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快速的運輸糧食,那個湯章威開始讓自己的部下趕緊的動員起來了。
那些湯章威的部下,全部都幹勁十足,他們製造無數的木質大鳥,然後用這些木質大鳥直接從大唐的郢州城,長安城這樣的地方調運糧食。
因爲,像這樣的地方,糧食和肉類的儲備一般比較充足,因此運輸起來就十分迅速。
當然,如果沒有十分的必要,湯章威他們是不會採取這樣的緊急行動的。
可是,現在確實是十萬火急。
那些遊牧民族的騎兵沒有後勤,他們只懂得掠奪。
關鍵問題是,湯章威不能夠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百姓餓死,他之所以能夠保住自己的權力,就是靠着大唐的百姓,現在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百姓捱餓。
白存孝不禁大是喪氣道:“這老狐狸會不會在開我們玩笑?”
唐昭宗搖頭道:“這點你儘管放心,鬍子玉雖以狡詐聞名,卻從來不說一句假話。”
白存孝道:“我總覺他支使我們上這兒來是一種陰謀。”
唐昭宗微笑道:“鬍子玉每次行動都有深意,你現在才發現,不是太遲一點了嗎?”
白存孝默然片刻,才長嘆道:“我這一生之中,都是在受着他的簸弄……”
唐昭宗正色道:“明遠!你錯了,你應該說這一生都是在受他的成全,設若不是他替你糊制那盞紅燈,你此刻恐怕早已是幽靈谷外的一堆枯骨了……”
白存孝悵憶前塵,倒不禁啞然失笑道:“有理!有理!細想起來,他雖是一直在陷害我,卻每次都促成我的許多通合,看來我真該感謝他纔對。”
唐昭宗一笑道:“那要看你怎麼想了,你一切因緣遇合,固然是間接受他所賜,卻沒有一件是出乎他本意的,因此你大可不必領他的情。”
白存孝又語結了,良久才笑道:“瓊妹!你的嘴真厲害,說來說去都是你有理。”
唐昭宗亦是淺淺一笑,一旁的湯章威卻不耐煩地道:“山主!韋爺!五指山就在面前,咱們到底是去也不去?”
白存孝一指雲霧迷濛的山峰道:“當然是要去的!不過這裡一共有五座峰頭,每座相去幾十裡,也不知道玄真宮在哪一座之上,總不能一座座挨着找過去。”
湯章威也眨眼了,囁嚅了半晌道:“依我看,那鬼地方既是叫什麼宮,必是想學神仙,咱們不妨由中間最高的一座去碰碰看。”
白存孝尚在沉吟,唐昭宗已自笑道:“湯章威平時雖笨,這個主意卻極爲聰明。”
湯章威受了誇讚,大是興奮,高聲道:“說走就走!俺老趙開路。”
說着拔起腳步,便往前周,唐昭宗笑着喝止道:“湯章威!站住。”
湯章威立定身子,瞪着大眼回頭道:“山主!您還有什麼吩咐?”
唐昭宗道:“你知道這兒離山峰還有多遠?”
湯章威搖搖頭,唐昭宗接着問道:“你知道那山峰有多高,全峰有多。”
湯章威仍是搖頭道:“俺不知道!咱們是爬山找人,又不是要畫地理圖,理這些幹嗎?”
唐昭宗微笑道:“別看山峰就在跟前,我們走過去,還得有一天工夫,這一路再無人家,沿途你吃些什麼,那峰頭我大概估計一下,約有三百餘尋高,兩百里見方,找遍全山,總要七八天工夫,我跟韋爺可以隨便獵些鳥獸果腹,你沒有酒行嗎?”
湯章威一聽見酒,立刻就喉嚨癢,舐着舌頭道:“俺可以不吃飯,可不能不喝酒,山主!
您真想得周到。”
唐昭宗含笑轉身,白存孝與湯章威跟着她,回到市集上,買了應用的物件,然後認準方向,直朝中央的高峰前進。
唐昭宗的估計不錯,約摸花了一天時間,才翻澗越嶺,來至峰腳。
好在他們三人俱是身懷絕技,雖經一天跋涉,仍是毫無倦意,尤其是湯章威,他身上揹着一個大行囊,裡面放着幹脯酒袋,精神反見抖擻。
唐昭宗打量了一下山勢道:“假若我的判斷不錯,玄真宮必在此上無疑!”
白存孝詳細地審視一番,仍是看不出一點端倪,正想出聲動問。
唐昭宗已笑指着一處山壁道:“此處壁立千仞,且山風強勁,應是寸草不生,怎麼會有這幾條山藤,可見是人爲的上下之途。”
白存孝一看那幾根山藤,不由面現驚容道:“此壁上去近百尋,就靠着這幾條細藤上下,那玄真宮中之人,應該個個都是身懷絕頂輕功才行。”
唐昭宗淡然道:“你以爲鬍子玉支使我們來的地方,會容易相與的嗎?”
白存孝道:“我們此來是以禮造訪,請問一下恩師的當年舊事,又不是來打架……”
唐昭宗輕笑道:“我雖然不知道玄真宮的情形,但是我敢擔保我們此行斷不會如此簡單。”
白存孝略-思索道:““瓊妹!我自認心智不如你,你能說得詳細一點嗎?”
唐昭宗道:“第一,鬍子玉既然支使我們前來,絕對有他的用心,必定是想利用宮中人的武功,將我們殺死。”
白存孝插口道:“這一點我倒想到了,不過我們此來毫無惡意,宮中人再不講理,總不至貿然就與我們爲難吧。”
唐昭宗用手一指山藤道:“他們將登山之途,闢得這麼艱險,用意至爲明顯,定是不歡迎外人前往,我們事先既未得到允許,貿然登山,哪會不惹惱他們。”
白存孝聽得略皺眉頭,半晌才毅然道:“顧不得這麼多了,上去再說,千山萬水,迢迢至此,總不能白跑一趟。”
唐昭宗笑着道:“明遠!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上去找誰?”
白存孝被問得一怔,鬍子玉只說宮中有人知道天龍舊事,卻未說明是誰。
唐昭宗嘆了一口氣道:“你們男人做事就是粗心,玄真宮中決不會僅有一人,要是它有個一兩百人,你是否要遂個去問他一遍。”
白存孝見她說話的口氣很輕鬆,心中略放,忙道:“瓊妹!莫非老狐狸告訴你了?”
唐昭宗道:“沒有。”好,看樣子只有一個個地問了。”
唐昭宗一笑道:“你上去找碎心人的兒子,包不會錯。”
白存孝道:“你如何能如此肯定。”
唐昭宗道:“道理很簡單,若欲打聽姬師伯的舊事,問鬍子玉就行了,他之所以要殺盡周村之人就是因爲周村之人都可能知道那真相,鬍子玉也打聽清楚了,那真相也一定是有利於姬師伯,所以他纔會出此毒手……”
白存孝急得插口道:“瓊妹!你爲什麼不早說明白,不然我們只要找到鬍子玉就行了,何必要跑到這兒來呢。”
唐昭宗道:“這倒又不見得,我對於恩師與姬師伯當年的事雖不清楚,但是在聽見你與碎心人會面的經過之後,我認爲這中間大有疑問,碎心人的敘述也許不假,但是姬師伯不可能是奪人妻子的人,我恩師也絕不可能是背夫另嫁之婦……”
白存孝着急道:“瓊妹,你這些話我都有同感,可是碎心人說他有一子,他那兒子的長相與師母極爲相似。”
唐昭宗道:“與我師父相似,卻並不與碎心人相似,也許可能與姬師伯相似。”
白存孝一跳道:“什麼!你說那孩子是師父與師孃所生。”
唐昭宗點頭道:“我只是有此猜想,但也不無可能。”
白存孝在腦中靜靜的思考了一下道:“到底是你們女人心細,看來我們非上去一下,找到那孩子,揭開這千古大謎。”
唐昭宗微笑道:“你有叫人家孩子的習慣,若是找到那人,他的年紀比你還大呢。”
白存孝訕訕一笑道:“我是一時失了口,瓊妹!你怎麼專喜歡挑我的語病?”
唐昭宗仍是含笑道:“我倒不是喜歡挑你語病,只是有時你把人當孩子,卻引出許多麻煩。”
白存孝知道她又是持着小環的事而言,臉上一紅,不再出言。
唐昭宗卻一收笑容,正色道:“所以我認爲這一趟跋涉,大有價值,若是真如我所想,也可以替姬師伯與恩師找到後人,算我們替師門盡了一點心。”
白存孝先走前一步道:“上去吧!玄真宮雖設下此險徑,想來還難不住我們!”
唐昭宗道:“還是小心點,我們三個每人選一根山藤上攀,而且每人都把武器拿在手中,距離最好不要太遠。”
白存孝不解道:“這是幹什麼?”
唐昭宗道:“我們這一路不掩形跡,高聲談笑而來,難保山上人不無所覺,萬一他們割斷山藤,我們輕功再好,也難免不落個粉身碎骨,手持武器預備必要時可以插進山壁,暫時維持不往下墜……”
白存孝欽佩道:“瓊妹!你心細如髮,料事如神……”
他還待誇獎下去,唐昭宗已笑着道:“得了!韋爺,這番話不如留着去誇獎鬍子玉吧,老實說,越來我對這老狐狸倒是越佩服了!”
白存孝一嘆道:“鬍子玉賽諸葛之稱,的確當之無愧,只可惜他把才智用邪了,若是他能用以伸張正義,何愁不成爲萬世景仰的大俠。”
唐昭宗反駁他道:“世上對於正邪之分,並無一定標準,你以爲你在武林中,所得到的全是俠譽嗎?”
白存孝一怔道:“當年在黃鶴樓畔,我確傷了幾個不應傷之人,不過那實在是不得已之事,及今思之,猶有遺憾。”
唐昭宗亦微嘆道:“這也怪不得你,當年那些雖負正派之名,做出事來,的確也不能使人佩服,可見這世上求一完人,實在不易,只好做到無愧於心已矣。”
白存孝跟着她嘆了一口氣,腳尖微點,身子已飛出去,一手抄住山藤,另一手已拔出腰間鐵劍。
唐昭宗不敢怠慢跟着拔劍飛身而上,湯章威卻苦着臉叫道:“山主,韋爺!你們都有越手傢伙了,俺向來使鐵斧,那玩意兒帶着累贅,俺留在家裡了,這藤子若一吃不住勁,掉了下去,豈不苦了俺老趙。”
白存孝毫不遲疑,脫手將鐵劍擲在他面前道:“用我的吧,只是小心點,這是我家傳古物,別弄丟了。”
湯章威拾起劍,感激地道:“韋爺,您把傢伙給我,您自己呢?”
白存孝雙手抄住山藤,慨然地道:“不要緊,我一向待人以誠,我不信上面的人會對我用這種卑劣的手段。”
說完,雙手連用,像一隻輕揉似的,直往上升。
唐昭宗單手抄藤,纖足點着山壁,邊上邊叫道:“明遠!慢一點,大家別失了聯繫。”
語中滿是關切之情,白存孝感激地朝她笑了一下,果然將升勢略降了一點。
一尋有九尺,這山壁高逾百尋,儘管二人功力非凡,也用了一個多時辰,才攀上了壁頂。
白存孝首先到達終點,一翻身上了山峰,不由微微一怔。
原來這山壁盡頭,已是一脈平原,迎面站了三個壯年道裝全真。
這三人氣宇軒昂,風度不凡,望之若閒雲野鶴,飄飄而有仙意。
中間的一人似爲三人之首朗然發話道:“本山例禁外人前來,三位請下去吧。”
白存孝一抱拳道:“借問三位,可是玄真宮中的?”
那人聞得玄真宮三字,微感意外,略一沉吟道:“不是。”
白存孝接着問道:“那麼再借問一聲,玄真宮可是在此山?”
那人道:“不錯!不過你們去不得。”
白存孝道:“怎地去不得?”
那人微怒道:“去不得就是去不得,我們是屬於玄真宮下院輪值的,目的就在阻止外人登山,本來在你們攀登之際,我們就可以割斷山藤,叫你們摔下去。”
白存孝此時深佩唐昭宗料事之明,但仍禁不住道:“那你們爲何不割呢?”
那人軒然一笑道:“這全靠你的那句話救了你,我不願用那種卑劣的手段對付你們,所以讓你們上來,現在我再說一句,本山不準外人前來,請三位回去吧。”
白存孝怕他跟人衝突起來,正想攔阻他,不想那人倒未生氣,微異地道:“玄真宮與外界向無來往,三位來此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