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槍打出頭鳥,我自然有這個話,那後面必然是跟着重要原因的。衆人心中都很是納悶。可一時間卻又沒有人主動跟着搭腔。就連一晚上頻頻討好我的程青也沒敢貿然開口。
我臉上還維持着淡淡的笑容,視線掃過圓桌四周的人,見大家鴉雀無聲。我出聲道:“你們都不好奇我爲什麼會這麼說嗎?”
衆人面色各異。有些笑的勉強,有些乾脆別開視線不看我。
許是程青急着拉攏我。怕我自言自語下不來臺,所以他主動笑着道:“樑小姐何出此言?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順勢把頭一偏。側臉看向坐在左邊的程青。我似笑非笑的道:“既然程先生問了,那我也就直說。如果是誤會就最好。要不是的話……”
我故意放慢了語速。等到衆人都意味深長的看向我時,我這才慢條斯理的說:“我真得替景延討個公道。我這人最煩的就是以多欺少,倚老賣老。尤其是那些所謂的職場潛AA規則。”
我話音落下。餘光瞥見衆人眼神都變了。尤其是我身邊的程青。他臉上的笑容像是被打了一層石膏,僵硬而尷尬。
我則脣角勾起更大的弧度。看着他說:“程先生打從見我第一面起,就說你很照顧景延。今天這兒也沒外人。我就冒昧的問一句,程先生口中的照顧,到底是怎麼個照顧法兒呢?”
話說到這裡,衆人總算是明白過來,我今天就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什麼喝酒交朋友全是扯淡,我就是爲利景延出頭討公道的。
程青下意識的掃了眼我身後的利景延,還以爲是利景延跟我說了什麼,他短暫的表情尷尬之後,馬上便笑着道:“樑小姐,這中間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說完,他又看了眼圓桌中間的酒陣,出聲說:“我們擺這個酒陣就是鬧着玩的,哪能真讓景延一個人喝完?這不同事之間開個小玩笑嘛,怎麼景延還當真了?”
程青的目光越過我看向利景延,利景延畢竟沒我這麼拉的下臉,當即便努力扯了下脣角,然後道:“我沒當真。”
程青松了口氣,這才又對我說:“樑小姐,你不在方達,可能不知道我們公司的規矩。公司裡面進了新人,部門的同事都是要請客吃飯熱鬧一下的。可能我們沒掌握好尺度,就像您說的,景延剛從國外回來,酒量不大好,這是我們的疏忽,不好意思,實在是不好意思。”
我淡笑着道:“既然是規矩,那自然不能破。”
程青不知道我這話是什麼意思,一時間也不好貿然插嘴。直到我站起身,伸手從桌子中間的酒陣中拎出一杯白酒,側身對程青道:“程先生,看得出你在同事中也是個能張羅的人,那我這杯酒就敬你,也算是敬大家了。”
程青立馬站起身,有些惶恐,又有些受寵若驚。他也拿了杯跟我一樣大小的白酒,敬着我道:“樑小姐客氣了。”
我二話沒說,先乾爲敬。程青見狀,只得跟着我一口乾了。
我緊接着伸手去拿第二杯,然後對程青道:“我們家那邊的規矩,敬酒五杯起,不然算不上尊重。”
說完,不待程青回話,我又幹了。
程青是趕鴨子上架,不敢駁了我的面子,只得跟着我一杯接一杯的喝。
當我幹了第三杯準備去拿第四杯的時候,我右邊的利景延站起身,他輕輕拉了下我的胳膊,看着我的目光中不無擔憂。
我笑了,索性大方的道:“景延,咱倆這關係誰跟誰?你不能喝,今天這個酒陣,我替你平了。”
說完,我轉頭面向程青,笑了笑,隨即一干而淨。
我連着幹了四個一兩杯的白酒,程青跟我一樣,硬着頭皮喝下之後臉跟脖子迅速變得通紅,他一定是喝酒上臉的人。
喝完五杯酒之後,我也是耳邊輕微的嗡嗡作響,有些懵。但是想到今晚這一戰事關利景延能否進入駱氏,我拼了。
程青放下酒杯之後,生怕我又要找藉口喝酒,他趕忙道:“樑小姐好酒量,我甘拜下風。”
我笑着道:“是麼?程先生之前不是說,酒陣是給大家預備的嘛,就這點酒量,可真是不夠喝的。”
說完,不待程青應聲,我又繼續道:“景延可跟我說了,能平了這個酒陣你們就是正式的同事關係,照這個話,今天要是不把這些酒都喝了,景延就不算你們方達的人唄?”
程青不知是被我的話給繞暈了,還是酒喝急了有些懵,竟是直勾勾的看着我,愣是挺了幾秒之後,這才賠笑的道:“樑小姐誤會了,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我們就是想表達一下對景延的歡迎,你也知道,咱們北方人熱情……”
我說:“夜城算北方,那冬城算什麼?我們家那邊歡迎新人可不是這麼歡迎的。”
說罷,我的目光掃向在座的所有人,雖然臉上在笑,可眼中卻滿是不爽甚至是輕微的憤怒。
我聲音不快不慢的道:“既然說到熱情,那就沒有剃頭挑子一頭熱的說法。大家都動起來,別光看着我跟程先生喝,咱們一起,交個朋友嘛。”
說完話後,我主動伸手在酒陣中拿了一杯酒出來。衆人見狀,先是面面相覷,隨即有人跟着拿酒,大家也都慢慢的起身拿了一杯酒。
我說:“來,我替景延敬大家一杯。”
我喝,他們沒有不喝的道理。
酒陣一共疊羅了好幾十杯的酒,我們一桌二十幾人,喝了三輪也就所剩無幾。又是白酒又是紅酒和啤酒,摻雜之後很容易發醉。
我是強忍着太陽穴處的突突跳動,佯裝沒事兒人的樣子,看着桌子中間最後的幾杯酒,開口說:“就剩這麼幾杯了,大家想怎麼喝?”
衆人已經看出我絕非善類,所以都不會貿然搭茬。
我只得側頭看向左邊的程青,他讓我連着灌了快十杯酒,整個人都懵了。我跟他說話的時候,他是慢半拍纔看向我。
“程先生,你怎麼還不如女人呢?不會是在這兒借酒裝醉想逃避接下來的酒局吧?”
程青喝多了,笑起來特別傻,他擡起手來,擺了擺,然後道:“樑小姐……您是女中豪傑,我們跟你,比不起。”
我說:“別啊,我跟程先生特別合得來,還想多跟你喝幾杯呢。”
程青一聽這話,頓了三秒,忽然一拍大腿,說:“行,樑小姐給面子,我也不能掉鏈子。來,這杯我敬樑小姐。”
程青從椅子上站起來,伸手去夠桌子中間的酒杯時,袖子都快掉在菜盤中,可見是真的高了。
他拿了一杯酒回來,我則明目張膽的舉起桌上的飲料,對程青道:“程先生,向東不讓我出門喝太多酒,家規嚴,不好意思了。我這回得以飲料代酒,你不會挑我的理吧?”
我搬出駱向東,程青自然是不好說一個不字,只是舉着酒杯的手有些遲疑。
我笑着喝了一杯飲料,程青則硬着頭皮喝了一杯酒。
他喝完之後眉頭都是蹙着的,我卻沒有給他一丁點喘息的機會。接着倒了一杯飲料,舉起來對着他道:“這杯我代向東敬你,景延多受你‘照顧’,如果向東知道,他也一定會敬你一杯。”
如今滿桌子的人都知道我在故意整程青,只是包括程青在內,全都得啞巴吃黃連。
我心想,就是故意欺負他怎麼了?
駱向東也說,看誰不爽就欺負誰,不用怕,後頭有他頂着呢。
再說我又沒隨便可軟柿子捏,我是冤有頭債有主。
聽着我這話,程青臉色紅裡透着黑,除了賠笑喝酒沒有其他的出路。
我掃了一眼,圓桌中間還有四杯酒。我愣是找了四個程青無法拒絕的理由,逼着他把酒陣給平了。
程青喝最後一杯的時候,明顯已經力不從心,本想一咬牙一跺腳全乾了,結果喝到一半忽然嗆出來。我雖然往旁邊躲了一下,可還是濺到了我的衣襬。
程青這一下嗆得不輕,乾脆彎下腰直接吐了,嚇得他左邊的那人拉開椅子跑的老遠。
我自己喝酒吐不出來,所以也挺嫌棄別人吐的,更何況就在我面前。我皺着眉頭,椅子往後一拉,離得遠了點。
屋中到底還是得有人收拾殘局。兩個男的過來扶程青,大家也都站了起來。
我說:“來了這麼久,耽誤大家這麼長時間,不打擾你們聚會了,我先走。”
說完,我又側頭看了眼利景延,聲音不大的對他問:“要去我們那邊嗎?”
利景延說:“我送你出去。”
我倆出了包間,利景延馬上道:“剛纔喝了那麼多,你沒事吧?”
我不用再費力睜大眼睛,此時眼皮下垂,苦笑着道:“怎麼會沒事兒?你喝那麼多試試?”
利景延眉頭輕蹙,出聲說:“你何必呢,給自己都搭進去了。”
我說:“爲朋友,兩肋插刀。”說話間,我還有興致做了個插刀的動作。
利景延哭笑不得,我看着他說:“你要是抹不開面子就回去,反正他們心裡指定知道是怎麼回事兒,等回頭你再跟方達老闆提請辭,也好有個理由跟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