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巴黎,塞納河水褪去春天多雨時的薑黃。
水清天藍,林蔭悠哉。
這裡的人們每年都有25天的帶薪休假期,所以城裡大部分街區店鋪都關了門,將這座城留給了遊客和當地的老人。
街道上,真的沒多少人。包括學生也都放假了。
天氣炎熱,有時候買些食物都需要跑幾條街,非常不便。
不過這可難不倒十死城的宿主們。
街道上,但凡能投放新聞的影音媒體,都在播放昨晚的騷亂,勸說市民夜間注意安全。
一處麪包倉庫,荊棘人打開了門,裡面睡懶覺的庫管驚恐地望着三個不速之客,癱坐在椅子上。
“你們是誰!再過來我報警了!”庫管大聲喊叫,面帶驚恐。
海奎因彬彬有禮地坐在旁邊,用蹩腳的英文示意他不要害怕。
一些法國人對於英語半懂不懂,庫管很費力地才聽明白,對方只是來取些食物而已。
“哦……先生……只要不害我性命,這裡的麪包你隨便取用。”
庫管哆嗦地摸出一瓶酒,倒滿遞來,以示友好。
聽着二人在對話,嬰母一臉疑惑:“你什麼時候會說這裡的語言了?”
“上次去埃及時學的。那個模特在這裡留的學。”
“什麼是模特?”
“好像是一種職業。”
“什麼是留學?”
“那我真的不知道了。”海奎因聳聳肩。
麪包取來,嬰母付了錢,庫管僅剩的擔憂也沒了。
這算是搶劫嗎?
不太像啊……
錢還給多了。
“有芝士嗎?”三個人一起詢問。
來這裡必須要吃芝士,崑崙魔說過,芝士……就是力量!
庫管忙拿出自己的芝士,看見三人抹完,邊吃邊離開。
路上,海奎因詫異:“你哪來的錢?”
嬰母得意一笑:“昨晚在會所賺的。”
有了錢,一些事情方便了許多,此刻,他們看見旁邊的樓上,一個普通人被丟了下來,滿身是血。
窗戶破裂,裡面是一個枯槁的薩滿。
海奎因望了對方一眼,對方冷冷一笑,縮回窗戶,荊棘人法尤坦道:“我們要出手嗎?”
“不了,我們管不了那麼多。”
嬰母沒等海奎因開口,就做了決定。
……
巴黎警察局。
在座的警察望着一位西裝革履的年輕人,默默將手中資料送上。
“安德烈先生,這是連夜整理的資料……”
據統計,昨夜城區出現成百上千不明人物。
其中香榭麗舍大街的店鋪出現嚴重破壞,死亡5人,其中不明人物4人,安保1人。
各處教堂出現奇怪的巫師、僧侶,並無傷亡。
城區以及郊外出現23起入室搶劫案,死亡11人,不明人物2人,市民9人。
博物館、辦公樓出現19起非法闖入,死亡8人,不明人物2人,安保6人。
娛樂場所出現38起騷亂,大多數被誤認爲表演,其中死亡3人,有2名酒客嚇死,1名不明人物被熱情的酒客灌多,因爲酒精中毒被送往醫院的路上去世。1名性別模糊的不明人物被輪,局部重傷。
城中幾個幫派出現7起鬥毆,死亡31人,其中幫派成員27人,不明人物4人,5起鬥毆是因爲幫派人員搶走了不明人員的物品起的衝突,其中3個不明人物被幫派成員搶劫後姦殺。影響惡劣。
機場、地鐵等運輸樞紐出現12起騷亂,死亡3人,均爲市民,死因爲踩踏死亡。
化工廠出現12名死者,均爲不明人物,據說喝了工業化學液體死亡。
城郊一處毒窩發現5具屍體,一位毒販帶着8個不明人物嗨藥嗨大了,跳樓而亡,不明人物死亡4位,重傷3個,已被送往醫院。
動物園發現6具屍體殘骸,3具在鱷魚館,1具在獅子園,2具在北極熊館,均爲不明人物。其中非洲水牛區出現3頭水牛屍體,行兇者不明。兩頭北美灰狼被剝皮,行兇者不明。
下水道出現兩起騷亂,並無人員傷亡,目擊者稱遇見過被污染的怪物,下落不明。
一處公園一位流浪漢被搶劫食物,與對方互毆時失血過多而死。
三處農場的農場主接待遊客時遇到不明人物入侵,擊斃一位,遊客死亡兩人,死因不明。
……
望着資料,那位西裝革履的青年表情複雜。
這怎麼……
感覺是55開啊。
先知不是說惡魔降世嗎?光動物園那羣野獸就幹掉了6個?
郊外老大爺還幹掉2個?
原想着大難臨頭,即將有一場一面倒的屠殺,現在發現還在可控範圍內。
費解歸費解,青年心中鬆了口氣,表情卻嚴肅道:“全城戒嚴的警示發佈了嗎?”
“發佈了。但是……好像沒用。”
一位神色古怪的警員道:“我發現今天有許多人都忘記了昨晚的事情,包括殺掉不明人物的老大爺。大家好像並未驚慌,還是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青年更疑惑了。
“很多人都是這樣嗎?”
“一些年富力強的青年會記得,老人和孩子忘得很快。”
“對,先生,昨晚一個老太太家中孩子和不明人物搏鬥,意外死亡,老太太今天居然忘了她還有個孩子,非常詭異!而且隔壁鄰居就是老太太的姐姐,死者的姨母也忘了死者的存在。”
遺忘……?!
這又是怎麼回事……?
忽然間,人心惶惶的會議室門口,傳來兩個懷孕女人的聊天,語氣輕鬆愉快,跟沉悶的氣氛格外不符。
發現青年表情複雜,負責人開口道:“安娜和菲莉絲懷孕兩個月,她們昨天也知道這些怪事的,但是今天也忘了。”
孕婦也會遺忘?
青年覺得事態反常,拿了資料匆匆離開,這裡的事情還是反應上去比較好。
……
魔都到巴黎,12小時的飛機。
下午時候上的飛機,因爲時區差的原因,到了巴黎,只是當地下午8點。
這座世界名城,好像沒有什麼太過嚴肅的氛圍。
不過周圍的電視都在投放一則警示,希望大家看見不明人物要當心,可以及時報警云云,不過路過的遊客卻沒什麼慌亂的樣子。
“秦昆,這裡安逸的過頭了。”
人羣最後,徐法承開口,對着看電視的秦昆說道。
秦昆點點頭,心中卻有個猜想。
什麼情況下大家可以無視恐慌和潛在的威脅?
那就是被大腦欺騙的時候。
能欺騙大腦的,定然是鬼術!
不過這麼大的城,要用鬼術全部覆蓋,恐怕只有神明才能做到。而且十死城的宿主沒必要這麼費勁,因爲欺騙大衆對於他們什麼用都沒有。那種行爲只對幽靈議會有好處。
但是幽靈議會最強的驅魔人加起來,恐怕也做不到這一點。
那麼……
“他們的因果線是不是出了問題?”
秦昆忽然開口,徐法承一愣,然後冥思起來。
王乾湊到旁邊納悶:“因果線……還有這種用處?”
王乾不理解,楚千尋也不理解。
楚千尋納悶片刻,隨後不確定道:“也就是說,可能在對方因果線裡,改變或者讓對方忽略之前可怕的記憶?”
這種事,頂級的心理醫師也是能做到的。
但他們改變的不是因果,而是人的記憶,讓人們把可怕的回憶忘掉或者忽略,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改變因果,因爲那時候的人們就想不起之前那些可怕的回憶了。並非那些事沒發生過。
秦昆搖搖頭:“我也是瞎猜的。”
有些事情太過玄奧,想不通,秦昆索性就不想了。
說着,幾人走出機場。
八月,炎熱。
機場外,旅客還是那麼多,他們感受不到這座城裡的壓抑,不過秦昆能看得出安保確實嚴格了很多。
歐洲經常出現一些恐襲或者幫派戰爭,一旦有衝突影響很惡劣,遊客們非但沒有覺得盤查嚴格讓人恐慌,反倒是覺得安心很多。
遊客不害怕,秦昆他們打着旅遊團的名義來這裡的捉鬼師,自然也不會害怕。
看着荷槍實彈的警察,秦昆只祈禱這一次幫忙時,夥伴們不要被用來對付那些宿主的槍炮誤傷。
出了機場,他們並未跟幽靈議會的人聯繫,秦昆託馮羌打聽了別的朋友的聯繫方式,他們暫時不準備跟幽靈議會接觸。
這事秦昆專門跟徐法承說過,徐法承也同意了他的建議。
來助拳是純粹的道義,他們可不想時刻被人監視,而且江湖人從來都不願意和廟堂走的太近,哪國都一樣。
“秦昆,我剛看了,那邊應該是幽靈議會來接我們的人。”趙峰鬼鬼祟祟趕了過來。
秦昆點點頭:“好的,儘量避開他們,真正接我們的人馬上就到。”
妙善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秦當家,你在巴黎還有熟人嗎?”
秦昆回憶起來,微微一笑:“自然有的。”
果不其然,5分鐘後,三輛商務車、兩輛保鏢車出現。
一羣華夏生死道的人看見商務車裡,走下來一位珠光寶氣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下車,立即捂住嘴巴,眼中淚花閃爍,有些難以自持。
秦昆變戲法一樣變出一套茶具,示意老太太給他倒了杯茶。一碗茶飲盡,秦昆品嚐着回甘,緩緩吐出一口氣:“梅瑟琳,好久不見。”
這一聲時隔三十年的問候,擊垮了老太太的心防,她淚水流出,擁住秦昆,輕輕地親在秦昆的臉頰上:“秦……感謝上帝,你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年嗎?你爲何……還是這麼年輕???”
梅瑟琳,黃金王小時候最喜歡的女人,當年夜場的妓女,機緣巧合遇見秦昆,秦昆出資,高盧兄弟會找關係,將這個泯滅衆人的普通女人送往最高級的服裝設計學院就讀。
秦昆離開的時候,梅瑟琳只是一個普通的超齡學生,是秦昆幫她實現了夢想,現在的梅瑟琳,是一家一線品牌的董事,資產早就破億了。
很難想象,那個30年前消失無蹤的貴人,昨天忽然給她打了電話,她激動的徹夜難眠,今日按照約定時間,她親自來機場迎接秦昆。
“年輕?可能我心態好吧,哈哈。”秦昆摸了摸臉龐,不吝誇讚,“你還是一樣的漂亮。”
梅瑟琳露出一抹羞赧,驚呆了旁邊的秘書。
這還是自家的BOSS嗎?這位不苟言笑的時尚女魔頭,親手打拼下了偌大家業,據說背後還有幫會勢力,當秘書這麼多年,她從沒見過BOSS有這種表情。
梅瑟琳緩和了一下心情,朝着秦昆旁邊的衆人行了大禮:“各位,我與秦的關係非同一般,可以說沒了他就沒有現在的我,歡迎你們來到巴黎,我會做到最高規格的招待,也希望你們不要拘束。”
一羣人先後也喝了不語茶,聞言紛紛回禮。
旁邊的女秘書雙腿發軟,自家BOSS可能瘋了吧……她居然對這羣晚輩行禮?
她到底和這個東方男子什麼關係啊!
他們也是,嬉皮笑臉的一點都不禮貌,他們到底知不知道自家BOSS在巴黎的地位?
一羣人紛紛上車,秦昆則陪着梅瑟琳坐在一起。
汽車開動,徐法承、妙善、莫無忌三個超一流呆若木雞。
秦黑狗這牌面……這麼足的嗎?
沒聽說過他在巴黎也這麼豪橫啊?他什麼時候認識的那個老太太?
趙峰也是吃了一驚,魚龍山最有錢,對上流社會的見識也最高,這特麼賓利慕尚加長啊,雜七雜八算下來500W了。
老太太一口氣派了三輛?
“胖子,這老太太誰啊?”
王乾冥思:“可能是秦黑狗國外的哪個乾媽吧。”
趙峰一愣:“你怎麼把我想說的話說了!”
二人露出英雄所見略同的表情。
一羣女捉鬼師則更加八卦,好在自持身份,沒有說多過分的話,陪着女生坐在一起的李崇聽見媳婦柴子悅和楚千尋、朔月討論着秦昆和老太太的關係,撇撇嘴道:“真應該讓嬴鳳瑤過來看看,她看中的男人是什麼貨色。”
“李崇,狗哥應該不是那種人。”
“你別低估秦黑狗啊,這廝某些時候腦子不好使,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此刻,頭車的秦昆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和梅瑟琳正在被大家編排,聊了近況後他好奇道:“那你這些年還見過勞勃嗎?”
梅瑟琳搖了搖頭:“自從那年馬賽雄獅離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你呢?”
秦昆唏噓:“我也好久好久沒見過他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着。”
想起黃金王,秦昆忽然意識到他的妹妹不是魔麗莎嗎?自己爲什麼從沒意識到去問魔麗莎黃金王的近況呢。
梅瑟琳莞爾:“不聊這個了,今天我在公司準備了派對,我的孫女也會到場。恰好,今天是她生日。”
秦昆眉頭一挑:“又想坑我禮物啊?”
梅瑟琳掩嘴偷笑:“秦,當年伯努瓦孫女過生日時你那個創意,到現在想想還是很厲害。這次有沒有別的創意送給我家的小可愛?”
秦昆問清她孫女的年紀後,發現和小汪一樣大,然後聳聳肩:“我倒是備了一套我兒子的玩具,也不知道你孫女……喜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