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秦柏、謝玉涼跟竹塵遠等人瞠目結舌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壓根就沒回過神。
竹塵賦跟刀凜冽一樣驚呆了,半晌沒說話。
秦楓也是第一次見這樣深厚的內力爆發,回眸望了一眼,君鶴的身體並無異樣,多年以前他們比試過,可使出《霜寒八絕》才勉強跟君鶴打了平手。
那時候他便知,爲何爺爺秦湘玉會說君鶴是“天縱奇才”,父親會說君鶴是“天妒英才”了,他也是那時起,終於明白自家夫人說她故鄉愛什麼生的說的那句話——天才是百分之一的靈感,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但那的靈感往往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來得重要。
這句話,把靈感換成“天賦”也是一樣的,他自認很勤肯,而環境也相對穩定,可在與許鬧交手後,也明顯感覺到她的天分不輸君鶴,再過十年,自己興許不見得能贏得了許鬧了。兒子秦豈的天分也不如驀丫頭,驀丫頭只比許鬧的天分低一點,而她還是普通百姓的孩子,並非武林世家!有些東西,真的是羨慕不來的~
謝文墨早就知道梅仙羽的實力強悍,畢竟自己是親自領教過的,險些命都沒了。卻也是第一次見梅仙羽在不受蠱毒影響下使出內力,情不自禁地在心裡慨嘆——果然天妒英才!
他看得出,梅仙羽的毒沒有解決,但是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才能夠保持正常發揮的水準且不損害到自身的健康。
許鬧一直知道自家夫君厲害,可也沒親眼見證過,別問她之前不是一起殺刺客嗎,因爲她那時候也在奮力殺刺客啊,哪有功夫欣賞她夫君啊,就怕欣賞着欣賞到地府去了!此前也曾與梅君鶴交手過,但她能感覺到他還是有所顧及,並未展現出真正的實力,比如現在這種毀天滅地的內力。
怔了片刻,終於說了句:“臥——槽!”
君念卿昂首挺胸,劍眉輕輕一挑,嘴角是掩不去的驕傲,八尺男兒此時竟有些孩子氣……
秦楓英眉舒展,朗目含笑,嗓音如三月春風拂過,溫暖和煦:“君堂主平時低調太多~”
君念卿淡道:“往常遇到的不過是對手,並非仇敵。”
許鬧撓了撓頭,輕輕嘀咕:“還好浥朝邊境的縣城沒啥植被,不然這一波操作,毀天滅地!”
是的,北方的植物不多,又是在城內,加上是冬天,否則有點費花草樹木……
君念卿滿頭黑線,薄脣緊抿。
秦楓低頭暗笑起來,他與君鶴同年長大,不過比君鶴略長八個月,三十一年,還從沒見過君鶴這般無語的表情呢,真是太有意思了!他似乎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好,有些慚愧的摸了摸鼻子,藉以掩飾了眉眼間的笑意,可是,還是好想笑,隨後笑容越綻越大。君鶴多麼優秀、多麼驕傲的人啊,可是在許鬧面前,宛如孩子般快樂,儘管他吃癟,但眼神依舊溫柔,真是替他高興!
高麗軍穿着跟體型與北狄都不同,北狄都是厚厚的動物皮毛做衣物,顯得更粗獷肥壯;高麗高瘦白淨,多爲單眼皮,穿的與浥朝大同小異,至多裹着北狄皮毛做披風和外套。也就是說,高麗是糅合了浥朝跟北狄的用法。
不過兩個來回,就損失過萬!
万俟嶽暴怒,跨馬而來,青銅戟衝着許鬧當頭斬下。
四指寬的干將與二指寬的莫邪交叉擋住,君念卿聲音寡淡地說道:“你的敵人,是我。”
於是,大戰拉開——
君念卿對陣万俟嶽,秦楓決戰夏侯章,離歌單挑達奚漠,謝文墨獨守鮮于行,秦柏與竹塵遠守城門,竹塵賦跟刀凜冽死戰城外!
鍾離宿自從流星錘被君念卿破成兩半,就換成霸王槍。
“呸,霸王槍?丟人現眼!”許鬧本是在心裡吐槽,結果一不小心說出來,有一秒的尷尬,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好了~那有什麼辦法,說都說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不是?
鍾離宿可不妥協啊,記仇着呢!一槍之力彷彿要破入虛空,攜風帶雨般襲來。
許鬧變得正經,一刀一劍跟鍾離宿打得不可開交,逐漸佔了上風,趁機耍了個心眼兒,虛刺一劍,轉身掠至其身後,梅花刃直沒入後心。
鍾離宿很快便躲開了,但還是傷了左肩,霸王槍都耍的慢了幾分,倒是給對方添了許多助力。
穀風突然高聲呼喊:“谷主啊,這高麗到底是什麼東西?哪裡冒出來的?怎麼看起來瘦,活得跟猴兒似的呢?”
許鬧懶得解釋,只說:“在扶餘國的大同江邊界,既然能從大同江過來,想來扶餘國也被滅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都給我記住了,一個活口不留,葉廉清說過,我大浥,從來不需要俘虜!”
“好嘞~”穀風疾行,追上幾個高麗人一通砍殺。
高麗,不就是大哈民國?!記得她在青都遇到過忍者,確切的說,是君念卿與她一起遇到了倭國的忍術,該死的小日本!
一想着這些禍害就腦殼痛,想揍人,也想剁人,然後她也的確這麼做了,乾脆利落,就差對着敵軍大卸八塊了。
四萬多人對抗三十八萬,就算全是高手也抵不住近十倍的人來耗盡他們內力,說到底,還是雙拳難敵四手的問題,傷亡也越來越大,這無法避免,他們決定從各地趕來時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万俟嶽忽然從君念卿手中逃脫出來,青銅戟全力劈到城門,一次不成兩次,兩次不成三次。
夏侯章幾乎同時從秦楓劍下虛晃一刀,跟上萬俟嶽的步伐,對着城門狠狠補上一刀,又是一刀,第三下被追上去的秦楓打斷。
万俟嶽運氣功將身體變得如鋼似鐵,憑着一股子蠻力撞開了高大的城門。
“哐當”一聲,塵土飛揚,粉末四起,城門悽悽慘慘地倒在地上,又略從地面微彈起幾下,彷彿在給自己叫屈,而最終只能認命似的,安靜地躺了下來。
許鬧正跟鍾離宿打得抽不開身,突如其來的變故叫她一驚:“遭了,城門破了!念卿,快擋住万俟嶽!”
君念卿尾隨其後,一劍刺穿万俟嶽右肩。
青銅戟殺回來,劃傷君念卿的左半邊身體:“小子,又是你!能傷了我,按你們中原人的說法,你也是武林箇中翹楚,死在我的青銅戟下,也算瞑目了!”
君念卿握緊雙劍,冷笑道:“不過是傷了左臂,一時半會兒可死不了!”
万俟嶽極爲意外:“你居然躲過了?”
君念卿左臂的傷口血流如注,卻渾然不覺:“廢話少說!”
万俟嶽手中的青銅戟舞得像小旋風,地上的碎石與塵土都被帶起來,迅疾地殺向君念卿。
君念卿手裡干將莫邪雙劍合璧,天下無敵,又是不可開交的一場硬仗,今日不似那天初見万俟嶽的時候,那一日綽綽有餘,今天有點力不從心了。
秦楓這邊,徑直追到五里坡城外才攔住了夏侯章,青冥劍發了狠,直直將夏侯章的長柄刀斬成兩斷。
夏侯章霎時間沒了趁手的兵器,提着僅剩的大刀反應也慢了半拍,於是乎——
秦楓側身而立,左手在身後揹着,青冥劍青光泛起,“刷刷刷刷刷刷刷”,直接將夏侯章削成了麪條。
夏侯章躺在沙地上,全身七道豎着的傷口都在五臟六腑,全然沒有救下的可能性。
不過,鑑於葉濁葉二公子總在他們身邊耳提命面——戰場上一定不可大意,只要一息尚存,就有可能被反擊,尤其是高手,很容易屏氣裝死!
所以,秦楓又單膝蹲身,在夏侯章心窩一劍,立刻斃命,這下好了,夏侯章遺言都不用留了~
“好傢伙,說好的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呢?”許鬧身側不遠處躺着鍾離宿的屍體,她本人正捂着左肩,一臉不知疼痛爲何物般,當着合格的吃瓜羣衆,嘿嘿一笑,“這殺起人來比我還狠吶?”
秦楓微微張口,還未說話,噴出一口黑紅色的血,緩過氣才捂着舊傷道:“許谷主過譽,我是在江湖上生活了三十六年,不是後花園裡三十六年。” шωш ¤t tkan ¤¢ O
說罷,望着被許鬧砍了頭的鐘離宿一陣默哀——連全屍都沒有真是好可憐:“你謙虛了,我比不過。”
許鬧渾不在意,什麼全屍不全屍的,人都死了,拼起來不也是完整的嘛?再說了,能弄死敵人就是好方法,不在乎用什麼途徑,不樂意地翻個白眼:“嘿嘿嘿嘿,過獎過獎~”
離歌在遠處被敵軍包圍的情況下還要跟達奚漠斡旋,有些力不從心了:“霜染,來幫忙!”
秦楓提氣飛掠,在外圍處理敵人,離歌在內儘快取對方狗命。
許鬧將戰況大致一掃,君念卿沒有出來,不知什麼情況,出城的只有謝文墨那邊扎堆似的聚集在一起,她便過去幫忙。
謝文墨一杆銀槍耍的漂亮,不愧是“紅袍銀槍謝文墨”,一個後空翻,腰身連着轉,馬步扎得穩當,所向披靡。
鮮于行舉起的青銅鉞被定格在一剎,銀槍拔出,他便直直倒了下去,濺起塵土一層。
許鬧湊過去,梅花刃準備用來補刀:“我說謝文墨,你不補刀萬一沒死透怎麼辦?再萬一是閉氣裝死的話——”
謝文墨冷淡地看着她囉嗦,不等她說完便大喊:“小心!”
冰冷的匕首刺入身體,梅花刃遲一步斷了鮮于行的聲息。
謝文墨原是穿着大紅色衣袍,匕首刺入胸膛流出的血液也是紅色,一時摸不清究竟傷到了什麼器官,臉色難看。只看他半跪在地,口中不斷涌出殷紅,血順着匕首流下去……
許鬧有片刻的震驚,她是被謝文墨推到一旁的,不明所以,回神後忙扶住他:“你傷到哪裡了?”
謝文墨左手藉着她的力氣站起來,右手穩住匕首,不至於移位造成再次的傷害,輕聲道:“右肺,還死不了,找個地方拔刀……”
許鬧一邊扶着他一邊殺出一條血路,躲到城牆拐角處,封住他的大穴,避免血噴灑太多而丟了命。
待謝文墨躺好,她出手極快,幾乎是鮮血噴出的剎那就按住傷口,等血流緩了上了藥,用撕成條狀的衣物當繃帶暫時保命:“這傷口得讓賀江東親自縫,我沒有東西,等下讓念卿送你去萬家村。”
君念卿不知何時跟了過來:“我現在就送他過去,馬上回來,注意安全!”
謝文墨被君念卿提着腰帶扛起來,他不願碰到自己:“多謝。”
君念卿眉目冷淡:“舉手之勞罷了。”
謝文墨像是人虛弱地時候都會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他也不例外:“仙羽,你恨我嗎?或者說,恨過我嗎?”
君念卿腳下微微一頓,又快速趕路,眸子閃動着冷漠,聲音低沉而舒緩,語氣平淡:“起初恨過,我沒有得到夜燈時你卻佔了她,可後來釋懷了,我愛的又不是她這副軀體,縱然她變成別的樣子我還是會義無反顧地愛她。然後才發現,其實我不是恨你佔有過她,是恨你的出現讓她的心又一次受了傷,因爲她不喜歡你,所以對她來說那件事不僅是恥辱還是痛處,我心疼她,所以討厭你。謝子玄,你怎麼好意思叫她夜燈?倘若有人強迫你做你最反感最厭惡的事,你會有什麼感覺,難道還要三叩九拜說感謝嗎?”
謝文墨傲然無物的眸子帶了深深的自責,他並不認爲自己的話被對方聽到有什麼可意外的,以梅少的功力,就算不用內力也能聽到,就是清楚與否的事而已,他慚愧於自己的無恥:“對不起。”
君念卿漠然道:“罷了!”
謝文墨愈加愧疚,也愈加羞恥:“抱歉。”
君念卿沒有迴應他,只將他放在賀江東跟前:“救他。”
賀江東滿臉厭棄地開始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