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邊極爲靜寂,隱約可見一絲朝芒,萬籟都將要甦醒。
在這不知名的大湖邊上,大戰的喧囂戛然而止,不知因爲何種原因。對戰雙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瓜瓜身上,似乎在等待着某種契機,這種契機預示着大戰又要開始。
瓜瓜昂頭挺胸,雙手後背,面色毅然決然,毫不畏懼地迎着所有毒人,以及藥靈獸們的目光,儼然一副主事之人的樣子。
它開口說道:“既然你們已經到這了,也遵從了血脈契約的禁令,沒有在啓靈湖未開啓時,在湖邊進行任何戰鬥,那我也就遵從血脈契約的內容,開啓啓靈湖!”
對峙雙方聽到瓜瓜的話後,各自都露出了滿意的神情,顯然這血脈契約的內容,早有一番計較。
白玉仙狐代表着藥靈異獸,先一步,對着瓜瓜點了點頭,表示了同意。
蛇目毒人中,毒人首領也不甘示弱,只比白玉仙狐晚上那麼一瞬間,也跟着對瓜瓜表示了同意。即便是同意的表情,那花裡胡哨的臉型也非常猙獰,看不出一絲友好。
收到兩方同意後,瓜瓜神色一收,略一轉身,身子筆直地朝着大湖中央,雙眼目不轉睛地盯着藥靈獸雕像羣。按它目光瞧去,它的眼神一直凝聚在大湖中央那塊晶瑩華潤的東西,這塊東西恰恰藏在雕像羣的最中間。
盯着那塊東西,瓜瓜伸出雙臂,展開手掌,小手嬌嫩透綠,分外可人。
它閉上雙眼,嘴裡默默地念叨着什麼,唸叨的呼吸有些籲長,不像交流時所用的語言,倒像是某種異常的波動,這種波動,聽到白解耳中,隱約有種熟悉的感覺。
隨着瓜瓜默唸的時間流逝,大湖中央毫無一絲顯著的變化,這毒人首領和白玉仙狐竟也按捺得住,一絲不耐煩的神色都沒有。反而,雙眸中緊張的目光,變得越來越濃烈,渾身的能量氣息,也變得愈加高漲。
倏忽間,湖水驚然翻滾,湖面浮出無盡大小不一的氣泡,整個大湖彷彿被煮沸了一般,四下水汽騰騰,翻滾不斷。
一絲綠芒此時從中間那塊未知東西身上誕生,像燭光一樣,照到了聚在它周圍的所有藥靈異獸雕像上,藥靈異獸雕像赫然生出驚天變化。
周圍的藥靈異獸雕像,如冰雪消融般,在這絲綠芒下,融化了那最後一點雕像氣息,整個異獸,頓時變得鮮活起來。
那炯炯有神的雙眸,懵懂未知的表情,孔武有力的身軀,盡情舒展的四肢,無不昭示着,這一座座雕像從此具有了真正的生命,被一絲綠芒賜予的生命。
看着雕像竟然在彈指之間,誕生了生命,白解心靈頓時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他可從沒想過,生命竟然能如此誕生。
倒是顧施施,一雙細眸,異彩連連,心裡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雖然從雕像化爲真正的生命,但那一絲綠芒,畢竟略爲稀少了點,滿打滿算,也就僅僅賜予了一小部分藥靈異獸雕像生命,對於密密麻麻的雕像羣來說,無異於杯水車薪,作用有限。
但毒人首領對此卻大爲滿意,在它心目中,這藥靈異獸的雕像,孵化得越少越好,這樣,它們蛇目毒人部落能獲得的深淵毒素,就會越來越多,而它們部落未來的發展,也能依靠這深淵毒素,獲得更長遠的發展。
但它剛一露出滿意神色,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讓它口吐鮮血,心裡生出萬分怒意,止不住地想要活生生撕了瓜瓜。
白解也張口結舌地看着眼前一幕,只見那一絲綠芒黯淡之後,那些新生的藥靈異獸慢慢具有了神智,似乎從未知地方獲得了足夠記憶,舉止神色越來越有正常藥靈異獸的風範。
這時,像是簌簌雨花,四散飄落。
數不清的絲絲綠芒,從那塊未知東西身上激射而出,如天女散花,朝着四周,密密麻麻的藥靈異獸雕像,潑灑不止。轉瞬之間,所有的藥靈異獸雕像,全都籠罩在綠芒之下,此起彼伏的嗷嗷聲響,在雕像羣中不斷髮出。
這新生藥靈異獸潮水般的初啼,在白玉仙狐它們耳中,比仙樂還要悅耳動聽幾分,但在毒人首領耳中,卻是殺人誅心的利刃,刀刀直扎心底。
“瓜瓜你這個禁地看護者,竟然敢違背血脈契約,難道不怕異常潮汐的侵蝕嗎!!!”毒人首領怒吼着,全身血管暴漲,表情猙獰恐怖,手上的武器已被它的怪力折成兩半。
“我要殺了你們!!!兒郎們,給我殺呀,把屬於我們的東西給奪過來。”
一聲令下,戰事再起,不過這時,毒人的對象已不是以白玉仙狐爲主的異獸羣,而是分爲兩路,一路朝着瓜瓜襲來,另一路,踏水而行,朝着大湖中央行去,目標直指剛纔散發出無盡綠芒的未知東西。
白解一臉茫然,不知道爲何毒人首領會如此氣憤不已,像是瘋了似地發出如此命令。
他能確定的是,自己目前處境危險之極,如果不及時撤退的話,馬上就將命懸一線。
來不及考慮前因後果,白解慌忙地朝着密林中撤退,卻發現,顧施施此時竟然和自己做出了同樣的選擇,並且撤退方向選的都是同一條路。
只不過,白解的動作慌亂不已,而顧施施,卻是從容不迫。
退到林邊,白解恍然,發現身旁竟沒有瓜瓜身影,回頭望去,瓜瓜正目光怔怔地望着大湖中央,望着那未知的東西,神色無比複雜。
這時,一馬當先的毒人首領,已至瓜瓜身旁,揮舞起的巨大利爪,帶着嘶嘶風聲,如利刃般直直朝着瓜瓜劃去,那片空間彷彿都禁不住利爪蘊含的恐怖力量,產生了異樣扭曲。
這時瓜瓜似乎才如夢初醒,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匆忙間想要做出躲閃反應。但利爪已經離它腦袋僅有咫尺之間的距離,這匆忙間的行動,是斷難完美躲閃開來的,少不得要吃上一記大虧,受到重創。
“咔呲——”
骨頭斷裂的聲音分外明顯,讓聽到的人背脊發寒,瓜瓜的雙臂擋在腦袋上,完全承受了毒人首領這一擊。兩隻小胳膊像是縮小了一截,手臂上血肉模糊,綠液翻飛,斷裂的骨頭,從血肉/縫隙間隱隱探出,那參差不急的邊緣,看得人毛骨悚然,冷汗迭出。
“哼——哼——”瓜瓜受此重創,止不住的輕聲悶哼,一雙綠目,直直地瞪着毒人首領,瞪得毒人首領越發怒火中燒。
全身血氣暴漲,毒人首領接着朝瓜瓜脖子襲來,揮動地長爪比先前還要迅猛,還要刁鑽,勢要不給瓜瓜留下任何活路。
剎那間,毒人首領的利爪,到了瓜瓜脖頸之上,下一瞬間,就將對瓜瓜的脖子發出摧枯拉朽的攻擊。
看到這裡,不遠處的白解,心立刻放在了弦上,這毒人首領的實力異常兇猛,在白解印象中,或許只有東平野能與之媲美,不知道瓜瓜能不能扛過這招。
但恰在這時,遠處,大湖中央,發出一道氣急敗壞的嘯聲,嘯聲中,夾雜着無盡的憤怒,這憤怒,竟比先前毒人首領的怒火還要洶涌幾分。
聽到這聲怒嘯,毒人首領的利爪,強行地停留在瓜瓜脖子上,利爪的鋒芒,都已經完全觸到了瓜瓜的皮膚。但就算是這樣的,毒人首領的攻擊還是強行停住了,沒有再往下繼續。
它果斷地收回爪子,調轉身子,腳下勁力不斷,踏着湖面,騰閃縱躍之間,朝着發出怒嘯聲的地方奔去,動作迅猛無比,毫不拖泥帶水。
這毒人首領竟然放過了瓜瓜,將唾手可得的勝利,給放棄了。
白解對此大感不解,忍不住朝着怒嘯的地方望去。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大湖中央,令白解恍然大悟。
先前白解還有些奇怪,怎麼這羣蛇目毒人之中,竟沒有發現毒人祭祀的身影,還以爲這毒人祭祀興許是沒有下到深淵底部來,卻沒想到,這毒人祭祀隱藏的頗深,竟然這時才突然出現,不知道先前藏起來,打着什麼算盤。
毒人祭祀的四周恰恰圍着三個藥靈異獸。白玉仙狐往前一點,巨靈魔犀和潛靈風螳的位置略微往後。
三隻藥靈異獸身上都燃起了濃烈的綠芒,如升騰的火焰一樣,格外耀眼奪目。
毒人祭祀則渾身罩着如墨般濃郁的紫氣,這些紫氣貼身漂浮,凝聚不散,不顯山不露水,但卻給了對面三隻藥靈異獸巨大的威脅,讓它們不得不摒棄嫌隙,攜手共抗強敵。
這四隻生靈的周圍空出大大一片,先前新生的藥靈異獸已被安全地接出了大湖中央,周圍的湖面上傾倒着無數殘肢破屍,有蛇目毒人的,也有藥靈異獸的。
但粗略看去,大多數屍體都是蛇目毒人的樣子,而且,越靠近大湖中央,這種跡象越明顯。顯然,蛇目毒人在衝擊大湖中央的時候,受到了猛烈地阻攔,併爲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如果不是如此,這潛藏在毒人中的毒人祭祀可能不會如此輕易出現,直接對上三隻強大無匹的藥靈異獸。
感受到了大湖中央焦灼壓抑的氣氛,白解雙眼不敢有絲毫轉動,直直地盯着那邊,卻忽然被一句話語打斷了目光。
“時間···快···來不及了,趕緊···趕緊···往這邊逃!”
瓜瓜竟來到白解和顧施施身旁,對着他倆語氣決然地說道,話語斷斷續續。
瓜瓜吊着遭受重創的雙臂,跨步朝着密林邊緣一個窄小林隙行去,步伐遠比先前要沉重許多,幾步之間,鑽進了那個窄小林隙。
看着瓜瓜身影消失在密林邊緣,白解來不及多想,趕緊跟在了它的腳步後面,就在踏入林隙的那一剎那,白解不知爲何回頭瞄上了一眼。
大湖中央終於爆發了!
那裡紫氣呼嘯,綠光奔騰,天地間,驚雷震鳴,錚錚不絕。
幾個身影,如山巒般,相互間宣泄着無窮力量。
這就是它們真正的力量,白解心神頓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