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燙死我了!”伊布大叫着跳起來, 用力甩着自己的手指。
紅蓮把她的手握住,看到她的指尖已經被燙出來一個水泡。他皺着眉,將伊布手上沾染的火氣取出來, 這才讓她好受多了。
少女似乎在等待什麼。
紅蓮抓着伊布, 沒讓她再亂動手腳。他自己盯着熔岩和這片土地看了許久, 總覺得這裡的平靜下鎮壓着無盡的怨氣、憤恨和傷悲。剛剛的火氣雖然炙熱, 裡面卻又含着一絲寒意。
如果被封印的那個妖怪是使用火的, 那麼他的火,可能比紅蓮的業火還要兇厲。
落日西沉,最後一抹金光也隱去之後, 這鎮罪湖之上開始出現極淡的幻影。或許這裡最初並不是這番模樣。
熔岩之上的晚風也是潮熱的,一陣風吹開少女的面巾, 露出跟伊布七八分相似的臉龐。紅蓮有點不太舒服地移開了眼, 卻發現伊布還在研究腳下的土。
“真奇怪, 我用手指戳了一下,就被燙傷了。可是我們站在上面, 卻完全感覺不到燙啊。”伊布有點想把鞋拖了試試看。
紅蓮敲了伊布的頭一下,“安分點,你好奇心怎麼這麼重……”
伊布不爽地想敲回去,但是安靜的熔岩突然暴動起來,最初就像水被燒開了一樣, 再後來就像熱油裡混了水一樣, 滾燙的熔漿到處亂濺。
少女身上也被岩漿濺到了, 她之前從未受傷的身上也出現大片的燙痕。不過她對此一無所覺, 只是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大概是覺得時機到了, 她再次從懷裡取出一張符咒。
這張符咒一出,暴動的熔岩突地冷了一瞬。少女似乎有點不捨, 但是又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不捨。她握着那張符咒過了一會,纔將它貼上地面。這次她並沒有以鮮血爲引。
伊布往那張符咒上仔細看了看,整張符咒透着白玉般的光澤,但上面居然不是畫了什麼圖案,而是一團青絲被紅色的東西黏在了符咒上。
在符咒落地後不久,它的表面也慢慢發生改變。淡青色的咒語一個個從符咒裡鑽出來,融進了這片土地裡,隨後那根青絲也舒展開,在符咒上構成一朵蓮花的外形。最後,符咒像受傷了一樣,那團紅色的東西如血液般流動,充滿青絲繪出的蓮花。
符咒在紅色蓮花顯形的同時燃盡,這顆小小的蓮花在土地上生根發芽,極速變換着,最後留下一個空落落的蓮臺。
這個不是真正的蓮臺。就在伊布想把塔放上去的時候,這個蓮臺也崩毀了。
周圍的熔漿似乎被激怒了。一道火龍一躍而起,直直撲向剛剛消失的蓮臺。少女後退了兩步,手裡飛速扔出四道符咒,分別拘禁在火龍的四個方位。
火龍落在之前假蓮臺的位置,形成了一座火紅的新蓮臺。
少女這纔看向伊布,對她點點頭,示意可以了。
伊布看了紅蓮一眼,然後取出轉象玲瓏塔,小心翼翼地把它放上那座蓮臺上。
玲瓏塔底座的四隻小象一震,先是鼻子揚起,吸取着周圍的什麼東西,然後開始往外走。隨着小象們往外走,玲瓏塔的體積也漸漸增大。從底層開始,當它底座變得跟蓮臺一樣大的時候,第二層接着開始變大,隨後是第三層、第四層……最後是頂層那個伸出一隻手的奇怪造型。
那隻手真的跟人手一般大了,看起來有點可怕。好在塔身變大後,頂層也變得很高,伊布得昂起頭才能看見那隻手,感官上稍微好受一點,不會像恐怖片一樣。
就在伊布覺得什麼都完成了的時候,原本停在蓮臺外邊的小象們又動了。
因爲蓮臺佔據了這片土地的絕大多數地盤,所以現在伊布、紅蓮、還有那個少女,三人各站一方。
“我是不是要給小象讓個路啊?”伊布看那個少女一動不動,自己不知道要怎麼做,一隻小象已經朝着她這邊走過來了,只好求助地看着紅蓮。
紅蓮又怎麼知道怎麼做呢。他也看向那個少女,畢竟這裡只有她是原住民,她不動的話,他們也不需要動吧?
這樣想着,三隻小象已經分別穿透了他們的身體。伊佈下意識往自己身後一看,小象已經消失了。
只有那隻沒有被任何人阻攔的小象,還在往熔岩的方向走,不過在它踏入熔岩的前一刻,一個黑洞出現在它面前,將它帶走了。
伊布有點摸不着頭腦。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人只有少女,但是他們無法詢問她。
一切結束後,他們面前的蓮臺沉入地底,突然帶起了一陣地動山搖。
紅蓮抱起伊布,往空中飛起來。
“紅蓮,那個女孩!她怎麼辦?!”伊布看着那個少女身影消失,驚恐地大喊。
一切歸於平靜後,所有的熔岩都消失了。這裡變成了一個大坑,那個蓮臺還能看見頂端的那隻手,其餘部分都被掩蓋於坑底。
帶面巾的少女有點狼狽,不過她並沒有被傷到,也不知道她是怎麼逃過剛剛那一劫的。或許剛剛那也不是什麼劫數,只不過是岩漿又被吞回地底了罷了。
紅蓮帶着伊布落到坑底的地面上。伊布忍不住又小心地摸了一下地面,不過這次沒有再被燙傷了。
“就跟普通的地面一樣,或許過不了多久,這裡會成爲一座真正的大湖吧。”伊布瞟了一眼那隻手,坑中央有隻活靈活現的手,也是很嚇人的事情。伊布希望這裡早點下場大雨,快點把那個手藏起來。
紅蓮也看了周圍的環境,沒了駭人的熔岩湖之後,這裡的風景其實還挺美的。
伊布帶着紅蓮走到那個少女的身邊,一邊走,一邊說:“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離開,在這之前,我們在周圍玩一會吧。”
坑底那隻手心開始往外流出清水。帶面巾的少女此時就在那,她似乎對此毫無所覺。
伊布看見她整個腳都被水浸泡住之後,加快了腳步跑到她身邊,拉住她的手往外跑。
水流出來的速度越來越快,等伊布拉着少女爬上這個大坑的時候,她們腰部以下都被水淹了。紅蓮不太想接觸這個跟伊布很像的女孩,看沒有危險,也就跟着她們一起小跑上岸的。
“呼~”伊布在岸邊坐下來,水充滿整個坑之後,就沒有繼續往外涌了。
太陽升起來了。陽光鋪灑在湖面上,像是一片片金箔,晃得人眼花。
帶面巾的少女因爲被伊布拉着,所以伊布坐下之後,她也被扯着坐下來了。她的腳泡在湖水裡,目光卻看向太陽升起的方向。她好像是看到陽光的顏色了,不只是陽光,這周圍的一切她好像都隱約看到了。
因爲強大的靈氣充斥這這裡,就連灰塵裡都蘊藏着一股靈氣,這才使得少女能“看見”周邊的一切。她伸出手,似乎是想抓住面前那縷陽光,亦或是別的什麼。
“叮。任務完成。請宿主前往下一個世界:滑頭鬼之孫。”
系統再次發來了郵件,伊佈下意識地抓緊紅蓮的手。
果不其然,一個黑洞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在被吞噬之前,伊布突然看到那個少女眼角似乎有淚水。少女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僵硬,但是她居然在流淚。
伊布想起來自己得到的獎勵裡有很多都沒用上,其中有一個是傳音符。趁着還沒完全被黑洞帶走,伊布對少女使用了傳音符。
“那個,不知道怎麼稱呼你,我也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是,我覺得你是個很好的人。謝謝你帶我們來這裡,我們現在要離開了,再見。謝謝你。”
傳音符化成灰燼,伊布視線被一片黑暗佔據,她甚至不知道她的話有沒有傳出去。
在伊布離開之後,少女似乎僵硬了很久,才意識到有人跟自己說話了,她從地上爬起來,用手到處亂抓,卻沒有觸碰到任何東西。她流出的眼淚似乎更燙了。
鎮罪湖下的村子裡,老太太帶着村民遠遠看着鎮罪湖,那裡常年暗沉的天空被一片明朗所代替,空氣中時不時涌來的熱浪也消失了,他們似乎還能聞到水汽的清新。
老太太瞬間淚崩,她顫抖着跪下來,“變回來了,變回來了。老頭子啊,你們的罪孽減輕了啊!沒想到我死之前,還能看到它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