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月走下了臺階,她裙裾不見絲毫紊亂,落落大方,端莊華貴,雙手舉起酒盅至與肩同高,目光瑩潤,“不愧是太后娘娘賞識的人,果然是大方得體,秀外慧中。”
陌月一口飲盡,回到自己的坐席上,白皙透亮的雙頰爬滿紅暈,她懨懨的揉了揉太陽穴,望着紜赫道,“皇上,臣妾有些不適,先行回宮了。”
紜赫面色平靜的點了點頭,陌月一身珠翠厚妝,朝着自己的宮殿走去。
衆人繼續看戲,染傾盯着陌月離去的方向,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深沉,果然,不出一會功夫,陌月身邊的貼身丫鬟彩珠小跑前來,頭上的髻鬟都徐徐散開,她面色鐵青,驚慌失措的撲通一身跪倒在地,“皇上,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她……她……”
“皇后怎麼了?”紜赫倏然起身,拍案皺眉,精緻的五官幾乎都要扭在一起。
彩珠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低着頭,伴隨着幾聲淺淺的抽泣聲,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娘娘她身體不適,正要回宮休息,可沒想到,還沒到宮殿,娘娘遇上了德貴人,德貴人對娘娘無禮,將娘娘推下了玉華池。”
染傾眉眼一揚,冷凝的目光透過人羣直視着紜赫,這個德貴人是丞相府的庶女,二姨娘的親侄女,嫁給紜赫作侍妾,而如今成爲德貴人,一直以來並不算得寵,居然敢對皇后下手,這着實奇怪。
紜赫緊握着拳頭,濃眉下醞釀着一絲戾氣,甩開袖子朝着陌月的鳳暖宮揚長而去,太后面色沉寂,無絲毫波瀾,她衝着染傾使了個眼色,染傾連忙上前扶着太后,二人朝着鳳暖宮的方向前去。
陌月及時被救了上來,可這冬日裡的水池是最爲冷冽刺骨的,剛剛踏進鳳暖宮,燈火輝煌的宮殿內,泥金朱漆的牀幃上,透過層層珠簾幔帳,岫玉絲質屏風後,偌大的牀幔後躺着一個粉雕玉琢的美人,慘白的肌膚依舊通透,原本紅潤的朱脣此刻也毫無血色,她瑟瑟發抖的蜷縮成一團,幾牀厚重的蠶絲棉被蓋着,卻依舊不斷的打顫。
太后冰冷的目光瞥了她一眼,坐在宮女端來的軟椅上,頭也不
擡的說,“太醫,皇后可有什麼大礙?”
她的心裡估計早就巴不得陌月早死,只是面上還要裝作關切萬分的模樣,顯得整張臉格外扭曲。
“回稟太后,皇后娘娘被救的及時,只是受了些風寒,並無大礙。”太醫跪在地上拱手相告,頭也不擡。
紜赫站在一邊,他雙手背立在身後,目光陰鷙,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冷冽神色幾乎要讓人窒息,“這是怎麼回事?”
他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德貴人,德貴人面色鐵青,一直埋着頭,不敢出聲。
紜赫走到她的面前,直到德貴人的眼前出現一雙明黃色耀眼的龍靴,她這才膽戰心驚的擡起頭,狹長的鳳目滿是驚錯,悻悻道,“皇上,嬪妾冤枉啊,嬪妾只是與皇后娘娘口舌之爭了幾句,誰知道皇后娘娘抓着嬪妾的手跟嬪妾起了爭執,這才落了水。”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慢慢的埋了下去,直到最後,她的聲音只有自己才聽得見。
“啪!”紜赫不由分說,清脆的一記耳光響徹在內室裡,他怒狠狠的瞪着德貴人,吼道,“難道皇后娘娘是自己落了水不成,如果不是你推她下去,皇后娘娘會自己落水?”
德貴人倏然擡頭,捂着自己的右臉頰,不卑不亢的直視龍顏,“皇上,嬪妾的性子您是最瞭解的,做了的事嬪妾一定會承認,如若嬪妾沒有做過,哪怕皇上殺了嬪妾,嬪妾照樣不認!”
德貴人性格剛烈,她緊咬着脣片,衆人還沒反應過來,便站起身掙脫開婢女的手,朝着屏風後的柱子撞過去,好在王公公眼疾手快,連忙上前一步攔在她面前,滿屋子的宮女太監急忙上前拽着她,德貴人花容失色,鬢髮散亂開,珠釵翠玉掉了一地,連髻鬟都歪了。
“你鬧夠了沒有?”紜赫怒斥了一聲,甩了甩明黃色龍袍,“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
德貴人傻了眼,身子一軟倒在地上,她心中委屈,便開始嗚咽的抽泣了起來,嚎啕大哭道,“嬪妾冤枉啊,嬪妾沒有做過。”
紜赫正要發話,此時,太醫跪倒在紜赫身前,匍匐在地
上行了個禮,“皇上,容老臣說一句。”
“你說。”紜赫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他一雙墨眸中森冷的眸光讓人心底一暗,沉聲說道。
“老臣爲皇后娘娘把脈,發現皇后娘娘的體虛陰寒,似乎是誤食了某種藥物,才導致身子發軟,這才掉進了池裡。”太醫不急不緩的說道。
紜赫睥睨德貴人一眼,半信半疑的皺着眉,德貴人聽聞太醫此言,哭的更加痛徹心扉,“皇上,此事真的跟嬪妾無關啊!”
“跟你有沒有關係,自然會查清楚。”紜赫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居高臨下的斜視着太醫,“皇后娘娘這是中了什麼毒?”
太醫捋了捋鬍鬚,眉頭緊鎖,沉思道,“以老臣愚見,皇后娘娘是中了迷魂散跟馬錢子,只是這馬錢子分量不多,加上皇后娘娘宴席間服食了些荷花羹,所以解了馬錢子的毒,只是這迷魂散殘留在體內,所以纔會導致身子不適,手腳無力。”
染傾聽聞太醫的話,她嘴角的笑意深邃,輕輕揚起眉梢。
紜赫陰沉着臉頰,目光掃了一眼在場的人,眉心緊蹙,道,“今日皇后所服食的東西全部好好的檢查一番,將所有經手之人關進牢房仔細盤查。”
紜赫話音剛落,在場所有人人人自危,宮女太監跪了一地,一個個噤若寒蟬,連求饒都說不出口。
忽然,陌月身邊的彩珠撲通一聲跪在紜赫面前,連連磕了幾個響頭,連頭髮都散開了,哀求道,“皇上饒命啊,皇上,奴婢什麼都招了。”
染傾站在太后身邊,眼底的笑意愈發的冷冽,這個陌月,手段還是如此卑劣,連審都不審彩珠就招了,恐怕也太心急了點吧。
“說!”紜赫面色嚴謹,他明眸裡沉了幾分怒火,眸光陰森而冰冷,彩珠跪倒在地,抽泣不已,“是……是上官小姐買通奴婢,讓奴婢給皇后娘娘下藥。”
她揚起手,食指指着染傾,臉上的淚痕依舊清晰,緊盯着染傾,眼神決絕而篤定,染傾彎了彎嘴角,故作狐疑,“彩珠姑娘是說臣女謀害皇后娘娘嗎?臣女爲何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