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頭說到蠱這種飛蟲,這種飛蟲是穀倉裡糠皮所化,本來無害,就是喜歡飛舞在空中叮咬人體。讓人的皮膚紅腫瘙癢難熬。後來蚩尤的族人不堪這種蟲豸的叮咬,於是就有了辦法對付,在穀倉裡收集到幾百幾千只從糠皮上長出來的飛蟲,放進一個陶盆裡,埋入泥土裡。等上一段時間之後,再把陶盆揭開。裡面的飛蟲會相互吞噬,最後留下來的飛蟲,就是最爲強壯的一個,這個飛蟲把其他的同類都吃了,體型也會大很多。
蚩尤的族人,就把這個最大的飛蟲搗爛,搗爛的汁液,塗抹在皮膚之上,於是糠皮上生出的飛蟲就不會再叮咬皮膚。
這本來只是一個很稀疏平常的小巫術方子,就是蠱術的源頭。
在蚩尤部落被軒轅部落逐出中原之前,蚩尤部落的巫師已經能夠用不同年份的穀物糠皮在不同季節飼養這種蠱蟲。實在是沒有什麼太多詭異的地方,目的只有用於人被毒蛇蠍子蜘蛛之類的毒蟲咬傷,或者是人身上自己長了疔瘡。連巫術都算不上,只是一種醫術方子。
蠱作爲一個土方,從醫術中脫離出來,又演化成一種巫術的方式,是在蚩尤部落被軒轅部落驅逐出中原,到了西南地區之後很久之後的事情。
中國的西南,多山地,而且森林植被茂盛,由於氣候的地理的緣故,山間經常就無端的瀰漫出霧瘴。動物猛獸,蟲類甚至植物,都比中原地區要多出很多種類出來。
所以苗族的祖先遷徙到西南,在叢林中遇到的毒蟲猛獸比起中原的平原地區要厲害的多。他們本來是生活在北方的農耕民族,到了西南,土地貧瘠,只能適應環境,在山地裡修建梯田,引水種植水稻,穀物的收穫遠遠低於中原地區,爲了生存,苗人只能重新回到叢林裡,依靠漁獵補充生活物資。在這種艱苦的生活環境裡,時間長了,苗族的祖先對毒蟲慢慢摸清了規律。瞭解了這些毒蟲的屬性之後。
苗族的巫師就開始把養蠱本身的糠皮飛蟲放棄,轉而用體型更大,本身就具備猛烈毒性的蛇類、蜘蛛、蠍子、蜈蚣、蟾蜍來養蠱。
這五種毒物號稱五毒,是養蠱的基本。但是蠱術流傳幾千年,養蠱的毒蟲早已經超越了五毒的範疇。
毒蟲的不僅僅是五毒,有了蚯蚓,蚰蜒,飛蛾,水蛭,青蟲等等昆蟲和其他動物。到了後期,植物也能被用來養蠱,甚至還有用某種礦石煉製養蠱的方法。
所以到了明朝的時候,苗族養蠱已經到達了頂峰,到了無苗不蠱的地步。而且養蠱的苗族白苗比黑苗更廣泛,黑苗雖然養蠱,卻以巫術爲主,所以在養蠱上面白苗更加厲害。
而且白苗的巫師有很多是女性,而黑苗的女性地位較低,不能行使巫術。這也是白苗養蠱更厲害的緣故。
還有青苗和花苗,也是苗族的分支,不過苗族到了明朝時期,只有黑苗和白苗的分佈更加廣泛,青苗和花苗被排擠到了更偏僻的地方。其中青苗走得很遠,在東南亞地區開枝散葉,跟中國的西南地區慢慢就隔絕。
胡濙在纏溪中的赤線蠱,是黑苗的一個男性巫師所下。現在胡濙最後的消息是在纏溪。而纏溪是黑苗的地盤。
鍾秉鈞和魏易欣到了纏溪,知道苗人放蠱的厲害,不敢隨便吃苗人的食物,也不敢喝水。兩人只能找到大一點的市鎮,向朝廷驛站的驛丞出示青冥衛的公文,尋求補給。但是驛丞也是天高皇帝遠,不願意給他們提供食物和盤纏。
兩人落魄到跟流浪漢一樣,靠着魏易欣年幼時候的本領,跟野人一樣的生存。也幸虧魏易欣的身世奇特,否則兩人早就餓死在某個偏僻山野。
由此可見,胡濙和黃鐵俞兩人在西南的日子也很不好過,因爲他們兩人面臨的情況和魏易欣、鍾秉鈞一模一樣。不過胡濙是朱棣親自培養出來的行者,能夠在極端艱苦的環境下生存。當年胡濙和還是燕王的朱棣征戰大漠,靠的就是他能夠在惡劣環境下找尋水源和草地,甚至能夠找到草原和森林裡動物爲了過冬儲藏的食物。這種人被燕王派遣到西南地區,絕不是隨隨便便找出來的一個人。
魏易欣和鍾秉鈞在纏溪附近的山山水水到處尋找胡濙和黃鐵俞,找了好幾個月,把附近的黑苗山寨都走遍了,還是查不到線索。最後鍾秉鈞和魏易欣決定放棄尋找胡濙、黃鐵俞,承擔起找尋讓鑾和尚的任務。
可是在他們離開一個苗寨的時候,走到了一個大路口。魏易欣一時疏忽,導致了他們也深陷困境。
魏易欣中了金蠶蠱。而金蠶蠱在所有蠱術之中,是最厲害最兇險的一種,遠遠超過胡濙中的赤線蠱。
這就是防不勝防的蠱術厲害所在,無論多麼小心,還是不經意的會中招。並且魏易欣比胡濙更加冤枉。胡濙是被人主動下蠱受了陷害。而魏易欣是自己找死。
魏易欣和鍾秉鈞決定離開纏溪,到別處尋找讓鑾和尚,到了一個路口,兩人是在是飢渴交加,身上又沒有什麼盤纏,向驛丞購買口糧。就在兩人一籌莫展的時候,魏易欣就看見了路口上放着一個銀鎖,約莫有十兩,苗族的女性都喜歡用銀飾做飾品,所以這個銀鎖十分的精巧,即便是化作銀錠,也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鍾秉鈞本來是青城山的弟子,看見銀鎖放在大路上,知道不妙,可是魏易欣是一個非洲人,雖然去過阿拉伯,也曾經縱橫於印度洋,可是那裡懂得中國巫術的博大精深。於是不顧鍾秉鈞的勸阻,執意把銀鎖撿起來,想拿着銀鎖去驛站買口糧。
魏易欣拿起銀鎖,卻發現銀鎖下面連着一根蠶絲,蠶絲雖然很細,卻拉扯不斷,魏易欣於是好奇的把蠶絲的另一端給拉起來,就發現蠶絲的另一端是一個香包,當鍾秉鈞看見香包後,就連忙叫苦,知道這個東西絕對有極大的危險。
魏易欣已經把香包打開,裡面是幾片花瓣,這種花奇香無比,是一種芙蓉花。在西南也不鮮見,鍾秉鈞把香包打落,花粉漂浮在空中,更加的奇香撲鼻。鍾秉鈞連忙龜息閉氣,可是魏易欣卻把花粉吸入不少。
然後一個花瓣全部化作飛蛾飛起來,魏易欣和鍾秉鈞也不知道,散發奇香的粉末是花粉還是飛蛾身體上散發的粉末。
兩人當時遇到這個古怪的事情,金蠶蠱並沒有發作。魏易欣和取笑鍾秉鈞太過於緊張。於是兩人到了一個市鎮上的驛站,找到驛丞,要購買口糧,並且住在驛站。可是驛丞看到了銀鎖,根本就不敢給魏易欣折算成銀兩,而且給了他們糧食和補給,又送了他們一匹驢子,要他們趕快離開。
魏易欣和鍾秉鈞卻不肯走,執意要在驛站住宿。如果驛丞在不答應,他們就威脅要稟告朝廷,給驛丞治罪。驛丞只好勉強讓他們留宿在驛站一晚。
一夜無事,第二天早上醒來,鍾秉鈞看到了魏易欣的身體出現了古怪,原來他發現,魏易欣的身體肚子已經脹大成了一個圓鼓。那個銀鎖和香包的一定是一種厲害的法術。但是魏易欣根本就感覺不到任何不適。當鍾秉鈞用佩刀把魏易欣的衣服剖開,看到了魏易欣的肚子上一片花紋斑斕,無數蟲豸在肚皮下涌動。
這時候驛丞聽到動靜,來到了他們的房間,慢慢的告訴鍾秉鈞,魏易欣中的是一種最厲害的蠱術,這種蠱術,是某個苗家養蠱的人,無法控制自己養了幾十年的金蠶蠱,所以行使的一個很惡毒的方法。這方法的名字就十分古怪,叫做:
“嫁蠱”
而嫁蠱,就是金蠶蠱施展給人的一種方式,不需要吃喝放了蠱毒的食物。
施展嫁蠱的苗人,就是因爲金蠶蠱反噬的力量十分兇惡,苗人知道再養下去,只有死路一條,於是給金蠶蠱餵食某種芙蓉花,金蠶蠱的毒蟲本來因爲被法術控制,無法化蛹,但是吃了芙蓉花之後,就立即吐絲結繭。接着養蠱人,就會小心翼翼的把繭殼慢慢的剪開,露出已經化爲飛蛾的金蠶蠱。這時候的金蠶蠱頭腹十分的細小,而翅膀就是花瓣的模樣,並且有飛蛾的粉末遍佈。
養蠱人再把飛蛾放入香包,用一根蠶食捆在香包上,然後連在銀器上,放在大路路口。
整個過程,絕對不能把飛蛾驚動,一旦飛蛾醒轉,養蠱立即斃命。
香包和銀器放在了大路路口,往來的行人,幾乎都是苗家懂行的養蠱行家,當然是不會觸碰。可是一旦有人不知道厲害,比如魏易欣這樣,覬覦銀器的錢財,拿起了銀器,也就是牽動了香包,然後金蠶蠱飛蛾就甦醒過來。
所有的蠱毒就轉移到了撿銀器的人身上。
這個放蠱的厲害手段,就是嫁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