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駱向東的辦公室裡面出來,我耳邊還一直迴響着他的那句‘謝了’。其實他這個人有時候也沒那麼討厭。
中午陪駱向東吃飯的時候,我發現他摘下口罩之後。脣角處有塗抹藥膏的痕跡。
我出聲問道:“怎麼樣。不難聞吧?”
駱向東微垂着視線,盛了勺湯,邊吹邊道:“還行吧。”
我已經習慣他說話的態度跟方式。只要他能擦。那就表示還不錯。
吃完飯後,他開車回到駱氏地下停車場。我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見他沒動。不由得轉身看了一眼,問道:“駱總。你不上去嗎?”
駱向東戴着口罩。出聲回道:“我還有點事,你回去吧。”
我心想該上班的時候不上班,還能有什麼事。保準又是出去玩。
點了下頭。我應了一聲。從駱向東的車上下去,看着他掉頭離開。
一個人回到駱氏頂層。進入辦公室,看着桌上空蕩的文件盒。我暗自嘆了口氣,當助理當到這個份兒上,怕是別人做夢都想不到。
以前在樓下翻譯部工作的時候,時常忙的腳打後腦勺,如今升遷之後,反而沒了工作可做。
kitty和周雨都對我說過同樣的一番話,說我來到樓上工作之後,會比在樓下工作更難,但我現在不是難與不難的問題,而是駱向東一走,我根本就閒的沒事兒幹。
百無聊賴,我先是打開電腦看了幾集日漫,然後又追了一集美劇,中途看得有點困了,還趴在桌上睡了一覺。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的時間,我起身收拾東西準備走,手機鈴聲響起。
拿出手機一看,上面顯示着一個字:東。
我很快接通電話,出聲道:“駱總。”
駱向東直言道:“下班之後有沒有安排?”
我心底莫名有些緊張,但還是如實回道:“沒有。”
駱向東說:“要不要過來一起吃飯?”
我聽駱向東的意思,像是他那邊不止他一個人,我下意識回道:“不了,你們吃吧。”
駱向東忽然問道:“你沒跟紀貫新聯繫吧?”
突然聽到紀貫新三個字,我心底咯噔一下,想到那天在車裡面,他冷漠的對我說:滾吧。
抿了下脣,我低聲回道:“沒有。”
駱向東說:“算了,你還是過來吧,我看着你心裡面放心一點。”
我一聽他這話,不由得眉頭輕蹙,出聲問道:“駱總,你什麼意思?”他這是爲了防止我跟紀貫新見面,所以採取人盯人的戰術守着我?
我心底犯嘀咕,誰料駱向東無比坦然的出聲回道:“你來我這邊,也省的紀貫新纏着你,我在……”
不管我想不想去,駱向東那頭已經徑自報上了地址,然後道:“來的路上去蒲記多買點蛋撻,一半甜的一半不甜的。”
說罷,他直接掛斷電話。
我拿着手機站在辦公桌邊,半晌才翻了個大白眼,低聲叨咕:“什麼玩意兒。”
看了眼桌子,確定什麼東西都帶好之後,我邁步走出辦公室,然後打車先去蒲記。
蒲記是專門賣蛋撻的地方,很出名,只有一個不足二十平米的小門面,前面賣後面做,一爐一爐的新鮮蛋撻源源不斷的擺出,隔着半條街都能聞到空氣中濃郁的蛋撻香味。
我打車在街邊停下,看着兩條長隊已經從蒲記門口排到了路邊,沒辦法,這家店就是這麼火,任憑誰來了都得排着。
我站在長隊末尾,暗想着駱向東還真會指使人,他不來買讓我來,現在已經是十月份的天氣,夜城也已經開始冷了,偶爾一陣小風吹過來,讓人提前感覺到冬天來臨前的蕭瑟。
在我排到中間靠前方的時候,我無意中側頭一瞥,就這樣看到對面挽着手臂正朝這邊來的一對男女,他們穿着同樣顏色的外套,乍看之下像是情侶裝。正是陳文航跟張昕薇。
我控制不住的臉色一變,眼睛也是一眨不眨的落在他們身上。張昕薇挽着陳文航的手臂,正側頭對他笑着說話,陳文航也是脣角勾起,帥氣的臉上滿是溫馨跟寵溺。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般對我的,哪怕我跟他說的是再無聊不過的話題,他也會這樣認真的傾聽。
許是蒲記門口的隊伍排得太長,陳文航跟張昕薇沒有直接走過來,而是選擇從隊尾的地方繞過去。
等他們走的老遠,遠到我轉頭望過去,已經在人羣中搜尋不到他們的身影,我心底的這口氣,這才慢慢的吐了出來。
說實話這陣子我已經沒有那麼氣了,最起碼沒有無時無刻想到陳文航跟張昕薇對我的背叛和傷害,也沒有每晚氣得睡不着覺,夢裡面都是我跟他們撕逼的情景。
我以爲自己已經快要忘記,但是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有些事情,發生過的,永遠都忘不掉,更何況陳文航口口聲聲對我說,他跟張昕薇之間已經分開了,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
心底深處積壓的怨恨跟憤怒,又開始悄無聲息的滋長出來,我臉色越發難看,待到隊前沒有人,輪到我買的時候。
站在裡面的店員問道:“要多少?”
我沉着臉說:“有多少?”
店員一愣,不由得打量我臉上的神情,然後道:“你要多少?”
我眉頭一簇,出聲回道:“你現在出爐的有多少,有多少我要多少!”
店員也是忙了一整天,耐性不佳,雖然不至於直接翻臉,但也是沒好氣的回道:“還有兩爐半,差不多七十五個。”
我從包裡面掏出錢包,面無表情的說道:“都給我裝着。”
店員也是愣了,直到見我從錢包裡面掏出一沓整百的,這才轉頭招呼其他店員幫忙打包。
站在我身後排隊的人見狀,皆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尤其是我身後的一個女的,當即出聲說道:“哎你怎麼回事兒,你都買了,我們買什麼?”
我正在氣頭上,當即回頭說道:“這店規定一個人只能買多少了嗎?我花你錢了?你要是不樂意,誰讓你排在我後頭了!”
女人年紀跟我差不多大,立馬瞪眼反駁:“你會不會說話?大冷天的大家都在這兒排了這麼半天了,你一個人買兩爐半,你吃的完嗎你?你這種人就是損人不利己,沒見過你這樣的……”
女人身邊站着個年輕男人,戴着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他伸手去拽女人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吵了。
我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冷眼說道:“就你排隊了?我不是排隊排到這兒的?你管我買兩爐半還是三爐半,我有錢用不着你管,你愛排就排,等不起就走,誰讓你在這兒排着了!”
“你再給我說一句?!”女人伸手指着我,看架勢是要動手。
我正愁一肚子氣沒地方撒呢,當即挑眉回道:“我就說了,你怎麼的吧!”
排隊的人都勸我們不要吵了,就連蒲記店員都出來打圓場,說是下面幾爐馬上就烤好,大家都有份。
男人拉着女人的胳膊,壓低聲音道:“行了,這麼多人都看着呢,別吵吵了。”
女人瞪眼道:“就你這麼熊,沒見她欺負人嘛!”
我本想再吵兩句的,正趕上幾名店員將裝好的蛋撻從窗口處遞給我。這裡的蛋撻八塊錢一個,單個裝袋,兩個以上就可以裝盒子,如今也不知道他們裝了多少隻,只見大號購物袋裡面整齊碼放着蛋撻盒,足足裝了三個大袋子。
店員對我說:“你好,一共六百一十六塊。”
我錢包裡面總共就六百塊,這還是剛剛取出來的,我將六百全部遞給店員,又從側包裡面翻出一張二十的。
店員找了我四塊錢,我拎着三個大袋子,在衆人的注視下,硬着頭皮去街邊打車。
說不丟人,那是不可能的,我平時也不是這種裝逼炫富女,只是被陳文航跟張昕薇給氣瘋了。
都說衝動是魔鬼,這話果然是真理。之前每次見到陳文航和張昕薇,我無一例外的情緒失控外加丟人現眼,這回可算是忍住沒馬上衝上去罵他們狗男女,但最終也逃不掉被人當衆看笑話的下場。
我就納悶了,我是上輩子欠了陳文航跟張昕薇的,這輩子被他們兩個傷的體無完膚心理扭曲不說,還得時不時的被外人看場熱鬧。
站在街邊打了車,我拿着袋子坐進後座,然後對司機報上地址。
車子很快駛離蒲記門前,我這纔算鬆了口氣,心中一個聲音安慰自己,沒事的,都是陌生人,大家誰也不認識誰,不丟臉。
計程車從市中一路開到夜城某高檔會所門前,車子緩緩停下,司機擡起‘空車’標牌,對我說:“五十三塊。”
我拿出錢包一看,錢包裡面一分沒有,我又翻了側包,側包裡面算上硬幣也只有二十幾塊。
餘光瞥見司機從後視鏡中打量我,我趕緊垂着頭繼續翻找,身上一陣陣的燥熱,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定是臉紅了。
司機等了我十幾秒的樣子,忽然出聲道:“沒零錢就給五十吧。”
我更加不好意思,只得擡起頭來,尷尬的笑道:“不好意思師傅,我錢不夠了,你等我打個電話,叫人下來送錢。”
司機很好說話,點頭回道:“沒事,你打吧。”
我拿出手機,翻到最近通話,遲疑了一下,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