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到了石人洞前面的空地,十數顆高大的秋梨樹在寒風中挺立,四周白雪皚皚,石人洞洞口的小鐵門黑黝黝的,鬼氣森森。我停下腳步扶着秋梨樹,仔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現在這裡應該十分安全,該死的都死了,鎖魂堂的殺手們在這個時節都會龜縮在鬼窩裡面,總不會在這個時候還伏擊我?
“金雨,這是什麼地方?”小海喘着粗氣驚懼地問道。
“石人洞!”
“二哥能來這兒嗎?”
我盯着那小鐵門,握緊了手電:“不知道!他親孃在這洞裡。”
小海詫異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是說他老孃失蹤了麼?”
“嗯!”我沒有詳細解釋這其中的原因,我知道金鎖是不願意更多的人知道他的生活的。
“走,跟在我身後,不要離得太遠!”我嘆了口氣說道,便舉步向小鐵門走去。石人山的環境我太熟悉了,即使被大雪掩埋,我也能分辨出雪底下的情況,所以這一路倒是有驚無險。
手電光射在小鐵門上面,我纔看清門是虛掩着的,不過門下都是雪,打開小鐵門,裡面漆黑一片。一種陰冷而驚悚的感覺不由自主地襲上我的心頭,我打了個哆嗦,心下不由得緊張起來。小海更是緊張已極,幾乎是貼着我的後背鑽進洞裡來的。
“小心點,前面是一個大坑!”我用手電向前面照去,那坑裡面被風吹進了不少雪,形成一種令人恐怖的慘白色。我將手電光調柔和了一些,免得反差太大傷了眼睛。
大坑裡面亂七八糟的,什麼東西都有。破爛的牀頭櫃,露出棉花的破被子,還有那張木頭扳子。小海伸長了脖子看罷坑裡面的情況驚也似的縮回了腦袋:“金雨,這破地方太……恐怖了?”
我已經習以爲常了,苦笑了一聲,將手電遞給小海:“我下去把那扳子弄出來,你給我照亮!”
小海哆嗦了一下,接過手電:“小心點!”
我跳到了坑裡面,將木板遞給小海,又蹬着破爛櫃子爬上了地面。我心下驚疑金鎖是否真的在裡面,因爲那扳子是在坑裡面的,如果他來過,一定要把扳子弄上來,然後才能搭橋過去,而方纔我拿扳子的時候,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動它了。
我和小海踏着木板過了深坑,小心地向地道走去。地道里面死寂沉沉,一股刺鼻的黴味不時傳來。
“小海,你就跟在我後面,不要亂看!”我囑咐了一聲便向洞內摸去。小海這小子的膽子太小,在我後面拽着我的風衣,大氣都不敢出。真不知道當年他怎麼會躲在花燈臺子上裝鬼打劫我,真是奇了怪了,兩年的時間讓人的膽識變了不少!
石人洞的地形我再熟悉不過了,五分鐘變到了嘴裡面的洞裡。我在洞口站住,用手電向裡面照了幾下,裡面寂靜無聲,彷彿自從上次陳倫在這交代完後事以後,就沒有人來過一樣。
進了洞內,裡面的境況跟我的記憶沒有太大差別。正對着洞口的,是一張軍用小鐵牀,櫃子是沒有了,牀上的被子也沒有了。地上還算乾淨,幾隻菸頭,還有“桃李小麪包”的空包裝袋,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洞內黑得徹底,只有手電光掠過的地方纔能看得見景物。小海幾乎是貼在我的肩膀上,身子不時抖動一下,不知道是給凍得還是嚇的。
“你害怕?”我嗤笑了一聲,便坐在軍牀上,點燃一支菸問道。
“呃!有點!”小海也靠着我坐下來:“金雨,二哥不在這地方啊!”
我邊吸菸邊思考着,這裡的確沒有人來過的痕跡,但還有兩個洞沒有找過,不能就此下結論。
“嗯!也不一定。你看那是什麼?”說着我便將手電向着斜對過的牆上照去。我知道那地下便是一口黑漆棺材,是金鎖他老孃住的地方。
“啥也沒有啊!”
牆上當然什麼也沒有,棺材在地上呢!
“你往地下看啊!”我嗤笑了一聲說着,便把手電光快速移到了地上,那口棺材猛然出現在我的視線之中。小海“啊”的一聲驚呼:“什麼……東西?”
“棺材!”我俯下身子拾起地上的麪包包裝袋子,仔細看着上面的說明。
小海這下可嚇得不輕,一下子抱住了我的胳膊:“草,金……雨,我……他媽的就怕這東西……”
“兄弟,死人不可怕,活人才叫人害怕呢!”我忽然看見那包裝袋子上面的生產日期:12月20日!還有三天就是元旦……也就是說這麪包袋子是最近幾天丟在這裡的!最長的時間是8天,或許就是兩三天!
我猛然站了起來:“金鎖來過!”這是我的第一反應,這種天氣是不會有別人來這裡的,除了金鎖!
小海戰戰兢兢地看着我:“金……雨,我好像聽到有動靜!”
我仔細聽了一下,一種微弱的喘息聲,是鬼息!
什麼是“鬼息”?你知道的!
洞內四壁皆空,根本藏不住人。我知道能夠聽到呼吸聲音,說明那人就在五米範圍內,否則是聽不到的。我驚愣了一下便快步向黑漆棺材走去,小海跟在我身後,腳下如同拌蒜一般。
棺材蓋子在地上斜放着,這裡面太黑,方纔竟然沒有發現。喘息的聲音清晰起來,直覺告訴我棺材裡面有人!我兩步便走到了棺材前面,藉着手電光向裡面看去,是一團破爛的棉被,露出一個腦袋來!
他媽的,我膽子再大也被嚇得跳了起來!小海一屁股坐在了棺材板子上,繼而“嗷嗷”怪叫了兩聲,又從地上彈了起來,在地上繞着圈蹦了幾下:“金雨,裡面是什麼東西?”
“人!”我大吼了一聲,便將小海拽住:“拿住手電,我看看是不是金鎖!”
我奔到棺材前面,小海的手電光抖動着,照在棺材裡面。那個腦袋就是金鎖!瞬間我的腦袋“嗡”的一下大了幾圈,心下顧不了許多,用手將破被子剝開,才發現金鎖蜷縮成一團,抱着被子躺在棺材裡面!
我用手撫摸了一下金鎖的腦袋,燙得要命!我和小海剛纔大呼小叫的都沒有把他吵醒,說明他根本就不是他媽的睡覺,而是燒糊塗了!我用手抱住金鎖,雙手用力將他弄了出來,連同破棉被一起整到了行軍牀上。
“小海,打電話!”我低吼了一聲。
小海已經嚇懵了:“給給……給誰打電話?”
“草,120!”
小海如夢方醒,慌忙拿出了電話撥了過去:“救人……石人溝……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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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鎖穿着青黑色的棉服,渾身是塵土,臉上全是泥,造的跟小鬼似的。我將被子弄平整了,重新給他蓋上,用手探了一下他的呼吸,很微弱,又摸了一下脈搏,幾乎沒有脈了!
“他怎麼了?”小海驚顫地問道。
“凍得!發高燒呢,得想法給他降溫,否則一會就他媽的燒死了!”我低吼着,脫下風衣給金鎖蓋上裹緊,又將破被子將金鎖包裹了一下:“前面帶路,咱們得快點走!”
小海慌亂地在前面帶着路,手電光錯亂搖擺着,我抱住金鎖便衝出了地道。好不容易纔把金鎖背出了石人洞,我已然累得直不起腰來了。
“金雨,你歇一會,我抱着二哥!”一出石人洞,小海才終於緩過勁兒來,將金鎖抱在懷裡,我們兩個向山下驚慌而去。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我門一路幾乎是從山上“滑”下來的,我護着金鎖別受到傷害,小海則揹着金鎖奮力奔跑,一路驚魂,自不必多言。
我的心亂到了極點。正如小海所說的那樣,金鎖爲人木吶,腦袋一根筋,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又跑到石人洞來找老孃來了,我心下痛苦不已。他一定是找不到了雲娘纔到這裡來的,估計又是跟他孃親贖罪懺悔來了!
心魔難除!
我和小海“連番帶滾”地到了山下,我倆換過來,小海照着路,我揹着金鎖向石人溝道口飛奔。說是“飛奔”,簡直是他媽的扯蛋!我已經筋疲力盡了,雙腿只是機械地向前面跑,摔倒了爬起接着走,到了停車的地方,那牀棉被已經跑沒了,只剩下我的風衣裹在金鎖的棉服外面。
“還等不等120?”小海喊道。
我把金鎖放在駕駛室裡面:“等他媽的x!大半夜的你以爲他們能來啊?!”
我在弄了兩隻大雪球,抱到車裡面扔給小海:“給他降溫!”說罷我便將車打着火,調轉車頭向清城方向飛馳而去。
這段路有三多十里,好在深更半夜,路上沒有車輛,大燈始終開着,我緊張地握着方向盤,頭腦卻冷靜了許多,畢竟人已經被我找到了!金鎖顯然是被凍的,發着高燒,用雪球給他降溫應該是個不錯的辦法,不過他至少是在洞裡面燒了兩天,估計也是滴水未盡。這小子怎麼這麼擰呢?
“金雨,他醒了!”小海驚喜般地喊了一聲。
“媽的,打他幾個嘴巴子!”
小海沒吱聲。
“小海,打他,不然他又昏過去了!”
“啪……啪……”
車子呼嘯着進了清城,大燈一路急閃,三分鐘後便停在了清城醫院急診室門口。我下車便衝進了急診室,腦袋幾乎鑽進了急診室的小窗口裡面:“陳楠……陳楠……”
我的狗屎運一向很好,小護士陳楠正坐在急診室小沙發上吃夜宵呢,我這一喊嚇了她一跳,定睛看了我一眼:“怎麼又是你?!”
“死人了……”
小海揹着金鎖也衝進了急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