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想得到一件東西,沒有付出是不可能的。
就算天上掉餡餅,那也要冒着腦袋被狠狠砸一下的風險。
而對於雲獸來說,這種機遇往往付出的代價便是命。
這一日比起昨夜更安靜,那是一種近乎死寂的靜。
浩瀚無邊的大沙漠,沒有風,沒有聲音,所有云獸似在積攢體力,以求晚上在那肆虐的風暴之眼中得到某些自己需要的東西。
這一天,好像世上沒了動物間的天敵一說,沒有了仇恨,沒有了弱肉強食。
狄舒夜也知道,哪怕到了晚上,風暴之眼出現的剎那,這裡的雲獸同樣沒有天敵。
因爲那時候每頭雲獸都是對方的敵人。
一日過去,夜晚,終於悄然降臨。
唯有在這大沙漠上,才能體會到天地穹廬的感覺。
月圓之夜的入夜都是漆黑一片的,沒有星辰,沒有光亮,一切都彷彿在等候着死神的降臨。
近百頭雲獸眸子中的精光風外妖冶,有血紅色的,有水藍色的,有昏黃色的,有的像巨大的燈籠,有的像一顆顆翡翠明珠,有的像一輪彎月,但都整齊劃一的連輕微的眨動都沒有。
隱約有微弱的光亮出現,遠處的一座沙包之上彷彿燃起了一座巨大的火堆。
片刻之後,光華大作,隨之一輪血色圓月俯瞰大地,噴薄而出。
金黃色的大沙漠瞬間披上了一層暗紅色的輕紗。
“砰”
“砰”
“砰”
狄舒夜緩緩睜開眼來,腳下的沙漠似在有韻律的輕微震動着。就好像在這無邊的大沙漠之下,有隻堪比天地的巨大怪物想要破土而出。
“砰”
腳下沙土開始緩緩流動起來,方向正是狄舒夜正前方。
“呦”
一聲尖銳的戾鳴,一頭八級禽類雲獸展翅飛起。
好似一個信號,幾乎一瞬間,所有云獸沖天而起,緊接着便有怒吼聲,碰撞聲。獠牙摩擦聲,響徹天地。
一滴灼熱的液體滴在狄舒夜撫摸着流沙的手上,他手臂輕輕一顫。
那滴鮮血中映着冉冉升起的血紅色圓月,流沙流動的速度忽然了起來。
狄舒夜輕撫着流沙的手上,那地鮮血表面也開始劇烈顫抖起來,陡然間,鮮血中那顆血色圓月忽然變得一片金黃,頓時整個沙漠一片光亮。
狄舒夜猛然擡頭,仰望圓月,嗖的一聲衝上半空。與此同時。腳下流沙徹底塌陷。‘轟’的一聲沉入地下。
立在半空,狄舒夜凝目注視着極遠處已然成型的巨型大坑。
那裡面,流沙不知何時已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正中央。一粒粒沙子反射着金黃色的月光,熠熠生輝。
“哇,老大,那都是金子啊!”
狄舒夜死死盯着那些砂礫,那的確都是金子。可狄舒夜在這一刻,心中卻忽然有種莫名的明悟。
土生金,土屬性之力其實本身就蘊含着金屬性之力?
漩渦高速旋轉,以至於正中心那裡的金子漸漸形成了一根金色的錐形圓柱。
頭頂,金色圓月光華再變。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在一瞬間,那金色的光芒順價化作一片爛銀色。
就在這一瞬間,原本打鬥的雲獸瞬間停止了。
同樣停止的,還有那巨大的漩渦。
停止是短暫的。只不過剎那之後,原本像是一口吞天般的大鍋正中央忽然‘蓬’的一聲,瞬間塌陷。
緊隨其後,一股只有兒臂粗的金黃色龍捲滾滾而出,那龍捲速度極,只是眨眼間便已離開‘鍋底’,攀上‘鍋壁’,而原本僅有兒臂粗的龍捲,此時早已變成了水缸粗細,高度更是已然看不到頂端。
狄舒夜擡眼看去,整個龍捲像是倒立的圓錐,自下而上整整齊齊,沒有任何凹凸,就像是一隻巨大的陀螺旋轉而出一般。
映着爛銀色的月亮光華,那巨大的龍捲之中,隱約泛着各種各樣奇特的光芒。
“吼”
“嘶”
各種各樣的雲獸嘶吼聲瞬間想起,那近百頭雲獸中有數頭像是瘋狂了一般,狠狠撞向那巨大的漩渦。
但仍有八九十頭雲獸依舊靜立在半空,死死盯着那大鍋正中央。
大鍋正中央,沙土依舊在往下塌陷,整個天地間再無任何雜音,除了沉悶以及的轟鳴聲,便再無任何聲音。
就算還有其他聲音,在這巨大的彷如心頭敲鼓般的重響之下,再也沒有任何聲音了。
“一道,兩道,三道……好,竟然這麼多,還這麼大?”青鳥驚呼一聲。
經過了之前第一股龍捲的形成場面,青鳥跟狄舒夜都下意識的以爲下一股龍捲也會像第一股一樣漸漸成長起來。
熟料此刻數十股龍捲一出現,瞬間便化作看不到頂端高的巨大龍捲。
“吼……呦……哇……”
這一刻,又是一大半的雲獸動了。但那頭九級雲獸依舊矗立在半空中,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又來了!”
三眼牛低喝一聲,話音剛落,又是數十股巨大的龍捲出現,此時剩下的雲獸根本不用衝了,因爲這些龍捲正是朝這個方向而來。
狄舒夜掃視一眼,此時方圓數十里之內,共有約莫一百多股巨型龍捲。
一百多股巨型龍捲風,就像是一根根支撐着頭頂蒼穹的大柱子,每一股龍捲在高旭旋轉的同時颳起無盡沙塵,再也看不到腳下的沙漠變成了何種模樣。
“那頭九級的雲獸也動了……不過他看來沒等到想要的東西,顯得興致缺缺,嘿,他運氣看來不是很好啊。”青鳥看着半空中衝進漩渦搶奪東西的九級雲獸,輕嘆一聲。
“三兒,記住這個地方的方位,但願我們還能出來!”狄舒夜吩咐一聲。
此時大部分漩渦都已颳走,也漸漸露出了空方圓足數裡的塌陷大坑出來。
爛銀色的明亮月光並不能將裡面的情形照射的清清楚楚,低頭看去,彷彿一直圓圓張開的雲獸的巨嘴。似乎只要落進去,這張大嘴會在瞬間閉合似的。
“下去!”
狄舒夜輕喝一聲,一人兩雲獸‘嗖嗖嗖’劃過三道寒芒,射入那巨大的黑洞之中。
‘砰’狄舒夜率先衝入,右手攝魂劍劍尖撞上一塊射出來的東西,瞬間被攝魂劍劈成渣滓。
“嗯,好像,老大,這是檀香木,好寶貝啊。可惜了。”
“小青哥哥。父親的藏寶閣中多了去了好不好。”
兩個小傢伙好整以暇的聊着天。三眼牛話音剛落,忽然叫道:“父親小心!”
狄舒夜身形陡然停住,攝魂劍的劍尖卻觸在了一層泛着晶瑩七彩光芒的能量罩。
“父親,能量罩中有空間之力。也有極強的反彈陣法,你發出的攻擊有多強,及就會承受自己攻擊百分百的傷害。”三眼牛沉聲道。
“好強大的陣法,三兒,有辦法嗎?”
三眼牛自信笑道:“這點東西,三兒當然沒問題呀。”
三眼的動作很簡單,輕晃腦袋,頭上兩根金色牛角上金黃色的光芒閃動,瞬間將狄舒夜與青鳥包裹在一個透明的空間之中。而後他那隻幾乎很少睜開的豎眼猛然一張。
一道紫金色的閃電彷彿一隻大手,輕輕觸在了那巨大的七彩能量罩上。
“啵”的一聲輕響,狄舒夜再次環首四顧時,已發現身在半空。
腳下樹木蔥鬱,碧綠參天。樹下百花爭豔,林間鳥蟲鳴叫,清晰入耳。
“怎麼可能?”
三眼牛呆了,青鳥也呆了,狄舒夜也呆了。
“難道這裡不是一個地下城?而是一個獨立的空間?”
遠處紅日當日,恰如外面那一輪明月。
狄舒夜再看頭頂,彷彿剛纔他不是從這裡進來的一般。
“虛壺空間如此,焚神谷空間也是如此,難道這裡真的是一個獨立的空間?”
狄舒夜有點難以置信。
他想要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但卻沒有這個機會了。
殺機,凌冽的殺機從四面八方傳來,無形的殺機,彷彿憑空出現一般。
“老大,整整八個,八個五星子!”青鳥沉聲道。
狄舒夜不語,翻手間魔二胡已然在手。
魔二胡剛剛出現在手中,狄舒夜卻忽然詭異的笑了。
“老大,不會吧,這纔是八個五星子,你就嚇傻了?”
“胡說什麼呢?三兒,小青,退後,讓攝魂劍飽餐一頓吧!”
青鳥一愣,看了眼狄舒夜手中的攝魂劍,奇道:“老大,你一個人要上?”
狄舒夜不答,忽然手一拋,攝魂劍‘嗡’的一聲瞬間變長一尺,而後‘嗖’的一聲向正前方的密林中竄去。
“當…”
“啊……——”
一聲巨響,隨之一聲慘呼響起,慘呼聲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咽喉一般。
狄舒夜冷笑一聲,數息之後,又是一聲慘叫響徹叢林。
“我明白了,老大,這些殺機都是來自於靈魂體!攝魂劍碰到靈魂體,哈哈!怪不得,這對攝魂劍來說可真是一頓大餐啊!哈哈,爽!”
青鳥狂笑一聲,三眼牛雖然知道攝魂劍了得,但並不是很清楚究竟有多厲害,不禁問道:“小青哥哥,攝魂劍有這麼厲害?這些靈魂體都是五星子級別的啊。”
青鳥哈哈笑道:“那時候你還沒出生了,當年老大第一次摸索攝魂劍的時候,差點傷到水爺爺,你說攝魂劍對於靈魂體的作用有多大?對了,有一點不同的是,當初水爺爺的靈魂力差不多是皇級巔峰。”
三眼牛神色頓時一變,天拍水那可以靈魂力達到了太上初期的地步,就算當初是皇級巔峰,那也比五星子強了太多。
能對皇級巔峰的靈魂力造成傷害,那這攝魂劍……
“父親,得空我要好好研究一下攝魂劍……”
“住手!”
一聲斷喝自遙遠的森林盡頭傳來,單這一聲斷喝,便可看出來人修爲極爲不俗。
狄舒夜立在虛空,遙望森林盡頭,只見一道土黃色的身影彷彿脫兔,奔行與巨樹之巔,每一步跨出便是數百丈的距離,幾個閃掠便已到了狄舒夜眼前。
來人是一名一身土黃色長衫的中年男子,眼眶深陷,披散在背上的長髮異常毛糙,滿臉怒容,怒容中夾雜着傲慢。
此時正半眯着眼打量一番狄舒夜,忽然說道:““你來了!”
“這就是漠北孤城?”
狄舒夜一眼便看透來人的修爲,一星子。雖然不錯,但對於狄舒夜來說,沒有任何威脅。
“你說呢?”那人瞪了眼飛回狄舒夜手中的攝魂劍,而後掃了眼森林深處,哼道:“小小年紀,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吧?”
狄舒夜擡起右手,手中攝魂劍輕拍左掌心,忽然冷哼一聲,一股凌冽的殺機澎湃而出。
那人臉色一變,翻手間一柄摺扇出現在手中,深陷的眼睛怒睜開來。
熟料他剛剛做出全力防備的姿態,滾滾而來的殺機卻一閃而逝,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要做什麼?”
狄舒夜嗤笑道:“我要做什麼?那請問你剛纔想做什麼?”不待那人回答,又道:“我只是想告訴你,當你感受的濃濃的殺意的時候,你會引頸就戮嗎?”
“狂妄的小子,老夫還用不着你教訓。”
那人大怒,手中九股扇一揮,“啪”的一聲瞬間打開。
狄舒夜一眼便看到扇面上有一朵熊熊燃燒的火焰,火焰焰心爲昏黃色,外焰卻是靛藍色。
隨着那人摺扇打開,那朵火焰彷彿活了,‘蓬’的一聲從扇面上跳出,‘嗖’的一聲翻翻滾滾卷向狄舒夜。
“怪不得頭髮毛躁枯焦,眼窩深陷,原來修煉的是火屬性。”狄舒夜毫不理會迎面而來的火焰,喃喃自語道。
有誰的火焰等級會高過他的丹火呢?這人的火焰焰心爲昏黃色,顯然是陰火,外焰是靛藍色,那便是藍色級別的陰火,而且藍色以爲濃郁,若再成長,這藍色級別的陰火有可能會進化爲紅色級別的陽火。
“三兒,這人是傻子麼?他看起來知道老大是誰,難道就不知道老大的火焰級別麼?”
青鳥不自禁的搖了搖頭。
話音剛落,那靛藍色的陰火隨着狄舒夜一個響指聲響起,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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