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宗乘坐木質大鳥回到了郢州城,他進入了皇宮之內,他有些激動。
事實上,湯章威和他一樣的激動,湯章威親自迎接了唐昭宗,他們緊緊的擁抱着。
兩個人像親人一樣,兩人比孿生兄弟還要親熱。
唐昭宗說:“我有些對不起你,我太多疑了。”
湯章威揮揮手,說:“不要說那些讓人不愉快的事情了。”
到黃昏還有一段時間。在那邊盡頭有一個報亭“我也吃點兒什麼吧。不,不吃,最好還是不吃。否則晚上就沒有胃口了。”他喝了一口威士忌,深深吸了一口氣。“對了,關於那些姑娘們,你說說吧。”
“港口的那些?我沒看到有什麼特別的。”我回答說。
我品嚐着我的冰激凌,他極力勸我在那上面澆了些烈性酒。
“胖子,打起精神來。”他的聲音還算平和,不過聽得出還是有所剋制。“你的前任,一個要多傻有多傻的文盲,都能從石頭縫裡找出她們來。除了這個,他就沒有別的話題。可是,怎麼能信賴他呢?所有的女人他都喜歡。你啊,你就敞開了說吧。”
於是我就講起來,找些記得的,又這兒那兒地瞎編一些。我說,有一個女人,穿着橘紅色的連衣裙,站在一家咖啡館門前,我就死乞白賴地向她獻殷勤。
“她高嗎?個子很高嗎?”他問。
。對我點的菜和提的問題他也沒有一點兒興趣。
天空已呈暗綠色,遠處沿着不高的山勢,紅灰色的房舍高高低低呈階梯狀,顯得十分突出分明。望着眼前的一切,我突然覺得,這些似乎都與我不相干。這是一個不屬於我的世界,甚至是一個與我對立的世界,突然之間它就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上樓前,他還要喝一點兒,我不得不陪他到酒吧,等他喝完。吧檯後面的小夥子不屑地看了看我們,擺弄着他的賬本。
“爲什麼是明天去而不是馬上就去?”我試探着問,“現在去不更好嗎?趁我們還在這裡。明天我們就得離開了。”
他不同意,他的聲音顯得遙遠而微弱。
“不,今天晚上不去。不能晚上去。再說,我還沒準備好。我得考慮考慮。我們明天夜裡離開。下午,穿上我們的新衣服,我們就會朝氣煥發、精神抖擻。聽我的,胖子,一定錯不了。”
“是的,先生。”
上樓後,在房間裡我一直陪在他身邊。短短几分鐘裡,他飛快地敲着竹竿四處探查,熟悉環境。一大包新衣服已經放在椅子上了,包裝得相當漂亮。
“明天我們拿出來試試。不必着急。”他累了。“行李箱在臺子上,對吧?這樣就行了。去吧,半小時後我叫你。”
我坐在牀邊等着,不敢脫衣服。叫我的時候,他已經穿着睡衣躺下了,戴着手套的左手放在被單外,菸灰缸、懷錶和香菸都放在了伸手可及的地方。
“你買了一份報紙。是都靈的嗎?好極了。這家報紙常常會刊登一些世界上最好的徵婚啓事。你坐下,坐舒服些。”他說。“快點兒唸吧。”
我開始念:“高個女子,銀行職員,北方人,39歲,喜歡體育,人際關係好,欲尋高個男士……”
我一直唸完兩個欄目,他都沒有打斷我。我嘴都念幹了。
他在吸菸,挺專注的樣子,嘴邊不時掠過一絲笑意併發出難以理解的嘟噥。他嘲諷地應和,做作地同情,嘴不停地嚅動,手在空中揮舞。潔白的枕頭映襯着他的臉,在房間蒼白的燈光下,那張臉呈現出青灰色。
“你把那個挺可愛的,身高1?郾5米、有藝術氣質的剪下來。”最後他說。“條件不錯。我的行李箱的隔袋裡有一個大信封。你剪下後放到那個大信封裡。我收集那些最幽默,最詼諧的,有上百個了。情緒不好的時候,翻出來讀讀挺好。”
我照他說的做了,然後在牀邊站了一會兒,可以聽到牆那邊電梯在運行,隨着隆隆的噪聲電梯上來了,電梯下去時聲音越來越小,一直到沒有一絲聲響。
“你去吧,胖子。晚安。”他有些懊悔。“噢,不。我忘了一件好事。”
他拿出一個紙夾,裡面有印着旅館地址的信紙和信封。
“你有筆嗎?”,是高高低低的屋頂勾畫出的一窄條天空。從燻黑了的窗洞裡傳出一些廣播聲和音樂。一個拿着照相機的老夫人正要離開一個大門洞,謹慎地審視着我們,最終還是決定暫時不動,像根樹樁一樣站在那兒。
“什麼也沒有?”
“沒有。剛兩點。真糟糕。”我答道。
“也許這個時候不合適。人們都還在吃飯。我們是不是來得太早了?”他表示懷疑。
我覺得他並不是在真的問我,就沒做聲。
他突然停下腳步。
“你聽着,我不喜歡這樣。這算什麼。”他一字一句地說。“你去找一個咖啡館,我在這裡等着。你去找你的,然後回來接我。行嗎?”
“也許這樣最好。”
我把他留在一間酒吧的吧檯邊。他都出汗了,好像抽菸過多後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
“不要討價還價,要多少就給多少。”他再次叮囑,喘息着,聲音很低。
我走完了整整一條街,因爲他傷害了我而氣惱,所以越走越快。從我右邊通往港口方向的一些陰暗窄小的街巷看過去,可以遠遠地看到略顯蒼白的海面。
走了好一陣,我選定一家音樂聲極其嘈雜的咖啡館。我剛一進去,就有三四個姑娘對我上下打量。我覺得沒有一個合適的。我等在那兒,也許其中會有一個人主動走過來。
突然,我的怒氣消失了,有了切實的感覺,有了決心。我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這次絕對不會出錯。
他的一個憤怒的動作阻止我再說下去。
“到了。這裡只有這一個大門。”我停下來。
“等一下。”他有些焦躁不安,從衣袋裡掏出一隻白線手套,很快給左手戴上,哆哆嗦嗦地把每個手指都整理妥當。
“我穿戴整齊了嗎?告訴我。”
“當然。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