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七、永安禁地(四)小屋昏暗,禪香飄渺。我接過化真和尚手中的黑色風衣,心下卻疑問重重。風衣是張園主的沒錯,卻不知此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將衣服留給老和尚而隻身獨闖龜山。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化真和尚,思索着一切可能的線索。
看來眼前的化真和尚的確很神秘。我來永安寺所認識的那個假和尚和在靜修堂爲我住持“入盟”的“化真和尚”看來的確不是永安寺的住持,而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化真和尚”所說的話很可能是真的!如果我所猜的不錯,姜八綹所說的墓園惡鬥事件很可能是一場追逐之戰!而能夠解開此戰秘密的只有眼前這個神秘之人!
“大師,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您!”我恭謹地說道。
化真和尚臉色一緊,面露難色道:“阿彌陀佛!施主,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爲好!此間所牽扯的人和事會給你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
我心下一凜:老和尚說的沒錯,兩年來的深入調查和冒險,我已經不經意間便糾纏到陰陽道盟所設的泥潭之中。尤其是近段時間被瘋狂地追殺,更是令我疲憊不堪。方纔在觀音殿裡面遭襲更是對我的警醒:我所面對的絕然不是社會小混混們,而是組織嚴密手段狠辣的殺手團!
我知道自己的處境,但已爲時已晚:黃司令的三人計劃、陳倫老鬼交代的後事瀾滄計劃等等,都在無形中將我捆綁着投進是非恩怨的漩渦。我別無選擇!
化真和尚盯着我,似乎也略有所悟:“不過,陳倫施主曾於老僧有過一個約定,在他坐化昇天之後會有人來永安寺找我!但不知道是否就是你?!”老和尚低聲說道。
老和尚的話讓我大吃一驚,看來陳倫老鬼的死並非是簡單的被鎖魂堂追殺所致,而且他在出事前已經安排妥當了一切!我忽地想起陳倫**之後,慧真和尚給我的那枚血玉片來,思忖了一下便從懷裡摸出玉片放在掌心遞給化真和尚。
“大師,這是他給我的東西,不知道是否就是信物?”我試探着問道。
化真掃了一眼我手中的血玉,面色變得詭異起來:“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麼?”
我搖了搖頭苦笑道:“大師,我眼拙,看不出這物件有何奇妙之處,不過……慧真大師曾提醒我,這東西不要離開我的身,所以我一直都帶着它!”
化真和尚臉色一暖,頷首淺笑了一下:“這是血玉陰陽魚的魚眼!乃是血玉陰陽鏡的核心物件!”
血玉陰陽魚?!我嚇了一跳慌忙看了一眼手中的血玉,並未看出什麼蹊蹺。這小玉片竟然是什麼魚眼睛?不過我忽地想起慧真和尚轉告陳倫的那句話來:血玉分陰陽!
“大師,請問您什麼叫血玉分陰陽?”我恭謹地問道。
化真和尚雙手合十低頭不語,正當我追問之際,忽聞幾聲低沉的木魚之聲響起,片刻後那木魚聲音忽然加緊了一成。我心下緊張地望了望老和尚,響起方纔在觀音殿前面與那人打鬥時便是被這木魚聲魅惑致傷。
“阿彌陀佛!施主,這裡不便交流,請隨我來!”化真和尚臉色一變說道,然後便將杏黃色包裹背在了背上推門走出小屋。我愣了片刻緊隨其後進入大殿,只見化真和尚小心地提起僧袍走出大殿,迎面卻碰上一個人正快步走進來。
“師傅,鎖魂堂的人來了!”那人影進入大殿對化真和尚低聲說道。
“知道了!回無極精舍!”化真和尚思忖了一下,回頭看了我一眼:“你不要懷疑我,你所問的問題跟血玉陰陽鏡有關,這枚血玉魚眼乃是陽極血玉,要倍加保管好纔是!那個假化真和尚是貧僧弟子冷無心,有事請到龍潭寺找我師兄,他自然會幫你!”化真和尚低聲說道。
我疑惑不解地點點頭,這老和尚似乎對方纔的木魚聲音極爲忌憚。但問題是方纔在後殿打鬥的時候救下對手的便是這木魚聲的主人,而我面前的黑衣人便是方纔與我打鬥之人!難道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另外我奉勸你,今天不要硬闖觀音殿!”老和尚的話音未落,兩人已經飄至前殿院子中,人影一晃便出了大門,消失在老林子裡面。我緊張地走出了院子,心下如同塞滿了棉絮一般,吐不出來,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金雨,老和尚……怎麼跑了?”杜富貴蹦了過來問道。
我搖了搖頭,這化真和尚似乎是被鎖魂堂的人追殺,方纔的木魚聲音便是鎖魂令!這聲音與我方纔所聽到的的確一般無二,但也有區別,先前聽到的木魚聲飄渺得若有若無,而現在所聽到的木魚聲卻清晰無比!
“老杜,準備好,有危險你就先跑!”我臉色緊張地說道。
杜富貴神色一滯,手中拎着的小工具箱卻掉到了地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音!就在杜富貴的前面正站着一個黑影,在慘白的雪光下,那黑影的臉竟然是骷髏一般!兩隻眼睛空洞無物,鼻孔中卻傳來輕緩的木魚聲音!
老杜“嗷嗷”兩聲,便連滾帶爬地逃進了大殿,死寂的前院迴盪着杜富貴驚懼的叫喊聲。我心下駭然,這張臉實在讓我感到一股危險正逼迫着我,我知道,“骷髏”臉不過是一張面具而已,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具,就是在石人洞中間那個小洞穴的骷髏上面的人皮一樣的面具!
我後退了幾步,看來此人也就是從棺材裡面蹦出來砸昏了老杜的那個神秘人,他是鎖魂堂的執法者,與冷無邪是一路貨色!我低頭思忖了一番,此人身手定然與冷無邪相仿,以我的實力是萬難勝他的。
今夜探永安寺的目的是尋找張園主,但化真和尚已然告訴我他隻身進了龜山,我是否還要追上龜山呢?進龜山必然要先進靜修堂,形勢將會更加複雜,只怕是危險性極高。而眼下的局面不是我所能掌控的,因爲骷髏臉已經逼近了我!
“你……找死?!”低沉而陰森的聲音從骷髏面具裡面發出來。
我心下緊張地盯着骷髏面具,穿着黑色綢緞練功服,衣服的紐襻斜着緊扣,胸前繡着白色陰陽雙魚圖案,一種讓人窒息之氣籠罩在院子裡面。
我忽然淺笑了一下,這幫裝神弄鬼的人渣,信口雌黃,動輒便要人死命,莫非這世道真的亂得如此不堪麼?
“鎖魂堂?執法者?!”我不屑地問道。
“交出血玉,你可以不死!”
我咬緊了一下牙關,向前走了兩步,盯着骷髏面具:“可以!但必須回答我兩個問題!”
“你的廢話太多!”
“向來如此!”
黑衣人揮了一下肥大的衣袖:“看來冷無邪所言極對,你是不見棺材不流淚!”說罷身子竟然飄了起來,帶着強勁的罡風,手中忽然多了一隻精鐵尺。
我慌忙腳下一滑,身體便向旁邊移動了三米多:“看來鎖魂堂的人都是一幫畜生!”我狠戾地罵道。
黑衣人動作一滯,罡風略破寂靜的空間,一道黑色弧線便砸向我的腦袋。我左手的手電向上面一架,瞬間便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音,就在這一剎那間,我按住電擊按鈕,強大的電流閃着藍色的霹靂火花直接擊中了鐵尺,只聽“噹啷”一聲脆響,黑衣人手中的鐵尺便飛了出去!
我沒有嚮往常那般與他糾纏過多,如果我現在手中有一隻槍,我會毫不猶豫地直接擊穿那醜陋的骷髏面具,看看到底他長着一張什麼樣的臉!
黑衣人沒有料到一動手我便使出了殺招,強大的電流通過鐵尺擊中了他的手臂,在鐵尺飛出的瞬間,黑衣人發出痛楚的慘叫聲,身子便向後面倒飛出去,只聽“砰”的一聲摔在了青石地上。
我一個箭步便竄到了他近前,右手的手扣快如閃電般向他的胸部直擊過去!黑衣人只是短暫的失去抵抗力,而他的反應速度極快,身子倒地的瞬間,黑衣人便就勢滾動了幾米,並沒有被電擊暈,我的右拳還沒有到達他的胸前,黑衣人竟然從地上生生向旁側又滾出了數米,右拳砸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來。
我的手臂瞬時便傳來鑽心的疼痛,傷口開裂,鮮血便又流了下來。我心下痛苦難擋,腳下卻沒有半點停留,身子向旁邊滑了過去,電擊手電憑空砸向仍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三招過去,黑衣人在我的凌厲攻擊下未曾發出一招攻擊來,而且這第三招我暗含了詭秘,手電和右拳是虛招,實招則是左腿!黑衣人的身體在滾動中忽然拔地而起,猶如厲鬼一般飄忽在我的攻擊之下。
虛招發出,黑衣人似乎穩定了一下形勢,進而發出一聲怒吼來,身子便騰空而起,如黑色的蝙蝠跳起一米多高。我的左腿正然攻擊而出,快速而狠戾,沒有任何花哨的架勢,正踹到對方的膝蓋上,一聲慘叫後,黑衣人的身體便撞向了院子中間的青銅鏤空雕花大香爐上!
一聲悶哼,黑衣人一下子癱軟在香爐之下。來勢洶洶,卻如此不堪一擊!我竊笑着躥到了黑衣人近前,右手拳直接抵在對手的咽喉之上:“想活命,不要動!”我低吼了一聲。
黑衣人喘着粗氣,喉嚨裡面發出“咕咕”的叫聲,我的左手一下子撕開骷髏面具,露出一張慘白得變了形了的臉,臉上滿是驚怒,正當我要問話之際,忽然發現那人的鼻孔中流下一線鮮血來!
我將手扣緩緩收回,思索了一下:“兩個問題,然後你請自便!”
黑衣人眼神中露出一種狠戾而絕望之色。
我站起身來向後面退了半步:“你我無怨無仇,不要逼我!”
黑衣人勉強坐起來,靠在銅香爐上,沉默不語。
“我相信鎖魂令追殺的並不是我,而你之所以與我爲敵,一定是因爲冷無邪的緣故,所以……你應該明白!”我低聲說道。
半晌,黑衣人才呼出一口濁氣來:“沒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要厲害很多,他敗在你的手下應該感到榮幸!”
我苦笑一下,凝神看着黑衣人問道:“張子清派人送到永安寺的人是不是宮天易?!”
院子中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黑衣人臉色一滯,用手擦拭了一下嘴角,扶着香爐強自站了起來。
“是不是?”我一字一頓地問道。
“你……很聰明!”
瞭然!癟三和尤四護送的那個胖子,便是昨天被“雙規”而帶走了的宮總!這又是陰謀騙局而已!
我淺笑了一下:“不是我與你們鎖魂堂的爲敵,實在是因爲陰陽道盟現在已經被分化得四分五裂了!”
“你胡說!”黑衣人忽然變得驚怒起來。
我微眯着眼睛盯着黑衣人:“冷無心爲什麼要假扮永安寺住持?他是靜修堂的執法者!化真大師是永安寺的住持,爲什麼會遭到你們的追殺?惠真大師是靜修堂的堂主,爲什麼偏安龍潭寺而不與你們爲伍?陳倫是往生堂的副堂主,爲什麼被你們逼得**昇天?難道這一切只是偶然嗎?”我沉聲逼問道。
百年陰陽道盟之所以淪落到現在的境況,只與那些心術不正之人有關:清魂大師!還有那些私慾膨脹、利慾薰心的蠅營狗苟之輩,張子清、雷鳴之流便是!
黑衣人沉默不語,半晌才幽幽地嘆息一聲:“還有什麼要問的?”
“我想知道清暉大師的下落!”我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