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仁慢慢張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
他還記着之前發生的事情,記着之前與那詭異的“巨型大腦”作戰的經過,記着自己爲何會看到眼前這些怪異的景色——因此他百分之百可以肯定自己眼前這些都是幻象,而這些幻象或許就來自那“巨型大腦”。
一望無際的赤紅色海洋在眼前延伸出去,沒有山川,沒有陸地,沒有小島,視線所及之處只有這一片鮮紅如血的海水在微微起伏,這海水甚至映紅天際,讓那本應該蒼白混沌的天空都微微透出一股赤色。郝仁低頭看看腳下,發現自己所站的地方同樣是一片海水……不,不應該是所站的地方,因爲他低頭之後並未發現自己的雙腿,自己在這片天地中似乎只餘下一雙眼睛,他不知道自己正在以什麼樣的視角觀看眼前的一切,即便從下方的海水中也看不到與自己有關的倒影。
郝仁心念微動,發現自己可以在這奇特的天地間移動,然而移動的速度似乎很慢,就好像自己變成了一個臃腫而笨拙的漂浮生物似的。
他知道現實世界裡那個“巨型大腦”的活動應該已經靜止下來,通過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手仍然接觸着“巨型大腦”的觸鬚,並且與它的精神融合在一起,後者強大的精神攻擊能力面對這種與己相連的狀態毫無辦法,它只能僵硬地任憑郝仁闖進自己古老的記憶世界,如同一個出了故障的機器。
郝仁低下頭陷入思索。在之前那次意外接觸中他偶然得窺這些幻象。現在第二次接觸則驗證了他的猜測,並讓這種幻象穩定下來。只是他不知道幻象中的時間流逝和現實世界比率如何。因此不敢確定自己什麼時候就會突然被數據終端喚醒。在那之前,他好奇地打量着這片單調而枯燥的天地。試圖理解那個“巨型大腦”到底在用自己的記憶傳達些什麼樣的信息。
就在他面對眼前異象苦思冥想的時候,一陣轟然巨響突然從遠處傳來,郝仁驚訝地循聲望去,看到赤紅色的海洋中突兀地鼓起一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海洋下涌動並即將破水而出。片刻之後,他看到一個碩大無朋的、半徑可能有數百米的紅色圓球從海水裡浮了上來,飄飄蕩蕩地升上高空。
那圓球有着並不光滑的表面,上面遍佈着奇特紋路,給人一種神秘又聖潔的怪異感覺。圓球上還能看到一些輕微擺動的絨毛和彷彿五官孔竅一樣的裂口。讓人忍不住懷疑這會不會是某種生物。郝仁驚愕地看着這個巨大的球體緩緩升上高空,而這個球體就彷彿先鋒,在它升空之後連續不斷的轟然巨響便從四面八方傳來,更多與那球體一模一樣的東西從海水中緩緩升起,飄飄蕩蕩地升空而去,就彷彿隨風飄蕩的蒲公英種子一般。
好吧,半徑兩百多米的蒲公英種子。
郝仁腦海中莫名劃過一個詞彙:播種。
心中劃過一陣怪異的感應,郝仁悚然回頭,卻看到自己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這個身影是從海水中直接凝結、浮現上來,五官模糊,只能大致看出是女性形態。這由紅色液體凝結起來的“女子”似乎是看着郝仁,又似乎只是單純地目送那些圓球。似乎是在與人商談,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語:
“吶……遠方到底有什麼好玩的呢?真想去看看那些星星啊……”
轟然一聲巨響,這片赤紅色的幻象劇烈動盪起來。一切都開始急速崩潰,郝仁腦海中以空前的速度涌入了一幕幕飛快轉換的圖像。他看到生命循環。草木生長,看到物種更迭。進化衰亡,看到一羣爬行類生物從大地上擡起前爪,看到一羣深海魚類在海牀上建造房舍,看到一羣猿猴戰戰兢兢地舉起第一支火把,看到一羣覆蓋堅甲的巨型昆蟲鄭重其事地在山岩上留下他們自己的肖像畫。
他看到無數個物種從矇昧中興起,又在茫然中倒下。
然後一切砰然破碎,他又感覺自己剛纔什麼都沒看到。
腦袋傳來一陣劇痛,數據終端刺耳的呼嘯聲從腦海深處傳來,郝仁突然重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迴歸,隨着眼前的幻象越來越光怪陸離,他也感覺到自己手上的沉重配槍越來越觸感清晰。數據終端在高呼着:“成功了!它停下了!”
郝仁下意識地擡起手,身體殘留的本能讓他瞄準某個方向,然後扣下扳機。
眼前的一切紛亂畫面終於徹底消失,他看到自己又回到了那個陰沉沉的邪.教儀式現場,自己手中的審查官配槍正散發着藍白色餘輝,而那個巨型大腦一樣的詭異生物半個身子已經化爲結晶體。
“巨型大腦”身上的結晶快速蔓延着,它那隻如同眼睛一樣的黑色豎縫死死盯着郝仁,似乎充滿怨恨和嘲弄,然而這怪物終於失去力氣,沉重地落在地上,接觸地面的一瞬間,結晶化完成,“巨型大腦”砰然化爲漫天四散的粉塵。
一個聲音在郝仁腦海中慢慢消散:“……你們只是殘渣……”
郝仁愣了愣,從之前那種怪異的幻覺中清醒過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巨型大腦”消散之後留下的點點輝光,一聳肩膀:“抱歉,我是外地的……”
這時從岩石大廳另一角傳來的打鬥聲突然把他驚醒過來,郝仁這纔想起南宮五月還在呢!
那隻“巨型大腦”持續不斷的精神衝擊讓郝仁身心俱疲,以至於昏昏沉沉地都忘了南宮五月的事兒,這時候他趕緊回頭看去,卻看到那隻壓根不會戰鬥的海妖已經岌岌可危!
只見尚存的十幾名教徒已經將南宮五月層層包圍,揮舞着各種各樣的武器一**地進攻上去,而海妖姑娘本身就不擅長打架,再加上當前形態體型龐大難以躲避,幾乎隨時會在羣攻下重創。她甩動着巨大的尾巴一次次把敵人掃飛出去,可仍然擋不住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
而更糟糕的是那名教徒首領顯然實力高強,他在召喚了邪神之後竟然一點疲憊之色都沒有,反而漂浮在空中如傾瀉暴雨般用黑紅色的魔法箭壓制着五月的行動。這個冷酷的邪.教徒已經看出來“蛇精”在保護身後的小孩,所以故意把魔法箭射向那個方向,南宮五月不得不頻頻將尾巴盤起來保護身後的孩子——每一次,她身上都會多出一道傷痕。
郝仁這頭解決了巨型大腦,終於有餘裕過去幫忙,但就在他剛要擡腿的時候異變陡生。
五月彷彿終於被打蒙了,她突然將身體完全收縮起來,似乎放棄反抗的樣子任由那些兵器砍在自己身上,在一陣陣刀劍入肉的鈍響中她擡頭憤憤地看向教徒首領:“我說過!別讓我出手!”
教徒首領愣了一下,似乎感覺到巨大的危險襲來,多年的戰鬥經驗讓他選擇了最果決的處置辦法:在事情生變之前幹掉自己的敵人。
他手中長杖末端爆發出一股雷光,隨後整個身子急速下墜,在五月身體剛要行動之前用法杖直接刺穿了她的胸口。
南宮五月的身體晃了晃,皮膚上漾起一層層水光,然後全身上下迅速褪去顏色,變成純水一般,伴隨着嘩啦一聲,這由水凝結成的身軀潑灑一地。
郝仁當時就懵了:五月……被殺掉了?
不對!
那些教徒剛剛露出勝利的笑容,便突然一個個抽搐着倒地,發瘋一般地慘嚎起來!
這些原本應該沒有痛覺的“怪物”也無法抵抗那種不似人間的痛苦,他們的身體迅速浮腫,全身瘋狂潰爛,體內所有存在水分的組織都如同蒸煮一般沸騰起來,他們的皮膚上以近乎噴射般的陣勢滲出大量水分,而其身體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涓涓細流從每一個教徒身上被抽取,重新在大廳中匯聚成一個熟悉的身影,而那些教徒則迅速化爲一堆堆隨風飄揚的灰塵——不留一點水分!
南宮五月在涓涓細流中完成重生,原本就有些邪異的海蛇身姿似乎剛剛吸飽養分而顯得更加妖豔,她看着自己的身體從透明重新恢復色彩,輕聲嘆息:“說過了……別讓我出手……”(未完待續。。)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