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避的話語,似是喚醒了沉迷的衆人。
平左軍的撤退,並未影響其他四路前軍。
爲首之將,毫無畏懼,怒吼一聲道:
“反叛之軍,大逆不道,天理難容,我等共誅之!”
喊殺震天,沈王之軍,石王之軍,孫王之軍,天策軍,同時向着城頭進攻而來。
眼上纏着白色紗布的賴穆寧,一手撫在城頭,辨別着李避的方向,笑着道:
“陛下之恩,賴穆寧定要回報,這彭逸柯的天策軍,小子替您擋下了!”
賴穆寧翻牆躍下城頭,人彘昊淵咒罵一聲,緊跟其後道:
“跑錯方向了,那邊是樹林!”
戚胡琉冷眼看向石王之軍,綠色的面龐,忽而換爲黑臉,兩道水滴狀的白紋將眼眶覆蓋,帶着一絲怒氣細聲一捏:
“石鹿閔的軍隊,今日,我倒要去會一會!”
秦佳凝口中涎着一根狗尾巴草,轉動着手中的小錘,跟在其後道:
“姐姐一人去打架多無趣,我來陪着姐姐!
剛好我還想看看,我老爹打造的神器,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麥亦抽出背後的黑色圓鍬,和子舒昆定對視一眼道:
“沈王之軍,便交給我們了!”
倒提着虎頭鍘刀的子舒昆定,咧嘴一笑道:
“子舒,你可看好了,今天說什麼也得剁上千個人頭給你看看……”
李避正要起身,卻被絲絲銀線阻攔,黃三千笑着道:
“哪有一上來,就讓皇出動的?”
說着,黃三千看向遠處的角落道:
“樑澤惜,去找面龍旗來,今日我們西楚可要讓天下大驚!”
銀線伴身,黃三千躍下城頭,朗聲道:
“聽聞上次孫王之軍,在尋夏城欺負我新皇,今日西楚左尹,前來尋個道理!”
七位皇恩榜的強者同時落在四路大軍面前,一向不苟言笑的黃三千,看向其餘六人道:
“年輕人們,比比誰殺得快?
看看你們這一代人的江湖,能不能趕上老夫那個時代的半分。”
都是血氣方剛的武者,六人的情緒被黃三千一點就着。
聲音未落,七人同時動身。
衝鋒之力,絲毫不亞於這四十萬大軍。
遙遙看着尋夏城頭的諸多諸侯,不禁低喃道:
“瘋了……瘋了!
七人對四十萬?”
……
破槍門門主樑澤惜,從一衆弟子身邊穿過,來到李避身旁,咧嘴一笑道:
“陛下,我找來一面旗子!”
一臉邀功的樑澤惜,緩緩展開手中的長旗:
西北佳釀,楚楚動人。
將這旗子的前後三字遮去,恰好是西楚二字。
李避看着這帶着一絲酒味的旗子,又好氣又好笑道:
“這旗子,未免太寒酸了一點吧?”
西楚匆匆立國,百廢俱興,李避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還沒設計好龍旗,十四路聯軍便聯手攻來,諾大的尋夏城頭,竟是連一個西楚的標誌都沒有。
畫魅鍾童鳶看着這寒酸的旗子,轉動着手中的畫筆,一把扯過樑澤惜手中的旗子。
樑澤惜本要發怒,尤其是看着鍾童鳶竟是直接將這旗子裁去一半。
只是還未開口,一道黑墨線,便出現在他的腳前半步處。
作爲天下六大門派的門主,樑澤惜自詡天賦異稟,尤其是在觀氣這一方面。
鍾童鳶畫下這一道線,並未開口說什麼話,但樑澤惜卻感覺到了這道墨線背後的殺意。
他毫不懷疑,若是他敢越過這道墨線,等待他的,一定是混然的殺機。
李避拍了拍樑澤惜的肩膀,至少龍旗這一塊,他是沒有考慮到的。
旋即,李避毫不在意地跨過那道墨線,走至鍾童鳶的身邊道:
“曾經的大楚,因爲被迫無奈,屈居於極西之地,西楚多少有點歧義的意味。
煩請姑娘去了那西字可好?”
翻過那酒旗,在其背後的白色處,就要落筆的鐘童鳶,輕輕一笑道:
“公子就這麼肯定,本姑娘一定會幫你麼?
西楚去了西字,這意義可就完全不同了。”
李避反手從腰間的乾坤袋中,掏出了那本西楚楷體的字帖,輕聲道:
“西楚雖窮,還不至於空手套白狼的地步。
能得到畫魅的賜字,倒是我西楚的榮幸,這份西楚字體的瑰寶,留在我手裡多無用處,不若贈予美麗的鐘姑娘。”
四四方方的字帖,樸素的裝訂,白線泛黃,似是訴說着這字帖的年代感。
“西楚楷體!”
一橫一豎,入木三分,這可是西楚傳承的瑰寶。
鍾童鳶眉眼一躍,喜色爬上眉梢,嘴角一挑,拉起赤色的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玩味道:
“公子倒是有趣,對他人自稱朕,對我卻要稱呼自己爲公子。
旗上要寫楚字,張口閉口卻不離西楚,若是你能解答我的疑惑,我便幫你寫這國號,如何?”
李避緩緩將那西楚的瑰寶放在鍾童鳶身邊,若是黃三千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大罵李避見色忘義。
這份西楚楷體的字帖,可是多少書法大家的精華匯聚,就被李避這麼輕鬆地送出去了?
捋過耳邊的碎髮,李避揉了揉鼻頭,輕聲道:
“姑娘並不是我西楚人,所以我自當用江湖的禮節來對你。
至於我口中不離西楚,那是因爲我現在有的一切,都是西楚留給我的。
我的父親是西楚的最後一任君王,自然我也不能讓他失望。
但若是復國西楚,繼續屈居於這西北荒蕪之地,未免格局太小了一點。
所以,我要復的是我父親沒有完成的夙願,復我大楚之國!”
鍾童鳶順手將身旁的西楚楷體字帖放入懷中,低頭抿嘴輕笑:
“果然是當皇帝的料,這嘴上的功夫,當真是厲害。”
收聲而起,提着畫筆的鐘童鳶按平這旗子的四角,掏出四塊硯臺按壓其上。
李避輕聲讚歎道:
“不愧是畫魅,這一出手就是天下四大名硯。
端硯,歙硯,洮河硯,澄泥硯。
只怕就是現在的泰安,也不會湊齊這四塊硯臺。”
鍾童鳶忽而高高躍起,鍾靈般的聲音落入尋夏城頭:
“陛下這句說對了,先前卻是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