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兩個女兒走進,郡王妃停下說話,對女兒笑着問:“你們兩個可有淘氣,惹你們嫂嫂不滿意的時候?”
“兩位縣主很好,真是一對解語花。”做爲主人,瓊竹當然要盡責地解釋。
“世子妃請坐,你啊,可千萬別爲她們說好話,這兩孩子我曉得,當着我面還好,背了我,就是兩個最淘氣的。”郡王妃笑盈盈地說着,次妃已經陰陽怪氣地開口:“我們王妃常說,眼前沒有個女兒很是遺憾。郡王妃和我們王妃那麼好,何不把兩位縣主留下呢?”
王妃正在喝水,聽了這話差點被口中的茶嗆到,大聲咳嗽起來,旁邊的丫鬟急忙上前給王妃捶背。瓊竹也重新端了一杯茶過去,也虧的王妃這一聲咳嗽,才讓場面不那麼尷尬。等到王妃咳定了,喝了水,郡王妃才笑着道:“上回和次妃見面,已經是十年前了,這回怎麼覺得次妃相貌越發好了,哪像我們,都老了。”
“郡王妃說笑了,我的年紀也過去了,哪有那麼好,再說了,我都做了婆婆,世子妃纔是年輕呢。”次妃這是擺明了不讓大家好過,聽她這樣說,王妃的神色微微變了下,瓊竹當然曉得次妃對自己是能打壓就打壓,既然次妃說着,瓊竹也就聽着,不發一言。
次妃見瓊竹在那做乖巧樣子不發一言,心口更覺得堵的慌,剛要再發作就見王嬤嬤走到王妃面前,對王妃道:“王妃,晚膳已經擺好了,請王妃帶着衆人入席。”
王妃站起身對郡王妃笑道:“請。”郡王妃也牽着女兒的手站起身:“嫂嫂是主人,又比我年長,嫂嫂先請。”
她們在那推讓着,瓊竹這些小輩自然只能露笑不語。次妃瞧着王妃和郡王妃在那推讓着誰坐上位,就冷笑着道:“畢竟是王府,若是民間,此刻世子妃這個做小輩的,該上前去跪着,請郡王妃入上席呢!”
“次妃真是越來越愛說笑話了。”次妃這話一說出口,場面頓時重新尷尬下來,郡王妃瞧了瞧次妃,過了很久才說出這麼一句。
次妃微笑:“郡王妃,妾這話說錯了嗎?我記得規矩就該如此。”
“若真是規矩如此,次妃,你就先回房。”王妃當然曉得次妃愛和自己作對,不過今兒當着客人,王妃覺得也不用次妃再在跟前了,既然次妃說規矩,那就用規矩壓下去。次妃沒想到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看着王妃:“王妃,您……”
“來人,送次妃回房!”王妃已經高聲吩咐,自然有人走進,恭敬地請次妃出去,次妃看着王妃,想說什麼又不敢說出來,只能跺腳離去。
“既然方纔次妃說了規矩,今兒你是客人,哪能說那些高低上下的事,你就坐上席吧。”王妃等次妃一走出去,就對郡王妃微笑開口,郡王妃搖頭:“既然嫂嫂如此好情,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郡王妃坐了上席,王妃在旁邊相陪,瓊竹和兩位縣主挨次坐下,也就用起晚膳來。
次妃從王妃房裡離開,氣的不得了,然而又不能說別的什麼,一路上氣沖沖的,剛走進院子,朱嬤嬤就迎上來:“次妃,秀鸞來了,在那等着次妃等了半天。”
“她今兒跑去梅林,燒什麼紙錢,險些讓王妃抓到錯處,這會兒還有臉跑我這裡來?”次妃只覺得秀鸞什麼都做的不對,連籠絡住羅頃的心都沒做到,自然對秀鸞百般不滿。
次妃說話時候已經走進院子,正在那等候的秀鸞已經站起身往外迎,正好聽到這幾句,秀鸞登時感到渾身冰冷,次妃剛把自己送去羅頃身邊時候的笑臉又浮現在眼前。原來,自己在次妃心中,什麼都不是。
秀鸞苦澀地想着,然而還是要出去迎接,還是要笑臉相迎,因爲不這樣,不能實現自己的目的。於是秀鸞走出屋子,走上前對次妃行禮:“見過次妃。”
“你既傷了身子,就該好好地在屋子裡歇着保養,若是有一天運氣好了,又能服侍世子了,也好給我添個孫兒,這會兒跑來做什麼?”次妃只掃了秀鸞一眼,就對秀鸞冷冷地說。
秀鸞的手在那握成拳,然後對次妃更加謙卑地道:“奴只是想着,許久都沒給次妃請安了,再說奴的身體慢慢好了,因此想着來給次妃請安。”
見秀鸞還是這樣恭敬,次妃鼻子中哼出一聲,接着次妃就嘆氣:“既然如此,就進屋吧。”
秀鸞恭敬應是,伸手要扶次妃,次妃嫌棄地甩開秀鸞的手,秀鸞也不以爲忤,只跟在次妃身後走進屋子。
次妃進屋後脫了外面斗篷,又坐在椅上,秀鸞急忙蹲下給次妃脫了靴子,又換上一雙軟底的鞋子,這纔要水洗了手,給次妃倒了茶。
次妃從秀鸞手上接過茶,這才瞧着秀鸞:“坐下吧,你還真是細心,不過這會兒你身份和原先不同了,也不用這樣服侍我了。不然要她們做什麼?”
秀鸞已經把次妃的手爐打開,往裡面放了一塊香,這才放了兩塊炭,見手爐熱起來才捧到次妃手邊:“奴總是次妃的人,哪有什麼身份不同?”
次妃嗯了一聲就瞧向秀鸞:“難得你如此,哎,這些天我想着,你也是運氣不好。坐下吧,要論細心,這些人都趕不上你。”
“奴哪能稱細心,只是少點錯處就是了。”秀鸞坐在次妃腳下,看着次妃的臉這才小心翼翼地道:“奴單聽說陳姑娘被許配給了別人,還不曉得陳姑娘會不會進府來給次妃請安呢?”
秀鸞的舉動,讓次妃相信她是什麼都不知道,既然如此,好好地籠絡住秀鸞,讓她依舊對付瓊竹,也不失爲一個主意。
於是次妃長嘆一聲:“也不知道王爺怎麼想的,把陳姑娘許配給府上的長史了,她運氣倒好,一過門就是五品太太。今兒是臘月二十五,明兒就是她出閣的日子,按說她該在後日進來給我們請安,就是不曉得會不會了。”
後日?秀鸞在心中記着這個日子,外面的人進府,都有一定的門,到時候,自己一定要想方設法,讓陳若雁不得好過。
“蘇太太來了。”吳內侍走進來稟告,次妃雙手一拍:“你瞧,方纔你才問呢,這會兒蘇太太就進來了。”
說話時候,陳大舅母已經走進來,她滿面喜色,上前對次妃行禮:“原本今早就來了,還要帶上外甥女,不過我當家的說,等到過了門,他們夫妻雙雙進來行禮時候再說,免得跑許多次。我就想兩着,別的罷了,這喜日子也該和次妃您說一聲。”
“蘇太太快請起來,我怎會怪你們?前兒我讓人送去的首飾,都戴上了嗎?”次妃對陳大舅母詢問,陳大舅母已經笑着道:“已經戴上了,都說那首飾不錯,外甥女心裡也很感念。”
“陳姑娘當初在我身邊,也非常好,我也很捨不得她,只是緣分這種事是說不清的。”次妃也要感慨幾句,陳大舅母聽的點頭:“這也是各人的緣分。幸好王爺青眼,能配了長史,妹妹妹夫也很感激。”
“這麼說,陳老爺也趕來了?”次妃順口問着,陳大舅母卻答的很恭敬:“當然來了,妹夫還說,真不曉得是哪裡來的福氣,會得到王爺這樣青眼。原本妹妹還想跟着我進來一起給次妃磕頭的,倒是我當家的攔着,說沒有稟告過,不敢隨便帶人進來。”
“陳太太要想來,你就和我說,讓她進來這王府開開眼界也好。”次妃和陳大舅母在那對答,秀鸞的指甲都已經掐進肉中,她們還在這裡親親熱熱談話,而自己的孩子,已經永遠沒了,沒了。秀鸞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堅持,才從次妃的屋子裡走出,當走出屋子時候,寒冷包圍了秀鸞。
等在外面的小蓉見秀鸞神色不對,急忙上前扶住秀鸞,並給她遞上手爐。遞上手爐的時候,小蓉驚訝地:“姑娘,您的手,怎麼那麼冰?”
手冰嗎?秀鸞看着小蓉,突然秀鸞笑了,不,自己的心更冷,她們一個個的,都該付出代價,只可惜,自己的力量還是那樣小。
“我們先回去吧。”秀鸞不想解釋,只匆匆往外走,剛走出院子,一個小內侍就追上來:“姑娘,這是次妃吩咐賞給你的。”
小蓉接過包袱,又對內侍說了許多話,這才轉身高高興興地對秀鸞:“姑娘,次妃果真還掛着您,您瞧,特地賞了東西。”
她這會兒,又是來籠絡自己了嗎?可是她永遠不明白,自己已經瞭解了她,又怎會再被籠絡?不過秀鸞沒有說話,只對小蓉勉強微笑:“嗯,給你的,你就收好。”
“姑娘不高興嗎?”小蓉小心翼翼地問,秀鸞冷笑:“我爲什麼要高興?我早看穿她了!”秀鸞話語之中,含着深深的恨意。這恨意讓小蓉渾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