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瞬間安靜了下來,就連謝雨龍那個名叫靈兒的師妹也乖巧地閉上了嘴。
事實上她是被狄舒夜的手法驚住了。
碧玉般的半截竹子在狄舒夜手中靈活的旋轉。他是一名匠師,有着極強的靈魂力,對於材質的感知是他最拿手的。
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柄小劍,狄舒夜小心翼翼的將燒成黑炭的另一頭削掉。
然後用丹火能量烘烤。
這是個技術活,不但需要對火焰的控制能力極強,更需要強大的靈魂力來支撐。
他的靈魂力毋庸置疑,控火能力自不必說,所以很快,從碧玉竹的另一端,便緩緩滲出了淡綠色的液體。
據說就是這種液體能夠令竹葉青蠱蟲現出原形來,這便是醫治謝超凡的唯一靈藥。
所以謝雨龍早就拿過玉瓶,盛裝起來。
那碧玉竹皮肉厚實,其中汁水極多,不到一尺長的一截,竟然裝滿了小小一玉瓶。
不過狄舒夜還不知夠不夠,只能問天拍水。
“夠了,接下來逼出竹葉青蠱蟲的事情就交給觀自遙吧!”天拍水道。
狄舒夜奇道:“有什麼區別嗎?”
天拍水笑而不語,狄舒夜只好不再多問。
“觀老,接下來就靠你了。”狄舒夜盯着觀自遙。
觀自遙鄭重點頭,灌了一口酒,這最烈的燒刀子總能給他無窮的力量。
因此接下來的事情觀自遙很輕鬆的便做到了。始終沒人去打擾,甚至連精神力查探都沒敢。自打將玉瓶中的汁液倒入謝超凡口中,屋中幾人連呼吸聲都沒了。
只有觀自遙在動,他的動作很輕柔,閉着眼,雙手虛浮在謝超凡身體表面,緩緩的遊走。
動作始終很緩慢,但到後來動作幅度卻大了起來。
狄舒夜鬆了口氣,動作幅度大,那就是說謝超凡體內的東西出來了。
那是一個僅有針尖大小的半透明物事,此時正被觀自遙虛託在掌心輕輕搖曳着。
要不是幾人修爲都不錯。還真看不到那東西。
“師父。成功了?”謝雨龍聲音發顫,滿臉焦急、期盼。
觀自遙瞪了眼他,卻詫異地看着向殿外走去的狄舒夜。
謝超凡的確沒事了,狄舒夜可以肯定。因爲天拍水肯定了。
可狄舒夜不想呆在這裡了。因爲他看到謝雨龍趴在他父親身邊時。他的心在刺痛。
他沒父親,只有義父,卻也離開快十年了。
或許這就是觸景生情吧!
但這世上。這片大陸上,每一天同時在做一件事的人太多了,所以此時此刻,觸景生情的不止他一個。
萬事郡西南邊陲,是望不到盡頭的竹海。
頂上竹葉竹枝橫生,使林間有點昏暗,但卻多了幾分清幽。若是林間再有一名鬚髮皆白的高人小憩,那絕對是人間仙境了。
老人的確有,但卻是一名老嫗。
她也沒有小憩,而是坐在一口水井邊上,手中握着一根繩子,不粗不細,拇指一般。
她在打水。
她對面站着一名女子,雲鬢高懸,青絲及腰,奇怪的是她只穿着一件小衣。
老嫗在打水,女子只是靜靜地看着,似乎不懂得助人爲樂。
老人打水應該很吃力,但她雙手交替,提起水桶的速度卻很快,好像提起的並不是一桶水似的。
事實上她提出來的果然不是一桶水,而是一隻竹籃子。
竹籃打水,一場空。
雲鬢高懸的女子看到竹籃,渾身一顫,眼中清淚泫然欲滴。
觸景生情,想起多日來的精妙安排,如今卻是失敗告終。
她也是觸景生情。
觸景生情看來的確不好,總是伴隨着人滴落的情緒,甚至會讓人更加的難過傷心。
更重要的是,觸景生情有可能遭人罵。
“這些年身在皇宮,就這麼點出息?”老嫗蒼老的聲音就像她手中的井繩一般,粗糙卻又拉的很長。
竹軒笙勉強穩定身形,低聲道:“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發現得知竹葉青蠱蟲的,而且還知道破解之法。”
老嫗默不作聲,奇怪的是,她不說話了,整片竹林竟然也不颳風了,樹葉摩擦的沙沙聲也頓時停歇了。
幸好她只是沉默了片刻,張口道:“着人保護潤澤兩人吧。就算得不到帝王位,留得青山,纔有柴燒啊。”
竹軒笙默然不語,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所以她沒有說話便離開了。
老嫗看着竹軒笙離去,忽然桀桀一笑,手中竹籃猛地扔進井中。
片刻之後,她又重複着之前的動作,快速將井繩拉了上了。
但這次卻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那竹籃明明佈滿了洞孔,但卻打了滿滿一籃子水,水清澈見底。倒映出了上空交錯生長的竹子枝葉。
更重要的是,她提水的速度跟剛纔一樣快。
她是個老嫗,但她的身體,卻不是老嫗應該有的孱弱身體。這人是誰?
“她叫容沉魚。”皇宮,朝天殿內,觀自遙淡淡說道。
世上的事有時真的很湊巧,以爲狄舒夜他們此刻正在談論着那老嫗。
觀自遙又道:“年輕時西南邊陲出了名的美人,可惜的是直到五十歲,她才加入竹宗,到六十歲的時候突破文曲星級別,九十歲達到聖人級別,如今百年多過去了,她應該也達到九星聖人級別了。”
“天賦很一般。”狄舒夜點點頭道。
“沒錯,可上天是公平的,上天沒給她過人的天賦,卻給了她一身精湛的毒術。”
“毒術?”狄舒夜一怔,他忽然想起了一個鷂眼鷹鼻、面容陰鷙的老人。
沒想到他念頭剛起,便真的聽到了這個名字。
“他還有個師兄,名叫燕青衣。”
謝雨龍與葉雲舟一臉茫然,他們並不知道燕青衣。因爲當初他們兩人早就昏死過去,被狄舒夜送入虛壺空間了。
不過謝雨龍卻知道蠱毒蠱毒,自古蠱和毒分不開。
“這麼說竹軒笙害我父親,本是這容沉魚的主意?”謝雨龍這話本是多餘的,但此時卻不多餘。
因爲不遠處榻上的謝超凡嘶啞着出聲了:“她怎麼會害我?胡……胡說。”
他的身子太虛弱了,雖然剛纔服用了大量的能量液以及藥丸。
但血液被吞噬,不是朝夕便可恢復的。但也有可能恢復,因爲謝雨龍的師父本就是一名煉藥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