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險箱的密碼在律師那兒呢,不是奶奶不相信你,寒兒生性多疑,但看得出來他對你很在乎,這個孩子的事情要是落實了下來,我想他會漸漸想明白的,所以這個親子鑑定的結果,不是爲了這份遺物做的,我是想讓你做給寒兒看看,讓他知道,你是死心塌地要跟着他的。”
葉歡顏捂住了嘴,聲音哽咽,眼淚奪眶而出。
落款處的日期是老太太臨終的前兩天,她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寫下這封信的,葉歡顏不敢說自己能完全體會得到,卻也從這封信的字字血淚中體會到了老太太對未亡人的擔憂。
直到老太太臨終,其實他們這些做小輩的都沒能讓她安心離去。
陵寒面色隱忍,卻也紅了眼眶。
溫怡不知何時走到了葉歡顏的身後,擡手扶着她的肩膀拍了兩下,“別難過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秉承遺志,已經是對逝者最大的尊重了。”
葉歡顏錯愕的看了溫怡一眼,嗓音沙啞,伴隨着濃濃的哽咽,“媽,您……”
溫怡最不耐煩煽情,揮了揮手打斷了她的話,“行了,明天去做個親子鑑定吧,也讓某個眼睛當擺設的人看看,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
陵寒臉色一白,無話可說。
要是事到如今他還對葉歡顏有半點懷疑的話,那就真的不是人了。
溫怡這話明顯是氣話,卻偏偏戳在了他的心口上,狠狠地剮了一刀又一刀,鮮血直流。
半晌,客廳裡響起他沙啞的聲音,“嗯,好。”
他自然不需要親子鑑定來證明什麼,但是這份遺物偏偏要用親子鑑定的證明來打開,當年執着的東西,成了如今別人硬逼着你去做的事情,五味雜陳。
次日,天高氣爽,葉歡顏一早帶着鬧鬧跟着陵寒一塊兒去了醫院,做完親子鑑定之後回家等結果,回來的路上順便買了鬧鬧喜歡吃的草莓。
一整個上午,鬧鬧就跟老大爺一樣躺在走廊下的搖椅上曬太陽,陵寒坐在他身邊給他一顆一顆的喂草莓吃。
季筱月靠在顧司年肩膀上,從客廳往外剛好看到這一幕,笑了笑,“好傢伙,可算是遇到能治得住他的人了,這算是二十四孝奶爸了吧?”
顧司年攬着她肩膀,“要是你給我生一個,我也可以。”
聞言,季筱月臉頰一紅,手指攥成拳在他胸膛上錘了一下,“說什麼呢?你讓別人給你生去。”
“哪有什麼別人?”
“傅穎香啊,她那麼厲害,什麼都會,要是她嫁給你的話,說不定孩子早就生出來了呢。”
聞言,顧司年面色一滯,眼神中泛着一聲複雜的神色。
“小月,你……”
見他神色不對,季筱月愣了愣,“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生氣,我就是……我就是隨口一說。”
說着說着,她的聲音越發的小了下去,“我總覺得自己什麼都不如她,她真的很好,好到讓我覺得自己都不敢去嫉妒她。”
“所以呢?”
“所以我想,你要是想跟她在一起的話,我不會攔着你的。”
她忽然擡起頭,面色篤定。
顧司年的眉頭皺了起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
葉歡顏從廚房端了張嬸做的蓮子羹來,幫着準備午飯,儘管張嬸不肯她幫忙,但是今時不同往日,老宅裡沒那麼些個傭人,光靠這張嬸一人給這麼多人做飯肯定是忙不過來的。
菜都準備好了之後,葉歡顏洗乾淨手,去臥室叫溫怡出來吃飯,卻見她坐在沙發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翻出了一本老相冊。
“媽,去吃飯了。”
葉歡顏小聲的提醒。
溫怡擡起頭,“這是你十幾歲的時候啊?”
順着溫怡的手指,葉歡顏看到相冊正中一張泛黃的老照片。
不知道是十幾年前拍的了,當時她穿着一身紅,像個火糰子一樣窩在雪裡,被砸了一臉的雪,旁邊站着陵,正一臉擔憂的伸手過來幫她擋,擋住了她半邊身子。
“記不清了,每年都有這些照片,只要是下雪的時候,總會跟陵他們打雪仗,也不知道這些照片是誰拍的了。”
“有落款的,鈺。”
溫怡指着那張照片的右下角處,輕聲開口。
葉歡顏微微一愣,還真是。
“那就是二叔拍的,也不知道二叔什麼時候把這些照片洗出來送到奶奶身邊的,還真是有心了。”
葉歡顏笑了笑,忽然看到這張照片下面的,穿着一身黑的陵靂正手握一個大雪糰子,跟黃繼光炸碉堡一樣擺出一個視死如歸的神色,一臉的憤懣。
葉歡顏笑了笑,“應該是二十四歲的時候,本命年所以穿了一身紅,這個穿黑衣服的小姑娘是陵靂,二叔的二女兒,那會兒叛逆期,跟我脾氣不對路子,每年見面的那兩天都要跟我打一架。”
“這孩子現在在哪兒呢?”
溫怡問道。
“在美國吧,應該在念大學了。”葉歡顏深吸了一口氣,“奶奶去世之後,他們應該沒回來過了,我又去山莊了,跟他們也沒再見過面。”
溫怡點點頭,“你小時候,過得其實挺好的。”
“是挺好的呀。”葉歡顏在她身側坐了下來,“所以您不用有什麼負擔,也不用覺得虧欠我,我小時候有很多人對我都很好的,至於感情上的事情,就算我在你們身邊長大,也未必能一帆風順,這都是自己的命。”
“嗯。”溫怡終於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彷彿是沉積已久了一般,緩緩地,鬆了這麼一口氣出來。
“那,媽,去吃飯吧。”
“嗯。”
午飯擺了一桌子。
葉歡顏想着最近這段時間大家的心情都不太高,所以特意多做了幾個菜都是自己的拿手好菜,想讓氣氛變得熱鬧一些。
但是總是事與願違。
剛開飯沒一會兒,忽然發現餐桌上的氣氛十分低迷。
顧司年跟季筱月兩個人不知道又出了什麼問題,兩個人只顧着悶頭吃碗裡的米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葉歡顏說了幾次話都沒人搭理。
鬧鬧剛回國,時差沒能倒過來,吃了兩口就說困了想要去睡覺,目前擔任保姆的陳茵也只能匆匆扒拉了兩口飯,然後帶着他回房間休息。
溫怡就更別說,她每天都在擔心顧,食慾不振已經成了習慣,吃了兩口就說飽了。
葉歡顏只得將紅燒肉擱到陵寒的碗裡,一臉期待的望着他,等着他說點什麼暖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