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宇文櫻知道那些人的謠傳竟是因爲慕容霸一句話之時,怒氣衝衝來找他算賬,看到的慕容霸卻是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看他這幅樣子,宇文櫻更加來氣,用手肘撞了撞那滿臉心虛,攤在石桌上的人,怒道:“別裝死!看你做的好事!”
慕容霸只還是一動不動,看着宇文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看你果真是一副做了壞事心虛的樣子,那我便不責怪你了。”
宇文櫻說了這話,還期待着慕容霸聽了又恢復原本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只看他依舊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實在不解,“你怎麼了?”
慕容霸直看了宇文櫻半響,才鼓起勇氣說道:“在跟你說之前,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真的無心傷害你,或是讓你爲難……”
宇文櫻撲哧一聲,笑道:“不過是些下人瞎傳,我雖然有些生氣,倒也不至於像你說的那麼嚴重。”
慕容霸聽她這麼回答,只覺得更加愧疚,只是真相她遲早都知,有些話自己還是得說,便將事情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聽慕容霸那番話之前,宇文櫻還覺得他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如今她卻覺得這詞用在自己身上更加合適,自己現在只怕纔是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宇文櫻只沉默坐着,想了半天才說道:“我明日推脫自己身子不適,可以麼?”
只她不等慕容霸有所反應,便自己將這個想法推翻了,“不行,這個時候說身子不適,太蹊蹺,燕王肯定不信,況且我若說身子不適,後日更沒法動身了。”
“那我就說你當時聽錯了,我說的其實是別人,不對,就算我說了我喜歡別人,可是我還是要嫁給你。”
“那我就說我以前是喜歡過你某位哥哥,可是現在不喜歡了,不行,這跟剛纔那個又一樣了。”
“那我就說……我就說……說……”
宇文櫻完全不給慕容霸說話的機會,只一個人自言自語,到最後發現自己竟是說不下去,只呆呆地坐着,眼睛空洞看向前方。
兩人就那麼靜靜坐着大約一個時辰,直到宇文櫻苦笑了一聲,終於開口說話,“其實嫁到這兒來也挺好的,我原先還一直擔心,他日你們攻佔了紫蒙川,我若是遠嫁了,照顧不到阿孃和陵兒。若真要是嫁過來了,自可讓夫君照顧着阿孃和林格,我便不用擔心他們的安危。”
宇文櫻說完這話,像是爲了佐證這對她來說確實是大喜事一件,對着慕容霸綻出一個笑臉,只那笑容在慕容恪看來,竟是比哭還難看。
“你別這樣,看着你這樣,我心裡更難受,都怪我!如今你需要我做什麼,只管差遣,我絕無半點怨言!”
宇文櫻終於停下了那勉強擠出來的笑容,看着慕容霸平靜說道:“我需要紙筆記些東西。”
慕容霸自然照辦,親自去拿了紙墨筆硯。
“把你那些哥哥們的名字都寫下吧!”
慕容霸聽了這話,明白了她要紙筆何用,草草將四位哥哥的名字寫下。
宇文櫻拿過那張紙,想都不想,添上了慕容霸的名字,再將慕容恪的名字劃掉。
原本慕容霸見自己竟也在考慮範圍之內,還一陣緊張,如今見四哥竟是直接被排除在外,心中一陣驚訝,“你怎麼也不好好想想,將四哥的名字劃掉幹什麼?依我看,四哥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宇文櫻看了慕容霸一眼,冷冷說道:“你懂什麼?你父王明明想讓你娶我,如今連你都看得出來慕容恪是最好的選擇,你是認爲你父王會愚蠢到給你我這麼一條退路?你剛纔也說了,你父王逼你娶我之時,你四哥也在場。他分明知道了你父王的心思,以他一貫的作風,你覺得他還會跟你父王作對?”
眼見慕容霸一副還想爭辯的樣子,宇文櫻並不給他機會接着說道:“別跟我說,你和他一向交好,他爲了成全你和那個段妹妹,犧牲自己的幸福也在所不辭。你自己尚且做不到,又有什麼理由相信他會爲了你這麼做?”
說罷,宇文櫻將慕容霸的名字一併劃去,看到的便是慕容霸一臉如釋重負,眼中一副感激的樣子,只是他看了看還剩下的三位哥哥,都是已經娶了正妻的,宇文櫻真要嫁過去,便只能爲妾。思及此,慕容霸心中愧疚更甚。
宇文櫻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可如今她卻有自己的考慮,並不打算隱瞞,“你別多想,也不用感激我,我並非爲了成全你和你的段妹妹而委屈了我自己做妾。我如今的局面都是你思慮不周所致,若讓我委屈了自己來成全你們,我可不是聖人,自問還做不到那麼偉大。不過是看你待人接物沒有半點圓滑,說話做事也不會思前顧後、好好考慮,真要嫁給你,誰幫誰還不一定呢。與其給自己找麻煩,不如另尋出路。”
慕容霸聽了宇文櫻解釋,雖知道她也有自己的考慮才決定不嫁給自己,但心中對她總歸還是有些感激,直接搶過了宇文櫻手中的筆,將二哥慕容儁的名字劃了。
宇文櫻驚訝不已,“你應該知道,若這三個人裡面選擇,世子是最佳人選!”
慕容霸一臉不以爲然道:“我深得父王喜愛,二哥便平日裡總是針對於我,如此做法性子小氣,肚量不大。而且我那二嫂很是厲害潑辣,又極富手段,你若真要嫁過去做妾,在她之下,免不了吃苦。若你想着做寵妾,受二哥庇護,也不可能,只因我二哥已經有了一個寵妾段氏。你雖長相和她相比並不算差,可你欠缺溫柔,小二嫂溫柔賢淑,是比照着中原大家閨秀培養出來的貴女,你若想與她爭寵,絕無可能。你若真嫁給了二哥,既無正妻身份無無恩寵在身,又如何能期望他會幫你?”
宇文櫻聽了只得同意,看着大公子慕容交的名字,一陣皺眉,問道,“慕容一門都是英勇善戰、頗負盛名之輩,爲何我之前竟從未聽過你大哥任何事蹟?”
“大哥自小身體便不好,也不曾上戰場,你未聽過,也不出奇。”
聽完慕容霸的解釋,宇文櫻心裡想着,慕容部前代屢次有庶嫡爭權之事,燕王早立二子慕容儁爲世子,只怕也是爲了剝奪庶長的權力。這慕容交即便真和其他慕容家子弟一般建功立業、戰功赫赫,只怕也是不能嫁的吧。
如今名單裡剩下的,也就只有三公子慕容遵了。
宇文櫻看了看慕容霸說道:“那就三公子吧,我明日與燕王說。”
慕容霸猶豫了一陣才說道:“我三哥受命鎮守興國城,五年之內都不會離開,只怕不等他回來,燕軍便要進攻宇文部。”
這一番商量,一切竟又回到原點!
聽了慕容霸那番話,宇文櫻只覺得心裡的怒火和失望止都止不住,哭着衝慕容霸喊道:“那你告訴我如今我該怎麼辦?我一個女子,給自己選夫婿,我不能考慮我是否愛他,我不能想他會不會愛我、護我、疼惜我,甚至連阿孃同意不同意也不重要。你們覺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枷鎖,可如今對我來說,那都是奢望。我淪落到只能用這種無恥的方式去選擇自己的夫君!如今竟是連這樣都不成了!還讓我怎樣?抓鬮?搖骰子?擲銅錢?或者乾脆跑到王爺面前求他賜我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