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吐着黑血的何運鴻,靠在牢邊的欄杆上,看着李避道:
“我恨你父親,我卻又同情你。
李避,快跑吧,我會讓整個天下都來追殺你。
狗……狗日的楚國,我怎麼突然想起,我好像也出生在楚國……”
李避逃脫了泰安的追殺,卻背上了刺殺何運鴻、刺殺沈紀棠的大逆不道之罪。
整個江湖,又將李避的危險程度提升了幾分,李避可是繼瞿麥之後,唯一一個在祥符內連殺兩名朝廷命官而逃生的人!
按着皇恩榜的規矩,這一日,李避取代何運鴻,成了皇恩榜第一百零八名,西北王。
李避忍着滿腔的淚水,他又如何不懂,這是何運鴻給他最後的禮物。
一衆諸候疑惑地看向祥符,那一日,李避被佛宗長老重傷,這可是他們親眼所見。
不到一月的時間,李避不僅康復,居然還能殺入祥符,先斬何運鴻,再斬沈紀棠?
泰安沒有說沈紀棠被何人所殺,但顯然李避具有最大的嫌疑。
尤其是泰安灑出無數的強者,滿江湖搜索李避,不死不休地追殺令,也將泰安的底蘊瞬間暴露。
誰能想到,泰安的刺門,居然有上千名登堂入室的強者呢?
沒有人知道,這些強者,其實是沈紀棠用來進攻祥符的,最後卻淪爲別人的嫁衣。
原本對泰安蠢蠢欲動的盛樂和睢陽,看到這一幕,也不禁暗暗收兵。
單論江湖實力,泰安就憑着這上千名登堂入室的高手,隨便就能拿下任何一城。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泰安追殺李避的身上,卻沒有人發現,泰安國喪埋下的棺材中,壓根沒有屍體……
李避深吸一口氣,從瀑布中走出,仰面躺在草地上。
沾了水的灰衣布袍變得更加沉重,只是這沉重,卻比不得李避心頭的沉重。
與其說這個江湖是武者的天下,倒不如說,這是個碟探的江湖。
想必那個時候,自己的父親已經注意到了暗中的毛巾會。
面對這個全新的對手,他也不知如何下手,於是選擇了何運鴻這樣一個特殊的實驗品。
李趨成功了,他策反了何運鴻,爲他完成了一步步後手。
可是何運鴻呢?
何運鴻又如何記得自己原來的模樣呢?
李趨不過是掀開了毛巾會的面紗,卻沒有觸碰到對方真正的模樣。
能生產登堂入室的高手的毛巾會,其內怎麼可能沒有武學九道的高手坐鎮呢?
李避枕在自己的雙手上,想不通的事情,的確讓他心生無窮的苦惱。
“啾啾……”
一隻黑背藍喙的小鳥落在李避腦邊,看着這熟悉的鳥兒,李避回想起這不就是給自己送乾坤袋的小傢伙麼?
對了!
之之就是在用這個小鳥,瞭解自己的生活。
輕輕撫摸着小鳥的後背,李避輕聲道:
“放心吧,哥的第一件事,已經辦妥了,接下來就去佛宗,接你吹吹哥回家!”
望着黑背藍喙的小鳥,振翅而飛,李避轉轉身體,當即向着佛宗的方向走去。
雖說和嶽嵐等人斷了聯繫,但是以嶽嵐的腦子,肯定會想到在佛宗等待他吧?
泰安對李避發出了追殺令,奈何李避換了面孔的事,他們並不知道。
於是張榜貼出的,還是畫魅鍾童鳶在尋夏城畫出的李避。
李避摸着下巴,擠在人羣中,看着那張追殺令。
一筆一墨,勾勒出他的五官,形神皆備,栩栩如生。
淡綠色的墨紋環在畫卷上李避的腦後,便有不知詳情的人驚呼道:
“這楚皇的腦後爲何會冒綠光?”
“莫不是他這麼年輕,就被人給綠了?”
“你們懂個屁!那可是體術的絕學,八門遁甲!”
……
李避一臉黑線地走出人羣,這些傢伙還真是敢說,自己還沒結婚,怎麼會被綠呢?
想到自己的懸賞金額,李避不由得心嘆,這泰安當真是鐵了心要殺他,居然開出來五萬黃金的天價。
這可是一些小的城鎮,十年的收入啊!
混在人羣中,李避尋着一間酒樓走去,這裡是距離佛宗最近的一個城鎮,敬佛鎮。
諸多收到佛宗邀請的江湖高手,停留在此處,靜候着佛宗開門之日。
李避想着嶽嵐肯定會在這裡等他,索性也不去尋找,就靜靜地等候在酒樓之中。
聽着說書人對近來江湖事的吹噓,李避端着茶水,不禁喝紅了臉。
這外界居然將他吹噓成了,三頭六臂無所不能的大羅金仙。
什麼一掌喝退百萬聯軍,
一腳踏破尋夏城前,
什麼怒破祥符皇宮,怒斬何運鴻,手撕沈紀棠……
偏偏這些說書人,像是親眼目睹一般,一下更比一下誇張地講述着。
還有不少好事人,在一旁補充着:
“不對,不是一掌,那一日,楚皇李避是雙手同出,怒退諸候百萬聯軍。
還有那雁門關前,楚皇李避拔了根頭髮,輕輕一吹,就出現了一座全新的長城。”
“不對不對,楚皇李避是吐了口氣,就有長城出現。”
……
李避的碗中沒有酒,聽着衆人的誇讚,他卻醉的像條狗。
“公子?
這位公子!”
李避飄飄然的時候,聽到有人呼叫他,這才紅着臉睜開眼。
不知何時,這小小的酒樓中,居然坐滿了食客。
李避瞧得面前的女子,淡妝素抹,淡淡的胭脂香環繞於身,雙眸含水,如秋波涌動,英紅的小脣輕啓,靜靜地注視着李避。
李避一陣錯愕間,臉上又一紅,只是黝黑的麪皮遮住了他本身的紅臉。
“姑娘有何事?”
清秀的姑娘輕聲道:
“不知大俠能否讓出身下的桌子?
我家小姐願以白銀一兩來換取座位,還能替你買了這桌酒菜。”
李避已經吃得差不多,坐在這裡,純屬打發時間。
看着一個侍女都能如此彬彬有禮,想來她家的主子也不會是凡人。
李避無心鬧事,微微點頭,笑着道:
“一個位置而已,無妨,不用姑娘付錢。
些許酒錢我還是有的,我已經吃罷,叫小二來打掃,你們坐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