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對金仲說:“我想去看看。”
“看什麼?”金仲明知故問。
“過了這麼久,”楚離問,“我們還是不能回去嗎?”
金仲猶豫了很久,“先把你的腳傷養好,才能趕路。”
一個月後,兩人回到宜城的鄉下金旋子的那個農村的宅子,宅子已經荒廢,很久沒有人居住。楚大的夫妻徒弟早在三年前,就在金仲的安排下,讓他們退出了詭道。這一對夫妻,跪拜了金仲和金旋子的墳墓後,雙雙去了廣東打工。與詭道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金仲把院門推開,然後在院中的一顆槐樹樹洞裡,把鑰匙拿出來。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已經鏽蝕的掛鎖打開。
屋內的地面和桌椅傢俱,都厚厚的積了一層灰塵。
金仲和楚離都在這個宅子里長大,對房屋裡的一切都十分的熟悉。兩人草草收拾了房屋,然後回到各自的房間裡睡覺。
由於兩人晝伏夜出很久,楚離很快就在自己的房間裡睡着。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楚離聽見屋外有刨木頭的聲音。起身走出臥室,來到堂屋,看到堂屋裡擺放了一個棺材,但是還只是一個粗胚。金仲正在默默的用刨子,一下又一下的刨木板。
詭道傳人的棺材必須要詭道門人親手做出來。金仲在自己做棺材。就跟從前金旋子一樣。
楚離刨子從金仲的手裡拿過來,繼續着金仲的工作。金仲累了,坐在一邊的躺椅上看着楚離刨着木頭。
當年呂泰死前,是金旋子幫助呂泰打造棺材,金旋子臨死,是金仲替金旋子打造棺材,這些事情都在金仲裡的記憶裡歷歷在目,現在輪到了金仲自己。詭道的這個門派傳人,就這麼一代又一代的延續下去。誰也不能例外……
除了那些不守本分的幺房,比如趙一二……
王鯤鵬最後還是承認了詭道的傳統,與金仲化解了長幼兩房的恩怨,並且讓金仲帶着楚離離開了那一場惡戰,保存了詭道的延續。
王鯤鵬、徐雲風這兩人的作爲在金仲的腦海裡一一掠過。金仲累了,開始打盹,就像當年師父金旋子那樣,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楚離用了十幾天,把棺材做好,現在他開始給棺材刷第一遍桐油。房屋瀰漫着一股濃烈的桐油味道。
金仲忍不住自己躺倒棺材裡睡下,大小剛好合適,金仲躺在棺材裡,聞着熟悉的桐油味道,然後自己把棺材板闔上,只留了一條縫隙。然後每天晚上,就在棺材裡睡覺。
當楚離給棺材塗第二道桐油的時候。有人來了。
金仲不認識來人,但是認得來人胸前掛着的牌子。那個牌子,他在王鯤鵬的胸前看到過,是老嚴的研究所的身份牌。
來人十分客氣,對着金仲行禮,然後用手摸着楚離身邊的棺材,“金師傅,我們有事情……”
“爲什麼方濁不過來?”金仲翻了一下眼皮。
“方所長出國了。”來人解釋。
“你又是哪位?”金仲說,“從來沒有見過你。”
“我姓張,”來人說,“張艾德。”
“名字聽起來很古怪,”金仲說,“誰給你起的?”
“當然是我父母,”張艾德笑起來,“我小時候不在國內,大學畢業了纔回來。方所長跟我說起過,有什麼事情,我可以來找您。”然後手裡拿出一個青銅碎片,表面綠鏽斑駁。
“怪不得。”金仲看着對方,“也謝謝你還記得我們。”
“王抱陽的事蹟,天下聞名,”張艾德說,“他是我最欽佩的人,詭道門人,都是了不起的人物。”
金仲說:“不用說這些沒用的,方濁的事情,我絕不會推脫。”
“好,”張艾德也爽快的說,“我先自我介紹一下,金師傅也知道我們這個研究所是幹什麼的。”
“當然知道,”金仲哼了一聲,“太知道了。”
“有個地質勘測隊的人,在野外工作中,消失了。”張艾德開門見山,“我們找不到下落。”
“我什麼時候成爲變成找人的了?”金仲咳嗽起來。
張艾德安靜的等着金仲咳嗽完,纔開口說:“他們失蹤的地方,有我們無法解釋的東西。”
“什麼東西?”
“一間房子。”張艾德說,“很蹊蹺的房子。”
“在什麼地方?”金仲問,“遠不遠,太遠的話,我去不了。”
“不算近。”張艾德說,“但是我怎麼可能讓您走路。”
“房屋到底在那裡?”
“現在不能透露。”張艾德說,“除非你先答應。”
“那麼告訴我房子到底有什麼蹊蹺。”金仲追問。
“進去的人出不來。”張艾德說,“但是房間裡什麼都沒有。”
“你是說一個空房子,能把人變沒了?”金仲的眼睛閃爍一下,這個細節被張艾德捕捉到。
“我們在房子裡沒有發現暗道,也沒有發現機關,”張艾德說,“但是如果裡面的人在晚上十一點之後,還不出來,人就消失了。”
“這能算什麼事故?”金仲輕鬆的說。
“勘測隊七個人,我們後期救援的人員二十六個,”張艾德說,“都不見了。”
“這些人一定很重要。”
“是的,”張艾德說,“我只能來找您了。”
“到底在什麼地方?”
“金師傅去了,”張艾德說,“不就知道了。”
金仲看着楚離,“你說去不去?”
“師父說了算。”楚離的臉上卻已經躍躍欲試。
“從現在開始,你可以做主。”金仲說,“螟蛉已經在你手上。”
“那麼我去,”楚離說,“師父你留在家裡。”
金仲搖頭,“不行。”
楚離向張艾德攤手,“我師父不答應,你請回吧。”
“我和你一起去。”金仲說,“就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