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那時的日子挺快樂,人們不用想發財也不用想未來,每天都能開開心心過。
沈恩衣知道,父親一旦喝醉,話就要比沒喝酒時多得多,不似他對子女受教育方面那般怪腔怪調,沒醉,他沒那麼城府或者陰暗誨澀!
他有時也逗妻子兒女們,專門講些令他自己以及家人們聽了都開心的事,平常裡有什麼好玩的,他也從不藏着液着,他都是講出來讓大家笑。
“快看老猴恩衣!快看老猴孩子他媽!”
他開心的指着電視,寬敞的木屋中亮眼的黑白電視機,裡面確實有猴子,猴子們有的爬樹,有的搶食,一窩,又一窩,確實是個幸福美滿不錯的家!
而只要母親或者恩衣,薰衣,側頭去看,他就哈哈大笑,樂了許久才忍住激動呼着大氣,似乎很智慧的說:“恩衣,薰衣,還有孩子他媽媽,你們都是猴子!”
這是他高興時,如果憂心忡忡而又喝了酒後,他所講的又另外一番,比如說:“孩子他媽,你拿下碗,拿下筷,恩衣舀飯,薰衣,去拿酒來,順便看你弟弟心衣喝的椰汁還有沒有,心衣……”
他每次念嘮這個名字時心隱忍的絞痛難忍:“這傢伙,如果椰汁沒了給他化碗白糖水,不然吃個飯都準不安生,瞧他那樣一副爛德性,沒出息嘛還不聽使喚!恩衣,你在做沾水嗎?我們家雞精味精鹽巴木姜油花椒都是有的,至於辣椒麪,讓你媽媽去弄!”
沈恩衣的母親甩手甩腳且麻利的把所有餐前要用的碗要吃的菜統統準備好,不得不承認,她啃起雞骨頭來相當好看,普普通通的一塊雞骨頭,她慢慢咬細細嚼。
而此時她已洗好波菜,小白菜,野生蔥還有大算,還有特意花很長時間去坡上挖的魚腥草根,她把它們甩乾淨水裝進控萁裡,控萁是煮柴火飯必須用到的一個濾具,現在要裝菜,她把它一起拿了進來。
也是許多年以後,沈恩衣才發現並體會這個她可親可愛的母親溫爾文雅,她吃雞骨頭文雅,縫衣服納鞋墊給她們一針一線千針萬線做手工也文雅,唱歌也文雅,儘管她在普普通通的人生裡受盡折磨。
母親吃雞骨頭時文雅,父親吃雞骨頭魚骨頭則不吐骨頭,他們經歷饑荒年代,砸鍋賣鐵,挖野菜啃樹皮,對食物有神聖的依賴和渴求,吃雞吃魚不吐骨頭,父親除了傲人的身高英俊的外表還有美妙動聽的歌喉,他最最得意的還是長了一副好牙!
雞一把米又一把米,魚一塊田捉到另一塊田,飼養它們的主人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艱辛與勤勞!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食自己汗水侵透長出來的雞鴨魚肉,爲什麼吐骨頭?顯然這些在父親眼裡是大大行不通的。
親愛的人,這只是她們家最熟悉平常的吃飯。
關於吃飯,一日三餐,見多不怪,像這種恩衣,心衣,薰衣,都回家吃的情況,以上所敘述的肯定是個殺了雞或者籠了魚的節日宴!
“要說能吃,除了心衣這個懶鬼外,幾個孩子中要屬雲衣最會啃豬骨頭啦!像那種幾百斤大肥豬的腳骨頭,撒佐料,頓些蘿蔔!大火熬上一兩個小時,香噴噴熱乎乎拿出鍋,雲衣抓到就啃,人們都說人小的時候是不準吃豬蹄的,蹄叉蹄叉!以後做什麼都差,小時候因爲嘴饞吃了豬蹄,叉了學業,叉對象,優秀的統統叉去!”
長大後沈恩衣才明白,當時那餐飯,老父親爲什麼沒有說叉婚姻,因爲在他們老一輩人的思想中,除了死亡,兩個結了婚的人是永遠且不可能分開的。
父親正襟危坐,談起雲衣,他多少面露喜色加上溫柔和藹和舒心美意的。他說:“什麼小時候吃豬蹄子學業叉對象叉,都是迷信和騙小孩子的把戲,實際上是因爲整頭豬,就腿子肉和豬蹄最好吃,一頭豬又只有四個蹄四塊蹄膀肉,大人們擔心好東西都讓小孩子們搶了去,你看我們家雲衣,過年回來啃了那麼多腿子肉和蹄叉,不照樣長得俊俏好看聽話,唸書成績也好,工作,婚姻也都圓潤美滿!就她的丈夫李啓霍,他對親戚朋友愛人父母,爲人處事,長相,當他不在,話說得不是全面當面,我也依然要給他十分,在我心裡,十分就是這個!”他伸出拇指,萬分振動與激慨!
“是這個!滿分!”
“看雲衣優秀份上,我們家啓霍才那麼長孝心,可惜了,我的兩個鑽石都不在這兒,我們的薰衣,薰衣呢?”母親有時也會好奇的問!
“薰衣將來看錶現,我相信她一定也很不錯!”
“恩衣呢?”
“恩衣脾氣古怪,唉,老婆子,不要讓我也扯上心衣,個個都說!”
“心衣是沒辦法說,恩衣脾氣確實有些古怪,可你沒聽蕭川舅舅說,人有脾氣纔好,有脾氣纔有出息!”
“是,完全撿你家人的種,!”
“沒有你家人的!”母親生氣道。
“好好好!這話是我說錯,我道欠,我們待會兒多吃飯,我呢也多喝酒,在雲衣和啓霍女婿缺席的家庭聚會上,也發攪個把喜歡啃骨頭的!我提倡大家吃飯時都儘量說別人好話,過年多吃幾斤豬腿子肉!”
腿子肉好吃,沈恩衣也是長大後才知道。
而她父親所說的“大人們擔心好東西都讓小孩子們搶了去!”也是子虛烏有的,從小到大,家裡每次殺雞,兩腿子都是留給弟弟妹妹!多好的父母,多好的哥哥與姐姐。
對於沈恩衣來說,無論現實還是記憶,父親說的都是大實話,父親所說的雲衣姐姐“長得俊俏好看聽話,唸書成績也好,工作,婚姻也都圓潤美滿!”毫不吹虛,說“雲衣姐姐的丈夫李啓霍哥哥,他對親戚朋友愛人父母,爲人處事,長相,我給十分,滿分!”也全都亳不誇張,實至名歸。
“你如果想雲衣和女婿了,大可以光明正大喊他們回來!”母親也大聲道!
“怎麼喊?”父親問。
“去付生表哥那,拿號碼,打他家客廳裡的座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