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楊宇清給童雨泡了杯濃茶。
“小雨,你還好吧?”楊姍擔心地問童雨。
“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會跑去那裡?”童雨滿臉疑惑。
楊宇清沒有直接回答,反問到:“小雨,你昨天晚上什麼時候睡的?”
“十一點左右吧。”童雨回答說。
“你自己感覺睡得怎麼樣?”楊宇清繼續問。
“睡得很好,平常我都是一覺睡到天亮的。”童雨說。
“你是夢遊了。原因可能在於那次被周濤追趕躲進鬼宅受到了驚嚇。”楊宇清說,“對了,我記得半年前姍姍曾經跟我提到過,說你經常失眠,還問我有沒辦法幫你。前幾天姍姍告訴我說你的失眠已經治好了,是什麼時候治好的?”
“一兩個月了吧。”童雨喝了口茶說。
“怎麼治好的?”楊宇清問。
童雨神情有點尷尬,猶豫了好一會才說:“我說出來你們可別笑話我。其實我每天晚上睡前都要和一個網友聊天,他很有辦法,放一些音樂或者給我看一些圖片,我的睡眠就會很好。”
“哦――,難怪你每天晚上都要聊天,是不是和那個叫Frank的?”楊姍問。
童雨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楊宇清笑了笑說,“好了,你們睡吧,小雨,你明天要跟我去趟警局。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
“恩。”童雨點點頭,心裡卻十分忐忑。
上午,陳紅從醫院趕回來,欣喜地說:“隊長,周婷已經度過危險期,沒有生命之憂。解剖刀只是傷到了她的頸動脈,並沒有傷到喉管。只要她開口說話,真相就會大白。”
宋廷軍正戴着手套把弄着那把解剖刀,笑了笑說:“她說的話未必就會是真相。”
“隊長,她是受害人,怎麼可能會對我們撒謊?”陳紅不解地問。
“我的意思是,她進屋不到兩分鐘就被人傷害了,屋內又是漆黑一片,她自己未必能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而且我們有兩個問題更加費解了。”宋廷軍說,“第一個問題,爲什麼周文泰和周泰被殺的時候兇手都能做到準確無誤,殺周婷時卻失之偏頗?第二個問題,案發現場的解剖刀上的指紋並不是童雨的,而是周婷的。昨晚我觀察了一下,童雨手上沒有戴手套,現場也沒有找到手套。難道說是周婷把解剖刀刺入自己的頸部?”
“這怎麼可能!”陳紅表示懷疑。
“是啊,這怎麼可能?”宋廷軍沉思地說,“難道在那個屋子裡,還有第三個人,而我們只把注意力放在了童雨和周婷身上,卻沒有注意到她?”
正在這時,張廷把楊宇清和童雨帶了過來。
宋廷軍起身和楊宇清握了握手說:“案情緊急,我就不說客套話了。童雨那裡有沒有對案情有用的線索?”
“只怕會讓宋隊長失望了。”楊宇清抱歉地笑了笑說,“童雨雖然在案發現場,但是她當時根本沒有意識。”
“沒有意識?”宋廷軍反問到。
“不錯,童雨患有夢遊症。”楊宇清說,“不久前的一個晚上,童雨被周濤追趕逃進了那個院子,並且見到了‘鬼’,被嚇得半死。從那天以後,她每天熟睡之後都會夢遊進入那個院子,這就是爲什麼你們昨天晚上會在那裡發現她的原因。”
“夢遊會有很大勁嗎?”陳紅問,“昨天晚上我去抓同童雨,反而被她拖着走了好幾步。”
楊宇清笑了笑說:“夢遊的時候根本沒有意識,只是按照一定的程序做事,而且做事的時候全然不顧外力的阻礙。就算有阻撓,夢遊者也會以自身最大的能力去完成。除非外力實在太過強大才會被迫停止。一旦夢遊被迫停止,夢遊者往往會暈倒。”
“原來是這樣。”宋廷軍點了點頭說,轉頭問童雨,“你之前在那個屋裡看到的‘鬼’是什麼樣子的?”
“沒有看清面目,應該是個八九歲的小女孩。”童雨想了想說。
“八九歲的小女孩?”宋廷軍驚訝地反問到,臉色突變,“你確定?”
“那時侯比較暗,但是從身高和說話的聲音判斷,應該是個八九歲的小女孩。”童雨回答說。
“她說了話?她說了什麼?”宋廷軍問。
童雨回想了一下,一種恐懼從心底升起:“她說……說……姐姐,我好餓……”
童雨剛說完,宋廷軍臉色大變,驚慌地問:“難道這是真的?”
“隊長,你怎麼了?”跟隨宋廷軍辦案這麼多年,陳紅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驚慌。
“宋隊長,你怎麼了?”楊宇清也十分驚訝。
宋廷軍定了定神,說:“這件事跟這個案子可能沒有多大關係,但是埋藏在我心裡五年了,我一直以爲這是假的。”
“什麼事,隊長?”陳紅問。
“你還記得齊榮齊老探嗎?”宋廷軍說,“在我們剛來警局時,他就是A市有名的神探,他接手的案子不管多複雜,不出一個月定然告破。”
“我當然記得,他還是你的師父呢,在警局裡,他最喜歡的就是你。”陳紅回憶了一下說,“後來他辦了一件錯案,是你給糾正過來的。他引咎辭職,再也不查案了。”
“不錯,你還記得齊老探辦錯的案子是發生在哪裡嗎?”宋廷軍問。
“就在昨天晚上那個院子裡!”陳紅恍然大悟地說。
宋廷軍點點頭:“你們或許還不太清楚,在這個案子上我和齊老探第一次有了分歧。他始終不肯承認案發現場是在那棟院子裡,並且阻止我們去院子裡進行調查取證。阻止我們的理由更是荒唐,他說這棟院子裡有鬼,是個八九歲的女孩,還說屋子裡空無一人時,親耳聽見有個女孩叫餓的聲音從牆壁裡面傳出來。後來我把情況反應給局長,局長很生氣,責令齊老探不要再管這個案子。雖然我們後來破了案,但是齊老探因此引咎辭職了。”
“隊長,你是不是懷疑,齊老探當年說有鬼的事情並不是沒有根據的?”陳紅問。
“五年來我一直都認爲他說的這些事是假的。但是今天聽童雨這麼一說,我才發現,或許我誤解了齊老探。”宋廷軍說,“但是,這個世上真的會有鬼嗎?”
“鬼怪之事,當然是荒誕之說。”楊宇清說,“但是這件事情確實有點匪夷所思,如果齊老探當年說的話是真的,五年之後,那個女孩怎麼可能還是八九歲?我想這裡面一定有着不爲人知的秘密。”
“那麼兇手可不可能是這個‘鬼’?”陳紅問。
宋廷軍搖了搖頭。
“這個確實難說。”楊宇清說,“對了,還有沒有證據說明童雨跟案件有關,比如說兇器上的指紋?”
“兇器上的指紋是周婷自己的。”宋廷軍說,“但是目前還不能完全排除童雨的嫌疑。周婷倖存下來了,我們要向她取證一下,弄清楚昨天晚上在那個院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我是否可以帶童雨回去?”楊宇清問。
“當然可以。”宋廷軍說,“不過如果有需要,還得請童雨協助調查。”
“沒問題,那我們先走了。”楊宇清說。
宋廷軍將楊宇清和童雨送到門口,目送他們離開。
“隊長,醫院方面說周婷醒了。”李軍走過來說。
“走,去醫院!”宋廷軍說。
A市中心醫院。
“周婷,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爲什麼要去南郊的那棟小院?”陳紅坐在病牀邊問。
“昨天晚上?”周婷努力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一直在睡覺,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裡了。”
“你真的不記得昨天晚上的事?”陳紅看着周婷的眼睛問。
周婷茫然地搖了搖頭。
陳紅疑惑地回頭看了看宋廷軍:“難道她失憶了?”
“這又不是拍電影,動不動就失憶。”宋廷軍說,也在病牀邊坐了下來,“周婷,你努力回想一下。昨天晚上你獨自走入了南郊的那棟小院,在屋子裡你看到了一個人影,正在你努力走近想看清那個人的面容時,突然有人用刀刺傷了你的脖子,然後你昏了過去。這一切,你記起來了嗎?”
周婷還是搖了搖頭,奇怪地問:“那個人影是誰?”
“是你的同學,童雨。”宋廷軍說。
“是她?是她!”周婷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一定是她刺傷我的,她殺了我哥哥,殺了我爸爸,還想殺我,一定是她!”
“周婷,你冷靜一點,我們要的是證據,而不是猜測。”宋廷軍對周婷說,“你確定自己是親眼看見童雨動手傷你的?”
周婷回想了一下說:“是,我記起來了,是她用刀子來刺我,我躲了一下,所以她刺偏了一點。你們一定要抓住她!”說着,周婷越來越激動,纏着脖子的白色紗布滲出了血跡。
“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幫你討回公道。”宋廷軍安慰到,然後向大家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出去。
走出病房,宋廷軍留下兩個警員看護,其他人一起回警局。
“隊長,我們是不是要馬上緝捕童雨?”李軍說。
“緝捕童雨?”宋廷軍笑了笑,“小李,你倒說說看,我們有什麼理由緝捕童雨?”
“周婷不是說得很明白了嗎,殺人的就是童雨。”李軍說。
“你以前就是這麼查案的?”宋廷軍突然停下腳步,沉着臉看着李軍說,“你知道上面調你過來是什麼用意嗎?是要你接替我的位置維護A市的治安。你這個樣子,我怎麼放心和小紅去省局,而把A市交給你?”
“隊長,我做錯什麼了嗎?”李軍滿肚子委屈。
“小紅,你給他講講。”宋廷軍對陳紅擺擺手說。
陳紅點點頭,來到李軍面前說:“李隊,作爲警察,我想都應該知道一點,受害人的話是不能作爲證據的。如果周婷說童雨是兇手我們就緝捕童雨,那案子早就不用查了,受害人說抓誰就抓誰結案得了。而且,只要稍稍細心一點就可以發現,剛纔周婷說的話完全是順着隊長的話說的,根本不是她自己記起來的。這只是隊長的一種假設,你認爲可以作爲抓人的證據嗎?”
李軍一時語塞,慚愧地低下了頭。
“小李啊,我對隊員的要求一向很高。”宋廷軍緩和了一下語氣,拍了拍李軍的肩膀說,“特別是對你,就更加嚴厲了,因爲以後A市的安定得靠你。我們作爲警察,寧可破不了案承認自己無能,也不能因爲要求破案率急於求成辦錯案。”
“隊長,我知道錯了。”李軍擡起頭說,“我會跟你好好學習的。”
宋廷軍笑了笑說:“你先把急於求成的毛病給改了。查案最忌諱的就是心太急。”
“是!隊長!”李軍大聲答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