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遮住了此人的一切,只有沙啞的聲音在屋中迴盪:
“但凡是您對少主有任何出手,我都會不顧一切地襲殺您,可惜您沒有。
我也就失去了報仇的藉口,想來倒是遺憾。”
李避絲毫沒有放鬆警惕,愈發捏緊雙手之物,張口解釋說:
“雖是蕭侯爺騙了在下,但是既然答應了他,這蕭府送來的金銀三百斤我也會笑納的,豈能滅殺了自己的財富?”
“有這話,我倒是放心多了。”
“怕是閣下深夜至此,不是隻爲了這麼一個目的吧?”
黑影濃濃地嘆了一口氣,不言語,似乎便準備悄然離去。
李避心頭一動,此人所用特殊的武器,讓他想到了一位昔日的高手。
輕敲地面,李避突兀地說出了自己的心頭猜測:
“睢陽擅於暗器製造,曾有一名標師,獨得一手天下冠絕的標術,橫行江湖。
圓形方標恨天高,
無形無影取人心。
可惜隨着睢陽的滅朝,此人杳無音訊,一同帶走的,是那舉世無雙的標術。
皇恩榜第五十七位的標宗馬之初,可是閣下之名?”
暗中的空氣明顯出現了一陣波動,粗重的呼吸聲,帶動着的是停下的腳步。
李避繼續道:
“君子之交,初心不變。
聞名一時的馬之初,爲何會出現在泰安的十五路諸侯的蕭府手下呢?”
暗箭不用,這般夜色,明招更能讓人防不勝防。李避的話語,如同朝霞,瞬間撕破了這片黑暗。
“馬之初不是那三姓家奴,吾之一生,存活的意義只爲二字:
一爲標;
二爲忠。
閣下莫要讓我放下的殺心,重新升起!”
黑影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李避心頭的猜測也是瞭然,鬆開了右手的兩個藥瓶,李避心頭頓然一鬆道:
“若我猜測不錯,馬大俠怕是要去和蕭侯爺的仇人拼命吧?”
馬之初似是在黑暗之中看到了李避的雙眼,黑色對黑色,二人的雙眼來了一場無形的交鋒。
不知是夜晚的清冷,還是這視線帶來的殺機。
李避率先低頭,輕聲道:
“先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所以現在,我還是想提醒馬大俠一句,莫要去找大皇子的麻煩。
蕭侯爺的局面已經鋪好了,您可莫要狗尾續貂。”
“爲何……”
“蕭侯爺知道兇手是誰,你卻不該知道兇手是誰。他營造的這般勢,不就是爲了讓矛頭指向祥符麼,你若帶兵前往,不管在理與否,終究會落得叛變的名聲。”
馬之初深吸一口氣,似是在黑暗中一抱拳,拳掌相觸的聲音徑自傳來:
“多謝西楚皇子提醒,若是此番不死,在下再來和您敘舊。”
開門聲傳出,黑影徑自消失在漫漫黑夜中,李避起身來到門口,卻是並未看到絲毫人影。
“楚五!”
聽着李避的第一次呼喚,潛藏在四周的一人飄然落地:
“在!”
“去蕭府,看看貔貅軍到底要幹什麼……
若是有可能,在那必死之局中,拉馬之初一把。
不用強爲,莫要傷到自己。”
“喏!”
“楚二!”
“在。”
“通知日輪花,去夔州,將所有要去宗周城的碟探全部殺了。
咱們也得送蕭侯爺一程。”
“喏!”
楚五、楚二,先後離去後,楚大悄然站在了李避的身後:
“好好去睡一覺吧,這般浪費自己的精力,可真的會活不長了。”
“本來也活不長了,只是這天下,終究讓人放不下心啊……”
楚大看着李避進屋的背影,明明他每天都在自己的眼前,爲何每天都會發生讓他驚歎的變化呢?
……
道統三年五月五,
泰安震動!
夔州蕭府遭人滿門抄斬,蘭花標奪去蕭君赫的性命,武安侯之子蕭金銀下落不明。
十萬貔貅軍夜行百里,直逼宗周孫王腹地。
蘭花標這般獨特的身份之名,如何瞞得住天下慧眼之人?
毛巾會葉色毛巾的獨門武器。
十萬貔貅軍至於宗周城前,還不待孫黎楓出城迎戰,爲首之將,拉出數百牢籠,全部鋪於宗周城前,道出震驚天下一語:
“輔國大將軍孫黎楓當真是好深地算計,驅使毛巾會殺我等侯爺,俘我蕭府少主。
既然你等已經不顧一切地開始清理諸侯的勢力,那我等也定要還擊!
這便是你孫黎楓手下的毛巾會最愛做的勾當,販賣人口、屍體交易、倒賣毒品……
今日,我便先替天下人向你要個說法!”
毛巾會的惡行告知於天下,孫黎楓和毛巾會的勾結,瞬間傳遍泰安。
宗周守城的將領眼看着十萬貔貅軍,推着這般不知名的黑色巨布蓋着之物,深怕這是對方的攻城之器,當即便下令放箭。
孫黎楓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身處泰安腹地的主城,會在這種國泰民安之時,被人攻擊。
那守城之將,本就是爲了打發祥符高官之子,所安排的不學無術的將領。
紙上談兵還可以,又如何能懂官場的運籌帷幄呢?
在下令放箭之時,此人還在爲自己的決定沾沾自喜。那射出的箭,可是箭頭帶着煤油的火箭。
這樣既能阻攔對方的攻擊,又能讓黑布下遮蓋的東西,現出原形,豈不是一石二鳥的妙計?
於是,本是毛巾會在蕭府毒死販賣的人口,均是被這般烈火燒焦於宗周城下。
趕着孫黎楓到達之時,看清這不同顏色的牢籠,瞬間心頭大罵,竟又是糟了一波無妄之災!
貔貅軍將領馬之初,振臂而呼道:
“夔州貔貅軍的虎符已不知下落,但本將能肯定這般寶物,定是被孫黎楓的毛巾會掉包。
照理說,我無法調動三軍。
所以,本將現在給各位一個選擇,想留下爲蕭侯爺報仇的,可跟我死戰;
不願留下的,現在離去便可,我不會傷害爾等。”
蕭君赫的貔貅軍,皆是從死屍中一批一批戰鬥過來的,賞罰分明,烈士的撫卹從來都是兩倍。
這般厚德之將,當屬難得,此刻,便是沒有虎符,已經知道了仇人,衆人又怎會輕易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