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公鴨似的嗓子咳了幾聲,道,“奴才跟隨皇上多年,遺照此事奴才按照皇上的吩咐,待皇上百年歸老之後,便將遺照宣告天下。”
皇后的臉色掠過一抹驚錯,她的流雲髻上流蘇微微抖動,從鳳座上起身,“高公公,如若遺照有人作假,又該如何呢?”
她疾步從繡帛金縷的臺階上走下來,一手奪過紜赫手中錦盒,將其狠狠的扔在地上,“這遺照不能當真。”
高公公上前一步,驚訝的捋了捋浮塵,微微不滿,“皇后娘娘,此遺照是先皇親筆立下,並有先皇的玉璽爲證,千真萬確,怎會有假。”
“本宮說是假的便是假的。”皇后怒橫了一眼高公公,高傲的眉頭緊皺,“何時輪到你這個閹人來說話。”
高公公不敢出聲,紜赫泰然自若的臉色上輕輕浮動着一絲詭異,“既然母后說此遺照是假的,有何證據?”
皇后冷笑了一聲,她指着地上的錦盒對紜赫說道,“先皇仙逝,那麼朝堂之上,儲君當由太子繼承,大慶律例如若皇上未廢太子,那麼皇位便由太子繼承,此遺照定是假的。”
紜赫淺笑不語,他端起手中錦盒,面色淡然的舉起,大聲道,“既然皇后娘娘認爲此遺照不可當真,那麼便否定了此遺照上冊立的儲君之位。”
羣臣中大部分是紜赫的人,聽聞紜赫此言,便紛紛點了點頭,皇后擰着眉心,脣邊翹起一抹淺淺的笑意,這個紜赫還算聰明。
染傾不禁搖了搖頭,她是這所有人之中最瞭解紜赫的人,紜赫的手段當然不僅如此而已。
紜赫拿起錦盒中遺照,向衆人展示,“先皇有旨,待他百年駕崩之後,皇位由太子繼承。”
聽聞此言,頓時朝廷內外一片譁然,皇后聲稱這遺照是假的,那麼便是否定了太子的繼承皇位的權力,否定了這一招遺照的真實性。
太子上前一步,他迷惑的皺起眉頭,急切的道,“母后,這遺照究竟是真是假。”
皇后正欲說話,紜赫轉過身,他嘴角浮動着一絲冷笑,慢慢的說道,“
母后已經聲明這封遺照是假的,那麼便是不承認太子的繼承大統的權力。”
“不。”皇后的語氣極其堅決,幾乎已經控制不住心裡的焦慮狂躁,一改往日端正華貴的氣度,眉頭都皺的更深了,“這遺照是真的,是真的!”
雲倦眼眸明亮,她悄悄湊到皇后耳畔,笑靨如春風一般,悄然無聲的說,“皇后娘娘身爲一國國母,說話竟然如此出爾反爾,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
雲倦與紜赫相視一眼,而此刻阮國安也站了出來,拱手行禮道,“皇后娘娘既然已經認爲遺照是假的,那麼太子便沒有繼承大統的權力。”
“胡說。”皇后站了出來,她冷眼掃過他們衆人,強壓着幾乎癲狂的怒氣,“這遺照就算是假的,那麼太子也是唯一的繼承皇位的人選,你們如若不能拿出遺照,那麼太子還是唯一的繼承人。”
染傾站在人羣之中,不由得搖了搖頭,紜赫跟雲倦恐怕早已策劃好,他們的計劃天衣無縫,定然不會就此收手,恐怕還有後招。
染傾站在人羣之中淡淡淺笑,不禁微微冷笑,等紜赫登基爲帝,這一切纔算是真正的開始。
雲倦冷豔清麗的面容楚楚動人,孱弱的浮動着裙襬,嬌滴滴的站出來,輕聲道,“先皇駕崩,這儲位之事與後宮無關,本宮身爲宮妃,本不應該管朝堂之事,只是,皇后口口聲聲要拿出遺照,而殊不知大慶曆代遺照藏於金殿匾額之後。”
阮國安率先站出來,點頭道,“雲貴嬪娘娘說的沒錯,歷來遺照皆是放在匾額後,只要取來便能真相大白。”
顧離雙手背立身後,他悵然無奈的淺嘆的搖了搖頭,染傾疑惑的目光凝視着顧離,爲何爭執如此激烈,顧離卻不發一言。
侍衛取來匾額後的遺照,交給紜赫,紜赫拿起詔書,雙手遞給皇后。
“紜赫,你假傳遺照,該當何罪?”皇后臉色發白,渾然不覺自己已經青筋跳動。
高公公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請罪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是奴才欺騙十四皇子,是奴才
的錯。”
“來人,將這個狗奴才拖出去斬了!”皇后怒火沖天,不顧儀態的踢了高公公一腳,指着羽林軍怒吼一聲。
紜赫身邊的黨羽衆多,而且他手段毒辣,一直能讓人爲他所用,而不背叛他,染傾靜靜的望着朝堂上的一切,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大局已定,如若顧離再不動手,那麼紜赫登基,必成定局。
染傾將目光死死的釘在顧離身上,他面色深邃沉寂,卻不出一聲,只是靜靜的看着皇后與紜赫之間的博弈。
皇后顫抖的手小心翼翼的打開遺照,她深吸了一口氣,將遺照丟在地上,驚慌失措的退後了幾步,“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阮國安率先一步撿起遺照,宣讀道,“朕自即位以來,恭秉誠孝,不辱皇命,朕之十四子紜赫,天資聰穎,勤政愛民,太子荒淫無道,驕奢淫逸,特此欽立十四子紜赫繼承朕之大統,廢太子爲庶人。”
太子整個人恍如雷擊一般,木然擡起頭,兀自瞪大雙眼,先皇居然廢他爲庶人,立紜赫爲帝?這實在是匪夷所思,簡直讓人無法相信。
紜赫漆黑的墨色黑眸深不見底,分不出是喜是憂,染傾眼瞼低垂,投下一層細密的陰影,她略有所思,皇后發瘋似的尖叫起來,驚慌的倒退幾步,連發髻都散亂開,她瞪大雙眼,彷彿見到一頭猛獸,“不……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染傾悄悄擡頭,只見紜赫已然大步走上龍椅,他雙手一揮,羣臣下跪叩拜,獨獨顧離站在人羣之中,他的脣角浮動着一絲恍然無聲的笑意。
“欽天監。”紜赫高坐龍椅之上,他眉頭冷凝,命令道,“擇黃道吉日,進行冊封大典。”
欽天監連忙下跪接旨,紜赫掃了一眼瘋癲失常的皇后,淡淡的說,“皇后娘娘爲六宮之主,太后之位當之無愧,只是,因先帝去世,太后因思成疾,如無召見,免於請安。”
染傾慢慢擡眸,她目光平靜無痕的望着高高在上的紜赫,他已經登上了九五之尊的寶座,只是,這纔是她真正報復的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