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是睡在黃坤對面的胯子喊出來,胯子應該是半夜起來尿尿,結果下地,就發現了地上全是水。
胯子喊了兩聲,突然沒了動靜,黃坤眼睜睜的看着他回到牀上繼續睡覺去了。但是黃坤看的很清楚,胯子明明是要上廁所的,但是在喊了一聲之後,看了看自己這邊,然後就立即噤聲,上牀睡覺。
黃坤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仍舊不能動彈,看來是鬼壓牀太厲害的後遺症。黃坤就河面繼續半睡半醒,仍舊覺得身體上方沉甸甸的,壓的自己無法翻身。
時間終於熬到了天亮,折騰了一夜的黃坤才勉強睡着了一會。可是當他醒來的時候,看見寢室的其他三個室友,正站在他的牀頭,一起盯着他,胯子正在激動的說着什麼。
黃坤從牀上坐起來,對着胯子說:“我昨晚做噩夢了,你是不是看見了?”
胯子搖頭說:“我沒看見你做噩夢。”
“可是你明明說地上全是水?”
“地上的確都是水,”胯子指着地下,“你看,都還沒幹。”
“你當時說,”黃坤說,“有人把水桶打翻了。”
“坤逼,”胯子鄭重的說,“我們寢室什麼時候有過水桶!”
黃坤懵了,坐在牀上不懂。但是胯子接下來說的事情,讓他更加崩潰。
“你昨晚,躺在牀上,眼睛的睜得大大的。”胯子繼續說道,“我看見你明明醒了,但是你就是不動。”
“我動不了。”黃坤解釋,“我昨晚做噩夢。”
“你被鬼壓牀了,”胯子說,“我看到了至少七八人都趴在你的被子上,那些人都是一臉的死人面孔。”
黃坤這纔看自己身上的被子,發現整個被子都溼漉漉的,好像剛剛從水裡來撈起來一樣。黃坤一把將被子甩到地下。
胯子大聲喊:“昨晚我們寢室絕對是鬧鬼了!!!!!”
屍體,那些水手的屍體……黃坤明白了,昨晚真的不是一個噩夢那麼簡單。
“你已經被捲入進來了。”黃坤想起了王鯤鵬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黃坤趕到水文,王鯤鵬和申德旭都在。
王鯤鵬和申德旭肯定是知道黃坤會回來找他們。黃坤看着這個兩個老江湖一臉輕鬆的樣子,心裡就明白,面前兩個人,一個是三十出頭,一個是四十多,而且都身份顯赫。自己的年齡太小,在他們面前,菜鳥都算不上。
“我昨晚發生的事情,”黃坤還是忍不住要問,“你們都知道?”
王鯤鵬笑着把黃坤招呼過來,然後在黃坤的肩膀上拍了拍,“黃松柏心思真的夠深的,在你面前一點都沒吐露。”
黃松柏就是黃坤的爺爺,黃坤心裡更加清楚,自己的爺爺果然是非同一般,連王鯤鵬都這麼惦記。
“你昨晚招惹的東西,”王鯤鵬說,“是從船上跟着你過去的,現在沒事了。”
黃坤猶豫的說:“你說沒事就沒事了,你什麼都沒幹啊。”
王鯤鵬點着笑的更厲害了,“看來你也真的不知道我是幹什麼的。”
黃坤問:“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申德旭替王鯤鵬說了,“在湖北,論驅鬼的本事,如果王道長說自己是第二,那就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我還真的不是第一。”王鯤鵬不笑了,“真正當之無愧的第一,是另一個。”
“你上次說的那個會算沙的人。”黃坤立即反應過來。
王鯤鵬說,“看來我沒看錯人,你比看起來機靈。”
“真的有人會算沙?”申德旭說,“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麼一個人!”
“他是我的兄弟。”王鯤鵬終於說了實話,“和黃裳一樣,詭道掛名。”
“真的有這麼一個人!”申德旭驚訝的臉部都扭曲了。
王鯤鵬沒有接着申德旭的詢問回答,而是對着黃坤說,“剛纔我把你揹着的九個水鬼都拍散了。”
黃坤剛剛鬆了一口氣,王鯤鵬卻又說:“可是你身上還有兩個,這個我不能幫你。”
“是幫不了,還是不能幫。”
王鯤鵬猶豫了一會,“你得去找那個人來幫你。我就不管了。”
“他憑什麼要幫我,”黃坤說,“你在耍我?”
“因爲你是黃松柏的孫子,”王鯤鵬說,“你要做他的徒弟,他纔會幫你。”
“算沙,算沙。”申德旭仍舊在喃喃的自言自語,“真的有人會算沙,而且就在這個城市裡。”
“算沙到底是什麼法術,”黃坤問,“到底有什麼厲害的地方。”
王鯤鵬和申德旭對視微笑了一下,還是王鯤鵬來解釋了。
詭道的算術,已經說過,分別是水分、晷分、看蠟、聽絃,這四種算術,其他的門派都會。但是唯獨算沙,一直在詭道內部流傳,但是也沒人會使用。只有一個人,就是創建了算沙這個法術的人,才能算沙。
這個人就是道衍,俗名姚廣孝。
開指徵角羽
道衍是永樂帝的國師,無論是道教歷史,還是中國的正史,這個人都是一個極度牛逼的人物。他雖然行的是道術,但他的身份卻是一個和尚。並且他師從席應真,而席應真,就是詭道在元末明初的詭道司掌。
當年席應真經營詭道,在元末亂世順勢而上,成就也非同尋常,但是他遇到了命中的剋星,道教的正統傳人劉基。當時詭道招魂師席應真,道教大法師劉基,是最有本事的兩個術士。
只是席應真輔佐漢王陳友諒,劉基輔佐吳王朱元璋。朱元璋和陳友諒都是真命天子,只是生不逢時,青龍白虎同時爭奪天下。最後青龍朱元璋打敗了陳友諒,建立明朝,明朝修史的史官刻意剪除了陳友諒和席應真的記載,卻對劉基的事蹟詳細記錄。所以後世反而不知道席應真的厲害。
但是明朝真正最厲害的國師,卻是席應真的弟子道衍,道衍用自己的行動,替席應真報了一箭之仇。
事情從席應真和劉基最後的對決——鄱陽湖水戰開始說起。
湖面上有幾十上百艘大大小小的戰船,大部分的戰船都火光沖天。數以萬計的士兵在戰船上相互廝殺,已經沒有了任何戰術可言,所有的人都殺紅了眼,眼眶都跟映紅的湖水一樣。
一切都是大亂。
空中無數只利箭在往來飛舞,無數的人在拼殺。偏偏就有那麼一支箭,在幾十萬人中,不偏不倚,射中了一個人的頭顱。這種近乎於沒有的巧合,讓戰爭就此終結。
鄱陽湖大戰,朱元璋大獲全勝。
席應真看着劉基。兩人之間放着擺着一個八卦圖,八卦圖是用蠟燭擺佈出來的,現在席應真這邊的蠟燭已經全部熄滅。席應真頭髮披散下來,呆立了很長時間,然後用手中的木劍,刺入左眼。劉基把手中的蒲扇收起,“你輸了。”
“那倒未必,”席應真說,“還沒有到那一天。”
“天下姓朱了。”劉基說,“天下第一謀士是我。”
“我會贏的。”席應真並不服氣,“只是你看不見我贏的那天。”
“張士誠也完了,”劉基說,“能左右天下的只有你我,漢王和吳王,張士誠不會接納你。”
“都說你能看八百年,”席應真咬着牙齒說,“可惜你看的太遠。看不到自己和後面的幾十年。”
“世上只有人記得我,”劉基開始微笑,“不會記得有你,也不會記得詭道。”
“不見得。”席應真說,“我贏不了你,但是我的傳人會讓你一生的心血白費。”
“真的有這號人?”劉基說,“我倒是要看看他是誰?”
“他躲起來了,”席應真撇着嘴笑起來,鮮血流淌在臉頰,看起來十分猙獰,“等你死了,他就出來。”
劉基臉色慘白,他的確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