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的殺青戲在拉斯維加斯的城郊教堂完美收官。
隨着葉歡顏擡起手對着對講喊的那一聲,“好,這條過……”
最後一場戲落幕,鏡頭裡一襲白紗的關奈與身側西裝革履的蘇年華均是笑的一臉的幸福洋溢。
全劇組殺青大合照時,葉歡顏忙着招呼各路人馬集合拍照,場面略顯混亂,蘇年華看到站在遠處的陵寒,遲疑了幾秒,走上前去,“怎麼不去拍照?”
見到蘇年華,陵寒的眼神微微一滯,“我不是你們劇組的人,不必了。”
“既然這麼見外,怎麼還跟過來?”
陵寒瞥了他一眼,“劇組男人太多,我怕有些人賊心不死。”
“你說我?”
蘇年華問的直截了當,“這麼多年,我女兒跟你兒子一樣大,你還覺得我對顏顏念念不忘嘛?”
陵寒沒說話。
時過境遷,葉歡顏的歸來讓蘇年華心中那根尖刺消失,他只覺得慶幸,慶幸她能回來,因爲她的歸來帶給他的還有安心,安心跟曾柔好好過日子的那種安心。
蘇年華扶了扶額頭,似乎有些疲憊,“這麼多人覺得我對她念念不忘,有時候都讓我自己恍惚起來,反問自己是不是原本就應該對她這麼死心塌地,好像一定要糾纏她到最後,纔算是結局一樣。”
炎熱的風從身側拂過,衣角動了動,陵寒依舊沒說話。
“但我覺得你們都想錯了,就像顏顏的哥哥以前愛過蘇珂而現在跟小月在一起了一樣,我跟顧司年有一點相同,就是我們和自己曾經愛過的人之間的相處都很少,而愧疚很多,後來那麼多年的追逐裡已經分不清是爲了彌補還是爲了愛,又或許二者皆有。”
“……”
“我是愛過顏顏,但那已經是十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後來的那十年我在愧疚,再後來的那五六年我在自責,已經與愛情大不相干,所以你……不用想太多了。”
自從五年前葉歡顏消失之後,陵寒與蘇年華在公司向來是不對付,這幾年他事業下滑的厲害,更是不好相處,沒少給歡娛惹麻煩,而陵寒儘管面上對他冷漠疏離,但私下卻還是對他寬容的過分。
也都是看在葉歡顏的面子上。
所以千帆過盡,蘇年華認清了自己承了他這麼多年的人情,也總要還的。
這枚定心丸,總得小先給他這種多疑的人吃下去。
陵寒卻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半晌,開口道,“我說的不是你。”
蘇年華心中咯噔一下,順着他清冽的目光望向遠處,葉歡顏正被同劇組的男二號小鮮肉白庭挽着胳膊玩自拍,白庭近日勢頭正猛,號稱國民校草,似乎沒怎麼見他有過緋聞,這副親暱的姿態也是少見。
蘇年華臉色白了幾分,“不會吧……”
剛剛那一番辯解彷彿成了笑話,陵寒偏偏存心不給他臺階下,隨口道,“我不覺得你對我有什麼威脅性。”
蘇年華那張臉霎時間又白了幾分,忽然不服氣道,“那他有什麼威脅?”
陵寒看都不看他一眼,吐出兩個字,“年輕。”
蘇年華和葉歡顏一樣大,陵寒則是比他們都大了八歲,如今四十歲的年紀的確是有些嫉妒別人的年輕。
“……”蘇年華笑的僵硬,白庭剛畢業,二十出頭的年紀,不管是跟陵寒相比還是跟他相比,都是夠年輕的。
“當年我也很年輕。”
他扯着嘴角,勉強保持着自己的禮貌。
陵寒似乎是被提醒了,沉吟了幾秒,忽然放鬆下來,勾起一抹笑意,“嗯,那顏顏應該是喜歡年紀大點的。”
什麼?
蘇年華臉色鐵青。
他覺得自己沒事做跑來安慰陵寒這種事,絕對是腦子壞了才做的出來的,“哎,華哥,來拍照。”場務小哥的聲音將蘇年華叫走,陵寒望着被人簇擁在中間的葉歡顏,眼角噙着許多笑意。
賊心不死麼?
恐怕你也沒這個本事。
……
《餘生》劇組那日在陵寒的全程見證之下正式殺青,殺青之後劇組撤回國內,要開始馬不停蹄的做後期剪輯,爭取能上春節檔賀歲片,而後期剪輯的工作只需要葉歡顏偶爾過去瞧上兩眼就行,整個人都清閒了不少。
“哎,婚禮上不是你們家親戚都來了麼?後來怎麼處理的?”
陵寒眯了眯眼睛,從寬敞的飛機座椅上歪過頭望着肩膀上靠着的女人,語氣十分漫不經心,“誰跟你說來的是我家親戚了?你見着誰了?”
陵寒家的親戚,稍微近點兒的,葉歡顏好歹也有個臉熟,叫得上名字的也就陵東鈺這一家,他外公那邊的親戚還是見過幾次,叫不上名。
但他這話的意思,不免讓葉歡顏暗暗吃驚,“你不是請柬都發出去了麼?”
“假的婚禮,需要真的親戚麼?”
陵寒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從一開始他就沒把這婚禮當回事,所以關於請柬這事兒,正經收到的人也就董秘書一個,還是爲了跑前跑後幫他在拉斯維加斯找亞洲人羣衆演員來湊數的。
對於陵寒這種行爲,葉歡顏只有四個字的評價,“老奸巨猾。”
“要是不這麼做的話,親戚朋友參加了這一場婚禮,過不久再參加我們的婚禮?一般人懶得解釋也無所謂,我外公外婆還有二叔那邊一家子總得解釋,我倒是不怕麻煩,就怕你嫌煩。”
他的聲音在耳邊縈繞,剛剛喝了一杯空姐送來的橙汁,連呼出的氣中都泛着橙子的清新香氣。
鬧鬧對陵寒的態度好了不少,上飛機的時候被他抱了一下,雖然面色彆扭,卻沒反抗,就這一下,讓陵寒高興了好一會兒,之後說話就有些多,相比之下,葉歡顏覺得自己像是跟他調換了個性格一樣,寡言少語了一些。
“怎麼了?”
注意到她的沉默,陵寒停下話頭,不解的望着她。
葉歡顏語氣淡淡,“沒什麼,就是覺得,你今天好像話比平時多了很多。”
陵寒嘴角的笑意收了幾分,低聲問道,“我以前,話很少?”
“也不是,就我剛到家裡那年還有後來……”
葉歡顏忽然沒再繼續說下去,兩個人像是約好了一樣的沉默下來,陵寒其實不是一個特別沉默寡言的人,他算是在國外長大,深受西方資本主義那套薰陶,剛回國的時候其實是個陽光風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