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夕之夜本是一家團聚,其樂融融充滿歡聲笑語的,但是這個更夕對大元來說,卻是不一樣的。
不能掛紅燈、不能放喜炮、就連大聲說話都生怕被人聽見,靜悄悄的,皇宮、各衙門燈火通明,要忙的事太多,太急,由於是吏部、禮部,幾位肱骨之臣就在皇宮呆着,時刻準備商決下面呈報之事,哪有時間回去過更夕,大家潛意識裡也忘了這個事。
商量完北境之事,大家相續散去忙碌,秦玥璽看着散去的衆人,將圖收起,閔青天這小子眼力到好,立刻上前接過。
“這小子哪裡來的?”挺機靈的,就是那太姑姑叫的讓他聽着頗爲彆扭。
瞟了閔青天一眼,“閔薛的兒子。”青海的後人,青錦覺得這小子還不錯,這幾日看下來,有一股子靈氣。
見她對閔青天有些青睞之色,秦玥璽不免多看了一眼,該是個不錯的小子,“阿錦,你可是有事未說全?”看她眼色,大概猜測。
青錦起身,走到永泰殿門口望着天空,秦玥璽跟來過來,在她身旁也跟着看向天空,只聽她悠悠道:“這雪一時半會停不了,可能還有二三十天,你明日登基之後,最要緊的就是這事。”現在下雪的地方都已開始上凍,各地災情上報會陸續抵達,如何應對要早做準備。
看着雪花飄飄灑灑,對她說的話沒有一絲懷疑,他知她什麼秉性,“阿錦早就知曉,是不想我分心?”怪不得那晚她突然帶他去城南。
“事有緩急,遇事也只能一件件來,你這個新帝生不逢時,沒福氣安享太平。”青錦近似玩笑的說了一句,卻也是大實話。
秦玥璽側頭,目光專注的凝視着身旁的人,“阿錦,我慶幸生在此時。”因爲能遇見你,不早不晚,剛剛好。
或許是感覺到對方的眼神太過灼熱,或許是感覺有些不對,青錦頭一次被人看的有些不自在,忙挪開視線,面上依舊鎮定,心裡暗道,這斯都是這麼盯着人看的嗎?
看着眼前女人避開自己的視線,秦玥璽也不在意,只道:“你對大元也算是用心良苦,難爲你。”或許很多人會猜測她的所作所爲,或許她真有所圖,不過,對百姓無害,那邊隨她。
怎的突然說起這些,估摸着是因爲生父剛去,大元如今又是這麼個樣子,一時情緒感慨,着實難爲他。
“別多想了,生死無常,再難也要趟過去,阿璽,別難過了,我等你。”是這麼說的吧,青錦不太確定的將餘光落到一旁不遠的閔青天身上。
閔青天朝她咋了眨眼,太姑姑,就是這樣,沒錯,你瞧,那位的樣子,管用吧。
有些猝不及防,胸口砰砰直跳有些不受控制,原來她已知他的意思,不知爲何,秦玥璽只覺得此刻腳底有些軟綿,整個人像要融化了一般,飄飄的無法着地。
見他兩眼緊緊盯着自己,一會笑一會恍惚的,這是管用還是不管用?怎麼竟有些癡傻的跡象?青錦正尋思着突然感覺雙臂被人緊緊抓住,條件反射就要揮開。
卻聽得人家急切的喚她:“阿錦,阿錦說話算話?願等我?”
嗯?是啊,青錦被他神情弄的有些迷糊,附和着點了點頭,她自然要等他政治好大元以圖天下大業,只是用不上這般情緒激動。
見她點頭,秦玥璽的心一下就定了下來,眉目都開了,他的阿錦。
見他神色終於有些正常了,青天這小子果然是人小見多,懂得一些門道,“好了,你去忙吧,我先回去。”估計的忙的通宵達旦了。
“恩,先回去吧。”宮中現在太亂,她愛清淨。
不管外面如何,錦閣還是一如既往,今日更夕,黎叔和影嬸他們可捨不得青錦吃着素菜寡淡的過,反正關起門來,誰知道,再說他們一貫如此,敬不敬的,心裡有個意思就成了。
芽兒也抽空回來一趟,給黎叔、影嬸和青錦行了更夕禮,她無父無母,他們就是她的家人,飯都來不及吃,就進宮了。
影嬸看着不免感嘆,芽兒長大了,也懂事了,都是幹大事的孩子,只是錦閣沒有她冷清了好多,還好新來的那對母子還行,也是熱鬧人。
回到宮中,芽兒去找了婁久葛,最近都忙,都難得說上話,“書生,這裡沒人,快吃,剛從家裡帶來的,還熱乎。”芽兒變着戲法的掏出一包東西塞到婁久葛手中。
看着紙包上的油脂,婁久葛接過打開,現在大家是用膳的時候,這整理奏章的本來就那麼幾個人,他又是頭,自己的地方自然也不怕發現。
“可有替我像小姐他們帶禮?”若平日,是該親自上門的。
芽兒點頭,盯着他手中的紙包道:“就今日吃一回,今日更夕,後面有你要忙的時候,估計吃不好睡不好。”
婁久葛知不妥,但不會辜負她一番心意,當着面吃完,這才覺得罪過,可看芽兒高興的樣子又釋然幾分。
“芽兒,可吃過了?”這個時辰用膳剛好,她這一路過來也不知吃沒。
“我都吃過了,放心,書生,我先走了。”看人吃完,看他桌上一堆公文,也不想再打擾他。
還是這性子,剛看她眼神就知道她肯定沒吃,不想拆穿她,心裡卻很是感動,有多少人能將你看的比自己重,他之幸,“明年更夕,咱們一起吃酥肉。”
芽兒眼中帶笑,白皙的小臉帶了一絲紅暈,重重的點了下頭。
看着大步離去的人影,婁久葛忍不住扯着嗓子提醒:“雪天路滑,當心摔着,慢點。”
也許是從沒聽過這位婁大人如此高聲大叫,剛用完膳回來的幾人在門口愣住了,又見裡面走出一位面帶緋色的女將軍,紛紛側身讓開道來,乖乖,他們婁大人不會是對着眼前這位…殷勤叮囑吧。
瞧她這架勢,誰摔倒,也輪不到她啊,有內涵。
更夕之夜,萬家燈火,爲親人引路期待歸來,即便再窮也會想法子在更夕夜點上一盞燈,燒上一盆火一直亮到天明。
遠在北方的北冀也是一樣,氈房大帳之內,篝火燒的正旺盛,火架上羊肉烤的吱吱作響,被溫燙的烈酒散發濃烈的芳香。
“大王子,大昆王派人來問這邊情況怎麼樣了。”一位將領身着甲冑,喝了口熱酒暖着身子,說着正事。
巴爾蒙多坐在主位上,吃着下人切好的羊肉,擦了下嘴回道:“再等個二十天就差不多了,現在冰的厚度還不夠大部隊人馬過去,一旦承受不住,過去的回不來,沒過去的過不去,被人反撲過來得不償失。”
這時,帳中另一位大將哈哈一笑,喝了口酒道:“那個周大同想趁着冰未結穩,派人來鑿冰,還好大王子早有準備,他們一來我們就放箭,來多少都是送的,來了兩次也就消停了。”那冰不是一兩下就能弄開的,他們只要按着吩咐一直騷擾就行了。
“羌城這個守將到是個有經驗的,只是他想砸,咱們就讓他砸不成,在這冰天雪地裡跟咱們拼,他們只有認輸的份。”說完哈哈大笑。
看着兩位自信滿滿的大將,其他都將也覺得這羌城儼然就是他們北冀的囊中之物了,真是天助北冀,大家高興的說笑喝酒吃肉。
巴爾蒙多雖覺得他們太過放鬆,但正如他們說的,就是這麼個情形,這次是老天都向着他們,下這麼久的雪,實收罕見。
“聽聞大元關內今年也大雪紛飛的,都要凍上了,格老子的,拿下羌城,咱們一路給他端過去。”大將說到高興處,不免有些憧憬未來。
“好了,託多大將,先將眼前這座拿下再說後話,來喝酒。”巴爾蒙多端起酒杯,免得他們得意忘形,大元傳來的信報,大元朝堂似呼出了什麼問題,具體的等過個七八天就只得了,若真是大元內部出了大事,真是天賜良機了。
託多一聽,笑着喝酒,誇口道:“放心吧,大王子,只要沒了這噸西河,咱們還打不過大元那些人?聽說大元男人就會吟詩作賦的,還會彈琴,別說打仗,估計連騎馬都不會。”哪像他們北冀的男兒。
巴爾蒙多放下杯子,面色變的有些不好,聲音也稍大了一些,“不可小視任何對手,大元那麼大,藏龍臥虎的高手不在少數,日後可別再說這樣的大話,情敵乃兵家大忌。”等拿下大元皇都,他們再說這些,他保證沒已經,現在爲時過早。
不由想起前陣子去大元國宴上碰到的那位女將,光那身手,就夠他們這幫人見識的,一個丫頭都有那樣的膽識與身手,日後若上的戰場,也絕對是一員虎將,還有那個大元太子,看着清清靜靜的,實則有勇有謀,淡定自若,這樣的人一旦當上大元的皇帝,對大元到真是一件好事,還有那些年輕的官員,一個個不差。
還有那傳聞中琳琅銀莊的主人,一個女人能把生意做的如此之人,絕非一般,那日他那麼大手筆戲弄大元,只是聽聞太子與那女人有不清楚的關係,纔想到利用一下。
只是現在看來,當時沒有假戲真做,有些遺憾,不管那女人什麼樣,銀子夠多,還能將那丫頭將軍收歸旗下,真是可惜,就算是個大妃,來了他北冀還不的由着他安排。
幾年之後,當真見到的時候,他有些後悔當初這麼輕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