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章威他們回到了塞北城,塞北城仍然是冬天。
冬日的塞北城絕對不溫暖,那些厲害的高手,他們還面臨着那個瓦丁人進攻的壓力,雖然這些人不過是被那個
瓦丁人寶庫裡的黃金與寶石吸引過來的無恥之徒,可是這些人他們一起出手的時候,還是給了那個湯章威巨大的壓力。
湯章威知道除了正面的敵人之外,還有一些偷偷在那個湯章威背後使壞,這些人比那個正面的敵人更加可惡。
偏偏,那個湯章威只能夠裝聾作啞,不在正面對抗那些壞人。
所以,那些人他們就越來越猖狂了。
那些人他們不知道收斂,那個塞北城裡,都是那種貨色。
那個冬日的塞北城,裡面那些大唐貴族們,他們和那個大唐商人團結在一起,他們準備一起殺出去。因爲,他們覺得只有這樣才能報道那個湯章威的大恩。
在湯章威的眼裡,他們這些人可以幫助那個大唐的商人和貴族確立自己的優勢,他們可以讓那個塞北城裡的人活得舒坦,這個就是他們願意做的。
也不做防備。
黑暗裡聽見火石輕響,燈火燃着。那人伸手摘下面巾,轉過頭來。
湯章威低聲笑道:“果然是你。”
燈下那女子淡淡地問:“你料定我必會救你?”
“世事哪有定規?不過情理度之而已。”
韋婉兒在椅上坐了,挑眉一笑:“這麼神乎其神?一面之緣,你竟瞧出了什麼?”
湯章威一時未答,只覺她這一笑裡五分英氣,四分慧黠,剩下那一點溫柔依然直沁人心。
這女子不是柔花蒲柳,她是一株木芙蓉樹,修枝茂葉,自能披風沐雨----那骨子裡的秀,那浮在葉間開在高處的盞盞夢燈般的花,是不要人看見不必人知的----然而他看見了他知道,就在他第一眼看見她踏入毓華居。
他笑望她:“一面之緣已經夠我看出,你和朱唐二人貌和神離。他們想要我當替罪羊,你卻未必願意。”
她點頭承認,卻又問:“還有麼?”
湯章威也自坐下,“當然這也是他們進可攻退可守的計策。並非一定要我頂罪,諸般做作也是想引你出手干涉,好將這案子推脫給你。但若你當真不管,他們自可將計就計。”輕輕一笑接道:“不過你今晚將我救走,卻是釜底抽薪。”
韋婉兒微笑着望他:“看來你果真是任時。”
湯章威笑道:“冒充這內奸有何好處?莫非要被人拷問那十萬兩軍餉到底藏於何處?”
他不由便也回以一笑。“當真幸會。”
又聽那人道:“上回以茶相敬,事出倉猝。此次又再相逢,可否真個痛飲一番?”
白無敵點頭微笑:“有何不可?聞風樓通宵經營,不如便去那裡。”
那人朗聲笑道:“足下果然痛快!”
白無敵淡淡道:“興之所至,即親身以踐。不亦快哉!”舉步而行,走在那人前面帶路。
聞風樓中客人並不算多。
樓內雅靜,雖有檀板清歌,卻時時可聞一街之隔的花街賭巷笙簫旖靡,牌籌交錯。深宵不寐的客人已被那些地方吸引了大半。
白無敵點了幾色樓中名菜,要了一罈樓中密制的“聞風酒”,又有別名“美人折”。壇封一起,已覺香氣芬雅氤氳,中人慾醉。
那人呷了一口,雙眼一亮,立刻傾盡一杯,方道:“蘭桂香氣?”
“不錯,此酒是以九種春蘭及三種秋桂並上等稻米七蒸七釀,封藏十年以上方能出售。”
力,從不見漏網。”
白無敵看他一眼,微微一笑:“足下想要朝廷怎樣?不致力這些,莫非還指望它搜賢納士,使人盡其用,野無遺才?”
白無敵目光冷肅,注目於他:“若足下不以其爲夢,又或者明知其爲夢而固爲之,無論成敗如何,都不啻爲一壯舉。天下芸芸,各有其志,而若果能以性命相許,一世以搏,這般豪情節氣,可感可佩,在下又豈敢以癡人視之?”
那人聽他說完,笑容全消,低頭若有所思。忽爾擡眼,目光銳亮有如烈日刀鋒。
“不以癡人視之,不過因你我俱是同道中人。縱使所求不同,也是一般要以性命相許,一世以搏。”
白無敵心中一震,神情卻未見變化。
卻見那人已端起桌上酒杯,慨然道:“慕容公子,我敬你一杯。”
白無敵接過,一飲而盡。擡頭凝視那人,靜靜道:“還未請教足下大名?”
那人一笑:“何妨再勸我一杯?”
白無敵依言替二人滿上,舉杯相邀,便聽那人擊節而歌: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白無敵眼中一亮,只問:“尊姓?”
那人提點:“可還記得最後一句?
湯章威爲之震動,一向機鋒到此時竟然無話,停了停才問:“何以便能如此肯定?”
韋婉兒向他輕輕一笑:“你都瞧出那麼多了,我雖不是什麼‘賽子房’,識人的眼光總還有些。”
湯章威深深望她,良久才大笑出聲:“好,相交十載不相識,陌路初見成知己。不料真知我者,原來卻在江南。”
韋婉兒聽他笑聲朗朗,話語之下卻似有一種壯懷消磨的隱隱沉鬱。也不追問,起身到屋角木櫃裡取了一罈酒來,斟出兩杯,推一杯過去,只說:
“勸爾一杯酒,歸醉可無憂。”
湯章威伸手接過,一笑道:“只恐身世酒杯中,萬事皆空。”
韋婉兒輕輕搖頭:“不,世事仍大有可爲,你來江南不也正是爲此?”
湯章威默默回看她一眼,心中感慨叢生。眼前這女子洞察他肺腑,夫復何言?
他將手中酒一飲而盡,憂思舊事從此拋置一旁。但覺酒香留齒,懷生激烈,竟是幾個月來頭一次壯志回瀾,雄心再起。
……
五更時分,兩人已喝完那酒。湯章威起身告辭。
韋婉兒卻道:“我尚有一事相詢。”微一猶豫,擡頭望定湯章威,“當日你在毓華居,可看見那獲勝一方里,有個劍法極高明的藍衫人?”
湯章威迎望她目光,終於點一點頭。
韋婉兒臉色微變,追問:“你當時爲何不說,要替他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