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澈聽出白沉語氣中的殺意。
從他知道沈虹綁架洛雲初,威脅這個男人的時候,他就清楚了會是這樣的結局。
可是,這樣的無止盡的報復和傷害要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無論怎麼說,當年都是沈虹收養了他,他欠給她一條命,如今這樣的事態,他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觀。
白澈深呼吸一口氣,“白沉……我想和你聊聊真正白澈的事情。”
白沉皺了下眉頭,對白澈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很是不解,“什麼意思?”
“我在‘純色’咖啡廳等你,其實……真正的白澈在你十歲那年,被困在森林裡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什麼?!
白沉身子一僵,狹長的眸子裡閃過震驚。
怎麼可能?
十歲那年,白澈不是把他騙到森林裡後,就自己走了嗎?
怎麼可能會死?
那現在的這個白澈……是誰?
白沉壓下心裡的種種猜測,掛了電話後,就獨自開車去了‘純色’咖啡廳。
咖啡廳裡,白澈靠着窗戶而坐,身上穿着單薄的白色襯衫,頭髮有些長微微遮擋住眼睛,陽光照在他的頭頂,整個人溫和而又儒雅。
白沉皺了下眉頭。
眼前的這個人不是真正的白澈嗎?
白澈感覺到有視線在他的身上徘徊,他微微一怔,側過頭,看到站在不遠處的白沉時,嘴角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
這抹笑有些刺眼,白沉皺了下眉頭,走了過去,解開西服外套的一個釦子,坐在他的對面,並沒有開口說話。
白澈垂了下眸子,再次擡頭的時候,嘴角依舊是那種淡淡儒雅的笑意,“要喝點什麼?”
“我不是來喝咖啡的。”
“……你想從哪裡開始聽?”
白沉薄脣輕啓,聲音薄涼,“你是誰?”
白澈微怔了一下,翕動了下脣,說:“孤兒。”
“沈虹爲什麼收養你?”白沉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的情緒。
“……因爲我長的和白澈很像。”
白沉凝視着他,沒有說話。
這麼多年,他竟然一點的蛛絲馬跡都沒有察覺出來,如果不是眼前這個人長的和白澈像的話,那就是演技太好了。
一時間沉默了下來,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白澈端起手邊的咖啡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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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沉斂了下眉頭,“爲什麼突然和我說這件事情?”
白澈拿着咖啡杯的手頓了一下,緩緩的將杯子放到桌子上,擡頭,直視着白沉,語氣堅定的道:“因爲我想讓你放棄對沈虹的報復。”
聞言,白沉輕蔑的一笑,“呵,你覺得我會因爲白澈的死網開一面?”
“是。”白澈篤定的道。
白沉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周身的氣息驟然變冷,“那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無論眼前這個男人是不是真正的白澈,永遠無法改變的一件事,就是他的母親是沈虹害死的!
並且小東西也差一些因爲她遇害,那個老女人一而再二三的觸及他的底線,就要有付出代價的準備!
看着白沉眼睛中的殺意,白澈抿了抿脣,“你不想問問我他是怎麼死的?”
白沉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看着白澈沒有說話,身子往後傾了傾,兩腿交疊,靠在沙發上,周身氣壓極低,讓人捉摸不透他此時內心的想法。
他右手放在左手上,搓了搓右手的小手指,聲音出乎白澈意料的平靜,冷淡,“和我有關?”
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一句猜測,讓白澈的心一驚,他訝異的看着白沉,脣翕動了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眼前這個人,他怎麼說都是認識了十幾年,可是他卻覺得他從未真正的瞭解過這個男人,他的心思太縝密,情緒隱藏的也太好,即使是處於被動狀態也能絕地的反擊,讓對方處於下風。
這種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他現在終於有那麼一點的理解了沈虹這麼多年爲什麼一直想要除掉他。
白澈輕嘆了一口氣,雙手捧着杯子,垂眸翕動了下脣,緩緩的開口,說起了以前的往事。
白沉從始至終臉色都是淡淡,似乎白澈口中所說的事情和他自己完全無關。
但是若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在白澈說出當年真正的白澈知道事情不對,深夜出門找他而被車撞死的時候,白沉搓着小手指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
陽光由強烈轉爲柔和,白澈說完當年的事情時候,拿起手邊的水喝了一口,擡眸看向白沉的時候,卻發現白沉也在看他,視線交匯,白沉目光深沉,並無任何的情緒波動。
對上這樣一雙的眸子,白澈內心突然的涌上了一種無力感。
也許,他真的是高估了白澈在白沉心中的分量,同時也低估了,這個男人心中對白家對沈虹的仇恨。
白沉深深的看了一眼白澈,抿了下薄脣突然的直起身子,單手搭在桌子上,垂眸看了一眼時針已經指向2的腕錶,開口道:“你和我說這些,是想讓我因爲白澈的死對沈虹有一些的憐憫之心嗎?”
白澈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白沉沒有說話。
“呵,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恐怕要讓你白費口舌了,對於白澈的死,我沒有一點的憐憫。相反,我可憐他,居然會有沈虹這樣的母親。”白沉語氣中帶着一些嘲諷。
一個母親在面對自己兒子意外身亡的時候,居然還能如此冷靜的想出對策,並且動作如此迅速的找了一個替身傀儡,如此的冷血無情,他當真是自嘆不如。
白澈臉色白了一下,還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白沉卻已經沒有了繼續聽下去的耐心,突然的站起了身子。
他的身姿頎長,陰影籠罩下來,瞬間將所有的光亮掩蓋住,白澈內心一片的寒涼。
白沉居高臨下的睥睨着白澈,聲音冷淡,“這件事情你也是受害者,如今白家敗落,白震躺在醫院,沈虹自顧不暇,你也成爲了一顆棄子。如果有時間在這裡擔心沈虹的話,倒不如擔心一下你自己接下來的處境。”
話畢,白沉便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留給白澈,轉身離開。
白澈看着白沉的消失在門口的身影,一直攥成拳頭的手緩緩的鬆開,手心裡已經染上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水。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溼潤的手心,眼神中流露一抹的落寞。
他自己的處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