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點一線的大馬路,男生和伍歌走在前面,沈恩衣第三,桃花眼第四。
桃花眼說,E中後面有座山,沒事的時候他經常跟人去爬,人到頂上把不開心的事大力氣聲若宏鐘的喊出來,喊出來就痛快了。
他的話讓沈恩衣想起那個夢。
沈恩衣站在懸崖邊上,喊一聲:“伍!”然後把手給他。
可是,站對面的人卻猙獰的笑,他一用力,毫不猶豫就推她下去。
沈恩衣很害怕,她哭着喊着,最後痛不欲生的醒了過來。
爲什麼她會有那麼可怕的夢。沈恩衣把方便麪,呂梁生和桃花眼他們三個人的合照拿出來看,直到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這個夢做久了她也就有經驗了,每當她站在懸崖邊上,她就不伸手也不喊他,等他來喊她。
“衣字。”
“衣字。”
伍筆馬伸手,沈恩衣可不敢抓,有時候他也會推沈恩衣下去,但沈恩衣會長翅膀,像江竹蜻蜓那樣自由自在且十分快樂的飛。
這世間。
有的人爬到山上面只爲了接個吻。有的人爲了喊話,有的人爲了爬而爬上去。
各有各的樣。
桃花眼說:“衣字,這些年,我越來越覺得,心好疼,好痛。許多時我都以爲自己快要死了。我妹妹洛洛,洛洛說:‘哥,你得癌症了。’我說,得癌症好丫,得癌症死得快,死了就不會痛了。”
車來車往,世界嗡嗡的響。
沈恩衣聽不到桃花眼在說什麼。
她想到那洛河傳說!
很久很久以前。
這兒還有另外一條河,有一天,仙對河說,你願意變成一匹想去哪就去哪的馬嗎?可以爬坡,可以走路,還能遇見訓養你的人。
河想了一會答應了。
仙說,不過你的修爲不夠,你只能成爲一匹活不了多久的馬,你會得很短的命,過得非常辛苦,你還願意嗎?
河說,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
車來了,男生先上去,然後再伸手拉伍歌,伍歌上車前回頭衝沈恩衣他們喊:“沈恩衣,你們快點。”
沈恩衣和伍筆馬跑着上去,兩人擠進去已經沒位了。
桃花眼憂傷的站在中間,全力的扶沈恩衣過去同伍歌坐行李板那塊踏踏米上。車到了花椒地猛剎了一腳。
一車人定不住,都向前倒過來。
沈恩衣扶正桃花眼,終於忍不住問了聲:“你還好嗎?”
“好。”他說。
他總是那樣說,可到了車站,他就在長廊下面扶椅旁撕心裂肺的吐了起來。
沈恩衣站在那兒,她拼了命纔不許自己去拍他扶他。
她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在喊:“沈恩衣,你有什麼資格對他唏寒問暖呢?他伍筆馬是你的誰?渣男!”
到了公園門口,男生就出主意,他跟伍歌,桃花眼跟沈恩衣,兩對人分開,各對各走。
沈恩衣不知他真醉還是假醉。男生就是臉皮厚,他們喝醉了可以對女生又親又抱也沒事,反過來,女生失態了就很大件事。搞不好分分鐘貞!潔!屍守。
看那男生軟綿綿的搭在伍歌的身上沈恩衣就萬分不爽。如果爲了佔便宜,這酒喝得也太陰謀了。
沈恩衣和桃花眼在公園的石子路上走了一會兒,他見到槍就去打搶,見到地鼠打地鼠,打槍和捶地鼠好丫,能打槍能捶地鼠,說明他已經沒事,是真真真的好了。
沈恩衣得了一瓶泡泡,歡天喜地。她笑,自己居然也喜歡這東西。
桃花眼說:“小衣字,以後煩惱這東西,我們別分了,一個煩惱分了是兩個煩惱甚至更多的煩惱,一個快樂分了是兩個快樂甚至更多的快樂,我們分快樂怎樣?”
沈恩衣吹着疑惑的泡泡,心說:“我們有快樂嗎?我怎麼不知道?”
誰說一個快樂分給別人是兩個快樂,一個煩惱分給別人是更多的煩惱,就算“誰”講的都對,但能分快樂和煩惱的人,我們這一生,又會命有幾個。
桃花眼笑笑,說:“小衣字,你變了,你真變。”
沈恩衣問:“我怎麼變了。”
他說:“你變得不愛說話了。”
沈恩衣又開始吹泡泡,她是不愛說話了,她的心太苦,太累,無人知道。
不管遠方和詩她須要多努力纔有辦法去做夢,不管未知的世界有多複雜和難,不管她時時刻刻有多麼不開心,曾經,她以爲,她只要想到回到這裡就可以就安全了。
因爲這裡還有一個懂她的人。
她只要他站在她的身邊,好好的,笑笑的,哪怕不說話也是好的,她只要看一看,瞧一瞧那個人的桃花眼,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就連他那考數學一百分的智商也不懂她,如果他懂了,她也就不那麼心累和遺憾了。
傾刻,沈恩衣的心絕痛,眼淚更是像蝨子一樣爬滿她的臉。
從始至終,在伍筆馬面前,她都是自卑不己的!所以哭,就連哭,既使站在黑暗裡,她也不敢用手去擦。
因爲,同樣倔強的他就在身後。
世界上,果然還有一種距離叫咫尺便是天涯。
伍同學,如果這次,我運氣不好,死了,怎麼辦!人生嘛,沒那麼多幸運與絕對保證的,如果我死了,你會傷心,會難過,也會懷念和記得嗎?
會彈吉它,唱憂傷的《丁香花》!
《281封信》中,只有財大氣粗的小美喜歡於楓後,用錢砸他!
用錢砸!
小美開着跑車,自信非凡地說:“來,我帶你去兜風!”
也只有財大氣粗的小美爲於楓包場,甚至於楓的災難來臨,小美說:“你和我結婚,我替你賠違約金,你跟我結婚,我馬上給你一千萬!我喜歡你的杯水情歌,你給我唱!”
太多浮華的劇情!
太多現實與殘酷!
這世界,何時才能你懂我,我懂你,這世界,何時才能簡簡單單,痛痛快快,高高興興!
此時此刻,沈恩衣已經痛到無法想象了,她和桃花眼之間,她們隔的不止是萬卷書,萬里路,而是金錢,名利,地位和她無法更改替換的某種神秘命運。
桃花眼是這樣,木水桶也是如此。
不送,都不送,是不好送,坡高路陡,各自珍重。
公園的古塔有多少層?
十一還是十二,可是黑燈瞎火的,它沒有標識也沒有影子,沈恩衣無法數清。
她紅腫的眼晴數不清。
沈恩衣坐在塔階上,揹包敲到地石板上“哐當”一下。
是她挎包裡面的水杯在響,她的挎包裝了電話,耳塞,水杯,充電器,方便麪。
除了去廁所時間,這些東西她走到哪帶到哪。她把它們當作護身符一樣的珍愛。可他們又置她何恥?何地?
大膽的想象,如果複雜撇卻,事情簡單幸福到她和桃花眼一個吻一個擁抱一生結合,伍筆馬應該不止擔心錢。
他還擔心沈恩衣是不是會有生豬尾巴孩子的不好血統。
沈恩衣哭,是因爲更又深露又重,望君又保重。
沈恩衣哭,是因爲她不懂伍筆馬說的來生,她只知道,這世間,根本就沒有來生,人死就死了,死了的事誰還會知道。
忘了有多久,誰再也沒有,跟她說夢裡的那個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
這兒還有另外一條河,有一天,仙對河說,你願意變成一匹想去哪就去哪的馬嗎?可以爬坡,可以走路,還能遇見訓養你的人。
河想了一會答應了。
仙說,不過你的修爲不夠,你只能成爲一匹活不了多久的馬,你會得很短的命,過得非常辛苦,你還願意嗎?
河說,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