沒動過我們廚房裡的一塊饅頭…我們家裡那麼多東西，隨便拿一點都能換不少錢，可是她從來沒碰過，好幾次，我故意遣退了所有的傭人，廚房擺着大魚大肉，她還是吃自己的東西，那麼多好吃的，壞掉了，她都沒碰一下…你說她圖你的錢，我相信，因爲她參加了相親宴，可是她拿的都是她該拿的，不該拿的，她一分都沒碰！她是個很有分寸、更有原則的女人！你怎麼對她的，你以爲爺爺都不知道嗎？你自己出去花天酒地，天天把她扔在路邊，忙完了，纔想起回來應付爺爺！爺爺不說，不代表不知道！你個混賬，你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還生在福中不知福！這樣的女人，你打着燈籠都找不到！就你身邊那些爛貨…能跟她比？我們家最不缺的就是錢，最缺的就是真心！你可以買一堆女人，你買得到一顆真心嗎？你成爲植物人的時候，哪個女人還留在你身邊…只有她一個！”
氣得渾身哆嗦，傅爺爺點着柺杖，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咳…”
“爺爺…”
被打罵得幡然醒悟，傅昱廷才發現原來自己錯過了這麼多，一擡頭，居然看到一抹白色的纖影倚靠在門縫邊，看樣子，該是站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