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鼓,吹拂着連綿山巒的衣角,青影起伏,勾勒着寧靜山路的心跳。好一幅山間秀麗的風光圖,被藍天白雲映襯得大氣而充滿活力。
本是山間,動物自然也就多些,天氣好時,小道兩旁便時常聚攏着成羣的小鹿,運氣好時還會看到雪白的兔子在草叢裡奔跑,享受着它們獨有的歡樂。
忽然,幾聲腳步從彌遠處響起,打破了山間的寧靜,小鹿和兔子們敏捷地在草叢裡跑開,把這片美妙的土地留給了這些遠來的客人。
隨着腳步聲的拉近,這些人的形貌也越發的清晰。只是一路人着青綠衣裝,而另一路人着銀灰長衫,郝然不像是一起的。兩路人就這樣保持沉默,並肩向前,誰也不肯率先打破這份寧靜。
山路一旁的冷僻之地,百草密集,竹林稀疏,一座竹屋佇立其中,看上去極爲風雅。兩路人來此,擡頭淡看,只見匾額上隸書寫着“銀鈴客棧”四字。行路顛簸,大家想必也是累了,便停下來歇息片刻。
竹屋二樓,一扇竹窗被輕輕打開,從中露出一張玲瓏的臉龐:兩顆大眼亮若星辰,修長睫毛美若柳葉,精緻的鼻子小巧可愛,水潤的嘴脣魂攝萬物。好一張勾人心魄的臉盤。
此時,一聲渾厚的關懷從一名銀白色男子身上傳開,逐漸飄到開窗人的耳畔:“師姐,山間不比我們那裡,山風清冷,小心着涼。”
只見那人只微微點頭,目光毫無轉移,依舊癡癡的向遠處眺望,卻又不似在眺望遠方,而是在眺望一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地方。
此時另一男子發話了:“千雨兄,莫凡師姐這般慣了,不必在意。”
而那位被稱爲莫凡的女子望着遠方,眼神一如剛纔的清澈,似乎什麼也沒聽到一般。
千雨只好低聲應道:“是,彥巖師兄。”
此時彥巖躺在長椅上,似乎又想起什麼,便指着隔板對千雨說道:“千師弟,你第一次出來,經驗不足,隔壁那些人要小心點。如我猜得不錯,他們應該是皇古石山的人,可能之前要完成什麼任務,現今收到通知匆匆趕回來的。”
“皇古石山?”千雨眼前一暗,馬上意識過來,“難道事情敗露了麼?”
彥巖食指擋在嘴前,暗示千雨小心隔牆有耳,然後默默點頭道:“藍晶問世,各派必然羣起搜尋,如今的歡悰王國就像是個火山口,隨時可能引起爭端,皇古石山怎能不把精英調回。”
話到此處,彥巖不禁唉嘆一聲:“唉,若不是咱古歐兩派的精英之輩都被派去天星界,如今可用的非死即傷,其他的又在閉關,我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缺人。”
“彥師兄、莫師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貌似兩句奉承的門面話並不像想象的那般打動彥巖,彥巖只是點了下頭,便無聲了。空氣再次恢復平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山風再起,窗外忽然傳來清脆的鈴聲,莫凡微微垂下頭,目光卻停駐在曲折的山路上。
“哥,你看,前面有一個客棧唉!”緣碎冰一股孩子氣地指着前方竹屋笑道。一雙紅色長靴在小山路上跳來跳去。“啪啪”作響。
緣冥鏡仔細看了看那竹屋,只道了聲:“這個竹屋不簡單!”
“哦?”碎冰一經提點,也意識過來了,“是有點異常,這山路人煙稀少,主人把客棧建在此處,分明是個幌子。”
緣冥鏡認可道:“這客棧雖處僻靜之地,卻對來往的行人一目瞭然,絕非簡單的由閒雅之士所建。”
緣碎冰停下來,抱起青冥說道:“那我們直接走吧!”
緣冥鏡搖搖食指,臉上生出一種深邃的笑容:“那樣反而會令人起疑,況
且即便是被識出,倒不妨進去喝杯茶了。”
緣碎冰對着緣冥鏡的眼神眨巴眨巴眼,“哧”的一聲笑開了,笑容看上去清純而淡雅,便如天山清泉滋潤人心,令人頓時清爽無比。
“小二,兩杯龍井,一碟小菜,半斤牛肉。”緣碎冰響亮的聲音打破了客棧的寂靜。幾乎客棧裡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這裡。
緣碎冰發覺了大家火一般的目光,環視了一週,潔白的臉上暈起一道羞紅,便陷入沉默中去了。
而緣冥鏡也發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尤其是靠近窗戶的莫凡,從二人走上竹樓,她的目光便從未離開過緣冥鏡,彷彿見到了似曾相識的老友,卻又叫不出名字,只得如此般默默相望。彷彿這個世界僅剩下這兩人,只剩下這兩雙眼眸。
“呼”絲帕帶風,阻斷了兩人的視線,莫凡把目光轉移到緣冥鏡身旁的這位靚女身上:散亂的黑髮,柔美的臉廓,水靈的眼眸,整齊的貝齒,真是個標緻的美人。再看那天山白雪般的襯衫,紫霞炫彩版的長衣,山巒起伏般的白裙,百年紅杉般的紅靴,處處流露着青春個性的氣息。
而緣冥鏡被妹妹打亂視線,便鎮定心神,坐了下來。緣碎冰見緣冥鏡坐下來,便也坐下來,只是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她長得好看麼?”
緣冥鏡一臉茫然的看着碎冰,許久都沒有說話。銀鈴客棧再次回到無邊的寧靜當中。
“客官請慢用!”一名十七左右的男孩兒將緣氏兄妹的菜餚輕輕放在桌上便瀟灑的走開了,但看這身姿,總也不像一名普通的雜役,到更像是一名修法之人。
“花影!”老闆渾厚的聲音響起,竟在這竹屋迴盪三遍而不絕,其內力雄厚可想而知。不想這小小竹屋竟容納瞭如此多的高手,實在令人刮目相看。
“爹。”這名被喚作花影的少年聲音卻如此稚嫩,好像剛出生的嬰兒,字裡行間透漏着幾分奶味,聽起來可愛至極。
老闆此時終於從廚房裡出來,粗壯的大手輕輕撫摸着花影的頭,一臉和氣地向大家說道:“小店平日裡客流稀少,今日掌勺的回家探親,便由老夫親自下廚,手藝不精,還望客觀們見諒,若覺得小菜不合口味,權當小店奉送,分文不取。”此話說的圓滑老練,便有了幾分小店老闆的味道。
而一直沉默的青綠衣裝打扮的人羣當中此刻竟傳出話來:“徐老闆手藝超凡,便是作個大廚也無妨的,何必如此謙虛。”
老闆眼前精光閃過,須臾應聲道:“和李老闆相比,我哪稱得上是老闆啊,李老闆此次販賣茶葉,必定滿載而歸吧!”對話的這兩位很明顯是舊相識,便是那名叫花影的少年也很快便和其他幾名穿青綠衣服的茶商聊開了。
緣碎冰把牛肉端在地上,青冥緊忙靠過去啃了起來,左一口右一口,吃得別提多開心了,原本壓抑的氣氛也因這豪放的吃飯聲而鬆懈下來。
緣碎冰笑眯眯的撫摸着青冥的腦袋,嗔怒道:“慢點,又沒人和你搶。”說罷,扭頭瞅瞅冥鏡,只見緣冥鏡兩眼迴歸到竹窗的方向,碎冰也不知哪來的氣,小嘴一嚼,飯也不吃了。
老闆似乎發現了這一點,笑容可掬地從茶商那裡走過來,話語如風,輕輕拂耳:“兩位客觀怎的不吃啊?這菜不合胃口麼?”
緣碎冰氣呼呼的坐在那兒,一聲不吭,眼神牢牢的鎖定在窗邊那個女人身上。緣冥鏡倒是被打亂注意,回過神來,淡淡的回答:“沒有,味道很鮮美。”似想了很久,忍不住又補上了一句:“窗邊的人是從哪來的?”
“哥!”緣碎冰忍不住還是叫出聲來,心裡卻暗暗罵道:好啊,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還在這麼
多人面前。
店老闆會意地笑了笑,剛要說話,房間裡又響起了一聲輕盈柔美的女音:“公子是說我麼?”
三人的眼睛裡無不充滿驚詫的神色,原來安穩坐在窗邊的少女竟不知何時鬼魅的出現在他們桌邊了。
“我叫莫凡,從古歐來拜訪聶千允大將軍!”莫凡稍稍停頓了一下,更加靠近緣冥鏡幾分,眼神充盈着淡淡的笑意,接着道來,“不知公子貴姓,打哪來啊?”
緣冥鏡眼中的驚訝又補上了一分,但很快便消散,鎮定說道:“在下緣冥鏡,這位是在下的妹妹緣碎冰,從冰海王國來,同爲拜訪聶千允大將軍。”
“哦?”莫凡刻意擡起高音,笑道,“那巧了,既然都去將軍府,那不如我們同行如何?”
“山路崎嶇狹窄,人多有不便,還是各走各的吧!”雌音奏響,向大家引來一張俊俏的美人臉龐,散亂的黑髮,水靈的眼眸,整齊的貝齒,正是剛纔冷冷盯着自己的緣碎冰。
莫凡面容平靜,也不見有一絲失望的表情,卻是更顯得柔情。只見她嘴角微微上揚,冰冷的臉龐頓時陽光普照,彷彿在這光芒之下,任何人的任何心思,都逃不出她的法眼:“那好吧,那我們將軍府再見。”隨之將手指做捏拿狀以示分別,眼波浮動牽起離人相思。最是轉身帶起的那陣香風,馨香淡雅,盡是柔情。
“有緣再見!”緣冥鏡站起身作揖道,不知爲何,初見莫凡,他卻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啊!”正在大家把所有目光集中在三名男女身上時,忽然從一樓傳來一聲驚叫,聽起來疼痛而悽慘。幾波人二話不說,跟着掌櫃向樓下走去查看。
只見竹屋門邊正躺着一位夥計打扮的男子,胸前沾滿鮮血,像是受了重傷。
“高宏!”花影健步如飛,幾步便趕到傷者身旁將她扶起身查看傷勢,“爹,這傷口——”話到一半又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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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掌櫃也已走上前去,捋了捋深黑的鬍子,深思着說:“這傷口凌亂,對方顯然在刻意隱藏自己的招式。”
“高宏,是誰傷你?”花影濃眉緊縮,兩眼充滿了殺氣,像是要將兇手碎屍萬段般。
高宏身受重傷,聲音斷斷續續道:“我,他們蒙着面,——招式隱晦,看不出,是何門何派。”
“這樣!”掌櫃的沉思了一下,便先令花影扶他進屋,其餘的事從長再議,然後又向大家賠不是:“對不住了,自家有些私事,打擾大家用餐了,這樣,今日的餐飯算是小店奉送。”
那些茶商連忙道:“不妨事不妨事,那位小兄弟傷勢不輕,倒是要細心照料纔對。”
“多謝關心。”掌櫃焦急的神情也隨之變成原先的穩重圓滑。
彥巖舉目望天,淡然道:“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我們也要趕路了,飯資已放在桌上,掌櫃的,後會有期。”
彥巖這一開頭,其餘幾撥人便也一一告別,踏上行程,山間的天氣就是多變,剛剛還是涼風習習,白雲朵朵,轉眼便陰暗下來,還好前面就是歡悰王國,大家加把勁,定然在雨前趕到宰相府內。
風吹動銀鈴客棧的布帆,空氣裡再次響起清脆的鈴聲,歡送着遠去的客人。
“爹,怎麼這麼多人要找你啊?都是因爲藍晶的事麼?”天真的聶花影此時又變成另一番模樣,成熟深邃,經驗十足。
“沒錯,看來這個夏天要熱鬧了!呵呵呵呵”
“不過,那個從冰海王國來的男子看起來倒是挺熟悉的,好像在哪裡見過。”
“哦?”
“可是就是想不起來了,在哪裡見過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