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有,但餘燼懶得去想。
他專注於奔跑在林間小路,體會那暖流遍體的暢快享受,感知手心傳來的溫熱,指尖觸動的柔軟,直到所有擔心被通通粉碎,餘燼大笑着對並肩同行的小鮑勃問道:“至少到目前爲止,這場挑戰還不能算作噩夢,對吧?”
聞言,身披斗篷的小鮑勃重重點頭,他激動地看向餘燼,露出了面帶笑容的蒼白臉龐,聲音中的雀躍難以掩飾:“比起那一次,簡直就是童話!”
“好!希望這場童話持續到結束!”
餘燼的哈哈大笑,直讓後方的灰皮狼人氣得跺腳,哪怕它急忙催動血藤橫線向前進發,也沒能及時留下餘燼的軟體組織,而那三個巨樹僱傭兵,先是被餘燼的瘋狂殺戮嚇破了膽子,後又因爲小鮑勃的一發火球,驚得立即止步,以至於錯過擊殺餘燼的最好時機,現在只能被血藤橫線追着屁股,疲於奔命,讓灰皮狼人想指望都指望不上。
“該死該死該死!沒了!我的口糧都沒了!”
灰皮狼人恨得炸毛,好好的全滅計劃,被餘燼弄得亂七八糟,裡外裡算下來,它要少吃四頓伙食。對於後半段的挑戰陷阱,灰皮狼人是不指望了,那本是專門爲優勢巨大的巨樹研究所一方準備的,對餘燼三人反而根本不成問題。
見最終結果幾乎板上釘釘,它只好唉聲嘆氣的走進木屋,換上老奶-奶的衣服,躺倒牀上鬱悶的想着:“可惜了……怎麼就沒能弄死那個可恨的小子呢?”
“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啊?分裂出的軟體組織,是不是真的可以拾取啊?”
突然間的峰迴路轉,讓己方氣氛一掃沉悶,情緒高昂的餘燼開始向杯酒漸濃打聽,活性軟體生化服的確切效果。
可是不知怎麼的,杯酒漸濃只顧着奔跑,沒有給出迴應,這讓餘燼還以爲是他依舊牽着對方的原因,但問題分明是對方的力道更大,緊緊攥着餘燼的手掌,生怕丟了似的,直到餘燼發問,才稍稍鬆開一些。
而餘燼見自己的血量只有一成,便主動放棄貪戀溫軟,輕輕搖開杯酒漸濃的纖纖玉手,而後一邊奔跑一邊使用繳獲而來的治療物品。也幸虧被血藤大浪拍死的那些倒黴蛋們,給他貢獻了一些方便使用的治療物,雖說都只能持續作用沒辦法立即奏效,但這已經足夠了,因爲敵我雙方在人數持平之後,餘燼等人徹底佔據了絕對優勢。
要不然,那灰皮狼人也不會氣得鑽進被窩去。
“喂,那些軟體組織,到底是不是可以拾取啊?”
實在是急於驗證答案的餘燼,再一次向杯酒漸濃髮問,但奇怪的是,對方依舊沒有迴應,令他只能向小鮑勃尋求解惑。
他並不知道,杯酒漸濃之所以不予迴應,不是她突然鬧脾氣,而是不想讓餘燼知道自己在哭泣。
……
彷彿的確是有幸運女神眷顧一般,挑戰開始的種種變化,都在趨於對己方有利,哪怕是餘燼碎成四塊軟體,也不例外。
前一秒還準備着極限營救的杯酒漸濃,突然發現餘燼自己飛了回來,而且有塊軟體組織恰好落到自己的腳邊。
那一刻,她的腦子裡沒有別的,只想着保護這塊活性軟體,爲此,甚至不惜把自己僅有的一根火柴掏了出來。她覺得餘燼爲她做得太多太多,自己要是連這件事都辦不到,那繼續苟活也沒有意義,而當她發現那塊綠色“果凍”是可以拾取的時候,差點沒能忍住眼淚,立刻將其撈入懷中,轉身便跑,甚至都忘了和小鮑勃打聲招呼。
有些恍惚的她,根本想不明白,餘燼是怎麼辦到這一切的?明明兩人都是一起歷練的遊戲玩家,對方強闖敵羣勢如破竹,而自己卻只能呆呆地站在後方,射出一些不痛不癢的弩箭。
當餘燼在擔心着杯酒漸濃能否不讓他失望時候,杯酒漸濃也在進行着強烈的自我懷疑,不過這懷疑是建立在感動的基礎上。儘管心底藏着太多疑惑等待解答,她還是默默地咬着嘴脣,將那塊軟體組織緊緊地摟在懷中,全力奔跑,遠遠地將突然啓動的血藤橫線甩在身後,踏着大步向前奔跑。
決心不讓餘燼的努力付諸東流的她,沒能看到小鮑勃強忍頭痛欲裂,再度激發爆裂火球逼退那三個巨樹傭兵。而小鮑勃儘管不知道餘燼能夠復活,但看到杯酒漸濃拼死保護一塊軟體組織,便意識到,他有必要讓對方遠離危險區域。
要知道,哪怕敵人只剩下的三個近戰僱傭兵,卻對兩人仍舊具備致命威脅,小鮑勃有意殿後,爲杯酒漸濃擋住可能來自背後的威脅,同時也在無意間,爲餘燼守護那一線生機,以及幾乎以餘燼一己之力打下的大好局面。
杯酒漸濃心裡的所有念頭,只剩下頭也不回的一直跑下去,直至五秒度過餘燼復活,她伸手將對方拉起,努力壓抑聲音中的顫動,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眼中喜極而泣的淚水,面帶微笑繼續奔跑。
“幸好,這件事情我能辦到。”
杯酒漸濃無比感謝,餘燼在她迷茫之時,化作了衝破迷霧的一發利箭,也讓她稍稍重拾一些信心。她相信餘燼身上一定存在自己還不知道的秘密,不過她決定將這份好奇繼續壓在心底,因爲林間小路很快便迎來盡頭,一座破敗木屋出現在她的眼中。
“到了!”
杯酒漸濃很是激動,也幸虧餘燼提前鬆手,令她得以找到機會偷偷拭去淚水,要不然讓對方看到自己淚流滿面的樣子,還不知道要怎麼調笑自己。
“好!都聽我的,咱們先不要進門,就以小屋爲依託,把這三個礙事的傢伙搞定再說!”
餘燼逐漸將血量拉昇至安全水平,又見杯酒漸濃恢復常態,便直接拍板發動總攻,利用那條決定生死的血藤橫線,完全可以迫使失去後路的三個巨樹僱傭兵,硬着頭皮闖入杯酒漸濃和小鮑勃的攻擊範圍。
戰況,終於在此刻出現翻轉,巨樹研究所一方的成員,就像方纔面臨困境的餘燼等人,要麼坐以待斃,要麼拼死一搏。
可就算他們能活着闖到小屋門前,也必須再度面對恢復戰鬥能力的餘燼。
“完了……”
一個僱傭兵悲哀的想着,先前餘燼強行突破,斬殺隊首的情形,着實讓他們心驚膽戰,更讓他們萬萬想不到的是,餘燼居然在接連遭受重創的情況下,還能存活至今。
見餘燼在小屋門前止步,迅速轉身擺出架勢,幾個巨樹僱傭兵的心情頓時有如黑雲密佈,他們很想遠遠避開這個殺神,可背後的血藤橫線緊追不捨,逼迫着三人不得不擡着沉重雙腿,踏向死亡。
而最終結果是,重拾信心的杯酒漸濃和小鮑勃,聯手解決了一個移動標靶,餘燼則再度利用力量優勢,以挑戰規則達成雙殺,並趕在血藤橫線靠近之前,順利進入木屋大門。
他懶得理會屋中藏着怎樣的妖魔鬼怪,因爲對他來說最大的危機已然過去。
“挺好,快點弄完,快點回來,省得浪費我享用口糧的時間!”
另一邊的灰皮狼人,只能以這樣的方式苦中作樂,不過在見到那三個巨樹僱傭兵,不出意外的被輕鬆解決的時候,它還是忍不住撕碎了一牀被子。
嘎吱!
年久失修的木門,發出了令人牙酸的聲響。
推門而入的餘燼三人立時發現,這間屋子實在是有些破舊,灰塵厚重,蛛網遍佈,根本看不到常年有人生活的跡象,可奇怪的是,擺在牆角的木桌上,正放着一籃色彩豔麗的蛋糕,一道披着紅帽斗篷的嬌小身影,正坐在桌邊,背對衆人。
“小紅帽?”
餘燼試着發問,卻沒有得到任何迴應,探查之眼遭到屏蔽,同樣看不出半點訊息。他向杯酒漸濃和小鮑勃點了點頭,隨即撥開層層蛛網,緩緩走向牆角,在又一聲問詢不得迴應後,只能壯着膽子伸手拍向小紅帽的肩頭。
啪!
瞬間,紅帽斗篷輕輕一動,轉過身來,餘燼立刻後退數步,沉聲警示:“閉眼!”
“早知道那幫人這麼中看不中用,我就修改挑戰規則了,可要是再改的話就得超出限度,唉,煩死個狼,不去想了!”
早已知曉判定結果的灰皮狼人,簡直是欲哭無淚,它躺在牀上呆呆地想着:“雖然少了四個,但有總比沒有好啊,起碼是用不着繼續啃血藤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