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方式我都不喜歡,我喜歡將壞掉的蘋果碾碎製成果汁,讓它們重新煥發新生。”
白解聽出了其他含義,下意識的問:“爲什麼要這樣做?”
達古斯嘴角揚起,問道:“你覺得我的王國怎麼樣?”他終於承認自己的身份,白解的內心漸漸下沉。
不知道對方想要得到什麼答案,白解只能用官方的內容回答:“它雖然不是一個世界性的大國,但它擁有不錯的武裝力量。人們的生活雖然不算富足,但也自得其安,比起那些長年處於戰亂的國家,這裡已經算是福地。”
“繼續,還有嗎?”
白解的感覺越來越差,“我暫時就想到這些了。”
“不,這個國家沒有你說的那麼美好,它就像我說的壞蘋果,不過壞掉的部分已經深入內核,單純使用常規的處理辦法,已經無法去除壞掉的部分。”
達古斯的話外之意不言而喻。
“所以,你想要毀掉這個國家,然後重建它?”白解一字一句的說。
“怎麼,你不覺得這是讓一個國家重獲新生的最好方法?”
白解只覺得這個想法無比瘋狂,一個國家的創建談何容易,而毀掉之後再重建,更是如同天方夜譚一般的想法。
雖然世界上正有很多國家處於重建的狀態,但還沒有真正成功的事例,硝煙不斷的戰火,已經差不多消耗光了這些國家的底蘊。
可想而知,重建國家是個多麼困難的事情。
但眼前這個人不是神經病,他是這個國家唯一的君主,是這個國家法定的代表人,他不會不知道重建一個國家的困難和麻煩,但他既然這樣說,肯定是經過了深思熟慮。
“你打算怎麼做?”
達古斯的目光稍微從遠方的克洛斯城離開,回到白解的身上:“你會親眼看到我是怎麼實現的,但在這之前,你得換個身份。”
知道自己已經被對方盯住,白解感覺周圍突然冒出數道危險的氣息,他的狀態已經回到原來的程度,所以只能依稀感覺到這些氣息異常強大。
“是你自己穿上它,還是我讓人幫你?”
達古斯從身上拿出一件馬甲似的輕薄衣服,表面泛着銀靈般的光芒,給白解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是什麼東西?”
“放心,它既不是見血封喉的毒藥,也不是威力巨大的武器。它只是幫你換個身份,讓你能安全地待在我的身邊。”
雖然白解似乎有反抗的餘地,那些氣息的存在距離他有一段空間,而達古斯又近在咫尺,但他最終選擇放棄了抵抗,接過了這件特殊的“衣服”。
“不錯,這樣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脫掉王宮禁衛的制式護甲,將馬甲穿在裡面,當鎖釦完全扣上的瞬間,白解全身的力量開始消失,就像漸漸乾涸的水渠一樣。
果然,白解已經猜到,這件特殊的馬甲是用來控制力量的道具,他之所以選擇接受,也是想知道,這個人是如何實施他那瘋狂的計劃。另外,對方身上沒有殺意也是促成他接受這件道具的原因。
“來人,幫這位貴賓換個身份。”
不知藏在何處的黑衣侍從,突然出現在白解的兩側,架起白解的肋部,將他帶去旁邊進行化妝。
數分鐘後,接着從旁邊流過的清澈溪水,白解看到了一張完全不同的面孔,膚色偏黑,眼神無光,嘴脣單薄,下顎處還有一道緊貼皮膚的傷疤。
“首領,妝已經完成。”
達古斯看着白解的面孔,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
“現在,我們就回去看看吧。”
被三五個黑衣人簇擁着,兩人乘上已經準備好的裝甲車,沿着溪水旁邊泥濘鬆軟的道路,往克洛斯城的方向緩緩行去。
此時,克洛斯城已經被紛亂的戰鬥籠罩了全城。不斷衝上高空的戰鬥火焰,像發起衝鋒的號角,讓城內的戰況變得更加高漲。
另外一邊,本該在城中製造騷亂的衆人,全都聚集在萊絲夫人的秘密會議室裡。
大家的臉色有些難看,臉上完全沒有刺殺成功的喜悅。
“那個人也是假的?”牛鬍子粗着嗓子,悶聲悶氣地問道。
“您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白解現在不在這裡,宮甲不得不代爲提問。
“情報的來源我也不確定,是通過匿名手段傳到我的手上,但它後面還有一段內容,讓我不得不選擇相信。”
“什麼內容?”牛鬍子立刻問道。
“裡面說,白解現在正在他們的手上。”
“什麼?!”宮甲有些失常。
距離白解成功刺殺到逃離克洛斯城,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在這期間,他們都沒有收到白解的聯繫。他們本以爲白解是怕暴露位置,纔沒有和他們進行聯繫,現在看來,白解很可能遇到了意外。
“萊絲夫人,這件事可非同一般,你可不要拿假情報來欺騙我們。”
萊絲夫人冷冷地掃了一眼牛鬍子,接着目光看向宮甲:“你們應該有聯繫白解的秘密手段,情報到底是不是我僞造的,試一試就知道了。”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了宮甲的身上。
宮甲的確帶着可以和白解進行秘密聯繫的道具,但那是一次性的東西,使用後就會自動鎖毀。
“好吧,我試試。”
萊絲夫人給他準備一間安靜的房間,能夠讓他免受外界干擾。
眨眼的功夫,宮甲面色難看地回到了秘密會議室。
“怎麼樣?”牛鬍子問道。
“聯繫不上。”宮甲搖了搖頭。
“這麼說,情報裡的內容都是真的?”
雖然大家都不願意相信,但事情似乎正朝這個趨勢發展。
突然,宮甲隨身攜帶的聯絡器響了起來,衆人面色一怔。
“快接!”萊絲夫人看向宮甲。
宮甲拿出聯絡器,輸入解鎖密碼,推開保護錶殼,看向閃爍着光芒的畫面。
“是白解!”
“那不快接!”牛鬍子催道。
“喂!”
“我是達古斯。”
聽到聲音的剎那,所有人的臉色就像炸開了一樣,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不約而同地看向身旁的人。
“看來是嚇到了你的朋友們。”
秘密會議室中的人明顯察覺到了對方的語氣轉變。
“那我就長話短話,你們的朋友現在在我的手上。你們可能會不相信,沒關係,接下來你來說兩句。”
對話中斷了一會,很快,白解的聲音從聯絡器中傳出。
“是我。”白解的語氣有些低沉。
“你和···那個人在一起?”宮甲突然問道。
“對。”
得到肯定答覆的瞬間,密室裡的衆人全都面色驟變,他們隱隱覺得,計劃似乎出現了最壞的情況。
“好了,這下你們相信了吧。”達古斯重現接回對話的主導權。
“你想要幹什麼?”宮甲緊張的問道。
“不要這麼緊張,我對你們的朋友沒有敵意,他現在正和我見證一個偉大時刻的誕生。”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宮甲可不相信,這位鼎鼎大名的國王只是出於無聊,才和他們進行聯繫。
“我喜歡爽快的人。如果想要救回你們的朋友,就替我辦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宮甲皺緊眉頭。
“很簡單,按照等下我給你們的座標,把這些地方的人都接走,然後遠遠離開克洛斯城。”
宮甲偷偷瞟了萊絲夫人一眼,發現她的臉上還沒有任何異色。
“那你什麼時候會把他放回來?”
“我可以保證,在你們離開羅布羅王國之前,他就會和你們匯合。”
“好,我們答應了。”
“你不能代表我們,那個人可是我們的······”牛鬍子有些不滿。
“你閉嘴!”宮甲展現出少見的威嚴,身上含而不發的氣勢,讓人不由側目。“別忘了白解的身份!”
雖然這些人不知道,但宮甲知道,白解的叔叔可是被稱爲“兵王”的東方將軍,而他爺爺也曾是軍部的一位大佬。如果白解在羅布羅王國發生了意外,很難預料,白解背後的這些存在會不會雷霆震怒,並最終促成一場國家之間的仇恨大戰。
“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十分,我給你們五十分鐘,找到這些人,然後把他們帶離克洛斯城。以你們的力量,我想時間應該綽綽有餘。”
緊接着,達古斯把座標傳輸了過來,宮甲快速掃了一眼,數量足有幾十處,而且方位也各不相同,他有些後悔答應得太快。
“從現在開始計時,祝你們好運。”
正當密室裡的人開始分配任務的時候,裝甲車內,白解看到達古斯將聯絡器放入粉碎機,同時臉上帶着滿意的神色。
“那些人是誰?”
“他們是這個國家的未來,也是我不忍毀掉的部分。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不夠狠心,既然已經決定要毀掉這個國家了,還會掛念這個國家的未來。你覺得,我是不是像個瘋子?”
白解毫無負擔地點點頭,他覺得這個傢伙比瘋子還要瘋狂,因爲他是一個國家的國王,身上擔負着數千萬人的夢想和未來。但他卻毫無顧忌地將這一切摧毀,覆滅掉所有人的希望。
他已經不是瘋子,已經完全喪心病狂!
這輛裝甲車在幾個黑衣人的護送下緩緩來到克洛斯城的南門,城門緊閉,城牆上不見半個護衛的影子。
黑衣人徑直走到城門面前,向其出示了一面特殊令牌,緊接着,巨大的城門緩緩向着兩側開啓,裝甲車堂而皇之地行入其中。
原本戒備森嚴的城門管理處,此時已經化作一團沖天火焰。散亂一地的武器裝備,隱約能夠看到槍口上的擦痕,不想戰鬥結束得太過迅速,這些武器都被人隨意地丟在地上。
往城內剛行進了數百米,裝甲車就遇上了一夥面色不善的蒙面人。
“老大,又有買賣上門了!”
這夥蒙面人已經搶了五批從城門退下來的隊伍,收颳了大量的金銀財寶。
“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否則,嘿嘿,你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在這夥蒙面人看來,派出二十多號全副武裝的人把裝甲車圍住,已經很給這支車隊的面子。畢竟這輛裝甲車的護甲禁不住幾發炮彈的轟擊。
這些人要倒黴了!白解雖然不清楚護衛在車旁的黑衣人的具體實力,但保護在達古斯旁邊的人,豈能是普通的角色。
看到裝甲車四周的黑衣人似乎沒被他們的恫嚇嚇住,這些蒙面人頓時擡高炮管的方向,將其正對裝甲車的護甲。
“對面的人聽着,我再重複一遍,如果不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我們就要發動攻擊了!”
這時,黑衣人突然動了起來,身形像鬼魅般出現在蒙面人的身旁,在蒙面人露出驚慌表情的瞬間,手起刀落,一個個死不瞑目的腦袋像皮球般從脖子上掉落。很快,這些蒙面人就被他們屠戮一光。
雖然知道這些蒙面人的結局,但白解還是心驚於黑衣人的狠辣手段,他們就像沒有人性的殺戮機器,每個動作都是爲了殺戮施展。
從城門到王宮的這段路上,裝甲車遭遇了數十波非法武裝的襲擊,而結果毫無疑問,全都變成了黑衣人的手下亡魂。他們展現出的實力無限接近日境巔峰,如果白解不能解開力量封印,恐怕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王宮的情況顯然是整個克洛斯城的縮影。濃烈的硝煙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上方飄蕩,殺戮的呼喊此起彼伏,來去匆匆的人流,彷彿把這裡當成了屠宰市場,失去生命的身軀被人們的腳步踩得血肉模糊。
裝甲車停在王宮西邊的高地上,俯視着被火焰和濃煙所籠罩的殿宇。
“你的目的快實現了。”
“不,還差得遠。”達古斯搖了搖頭,“來人,開始實施‘捕蠅網’計劃。“
就在命令下達不久,宮殿外圍的地基深處,開始往外升起類似蛛網般的暗紫色網罩,將整個王宮包裹了起來。
“接下來,我們該去辦正事了。”
裝甲車離開王宮,改變方向,朝遠處沐浴在靄靄雲霧中的一座雪山行去。
穆洛特雪山!白解此行的另外一個目的。
雪山坐落在克洛斯城的西北,距離只有十多公里,因爲北邊經常有寒潮來襲,所以穆洛特雪山整日被零下五十度的寒冷所籠罩,積雪深達數米,冰層更是以千米計。
儘管雪山對於大多數民衆來說是一處絕地,但人們卻把它稱爲“聖山”,因爲雪山上居住着羅布羅王國的守護神,一位叫做光明王的封王存在。
幾十年前,上山的路徑還沒有被積雪所掩蓋的時候,出於對光明王的崇敬,人們紛紛在雪山上建立神廟,藉此向光明王祈求祈禱,廟火之旺,如同神明領域,虔誠的人們享受那種奉出信仰的滿足感。
可是這種情況隨着時間的流逝直轉而下,等到達古斯繼承王位,王室更是發佈了禁令,禁止人們登上穆洛特雪山。
失去了登山的信徒,雪山上的路徑逐漸被厚實的積雪覆蓋,年復一年,現在人們就算是想要登上雪山,也很難找到曾經熟悉的上山道路。
半個小時左右,裝甲車到了穆洛特雪山的腳下。
雪花飄揚的陡峭冰壁,彷彿直刺天際的鋒利巨劍,從裝甲車裡出來,白解頓時被迎面襲來的寒氣凍得哆嗦了一下。
“你們兩個留在這裡。我們上山!”
包括三個黑衣人,一行五人開始沿着陡峭的絕壁向上攀登。白解的力量雖然被控制,但他的身體素質還在,所以速度沒有落在下風。
穆洛特雪山海拔六千多米,最高的頂峰就叫做光明峰,也就是光明王居住的地方。白解猜測,達古斯此行的目的就是那裡。
一行人來到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度,這裡的寒風已經可以颳得眼睛無法睜開,低於零下六十度的寒冷,更是不斷奪走身體的熱度。而這裡也是雪山禁制的所在,光明王於十多年前在雪山上設下了幾重禁制,正式進行封山。想要到達光明王所在的位置,就不得不突破這些禁制分封鎖。
但是達古斯接下來的舉動,卻讓白解感到非常意外。
他竟然拿出了疑似禁制令牌的東西,輕而易舉地帶他們穿過了禁制。
“看來你很好奇,我的禁制令牌是從哪裡來的。”他看到了白解眼中的不解,意味深長的說道。
“如果我告訴你,令牌是光明王親手交給我的,你會不會覺得非常意外?”
達古斯的坦然總給白解一種模棱兩可的感覺,白解反而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的話。
海拔越高,攀登的難度越大,難度來自各種方面,既有地形條件的限制,也有惡劣環境的阻礙。
但是隨着他們越來越靠近光明峰,白解內心的疑問也越來越強烈,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達古斯和光明王到底是什麼關係,是不是真像傳聞的那樣,他們之間水火不容,充滿了敵意。
當白解跟隨着達古斯穿過最後一重禁制,一片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像童話中的幻想世界一樣,大大方方地出現在白解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