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對他,等到進了店門之後,男人用刀抵着她的後背。沉聲說:“把店裡面最值錢的東西都給我裝起來。”
路瑤邁步往一旁的架子處走。那裡擺放着造型各異的玉盤和玉器,個頭都不小。見她作勢要拿,男人沉聲道:“這東西值錢嗎?”
路瑤顫顫巍巍的點頭。“值錢。”
男人說:“我不要這麼大的。你去把展櫃打開,我要裡面的玉飾跟玉佛。”
他也不傻。知道大的東西不好帶走,而且就算帶走了。怕是也不好出手。所以他點名要帶展櫃裡面的小東西。
路瑤聞言,輕聲回道:“我沒有展櫃的鑰匙。”
男人下意識的把刀尖往前一送。路瑤感受到刀尖刺破衣服。再挑開皮肉的痛苦。她小時候被刀子割破過手指,剎那間,看見血往外涌。恐懼是多於疼痛的。一如她現在。後背雖然疼。可她太害怕了,反倒覺得疼痛都是次要的。
“你想死是不是?!”
她不停的在心底告訴自己冷靜。這年頭搶劫犯是多,可是亡命徒卻還在少數。如非必要,沒有人願意殺人滅口。
所以她情急之下,順口縐了個聽起來很真的假話,她說:“我真的沒有展櫃鑰匙,展櫃的鑰匙在其他店員那兒,我們都是輪流交換的。“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兇狠又急躁,儼然已經有些沒了耐性,他說:“把展櫃砸開,東西拿出來,趕緊的!”
路瑤道:“不能砸,這兒的展櫃連着自動報警系統,你要是強行打開,警察局那邊馬上就知道了。”
說罷,不待男人不信或是翻臉,路瑤趕忙補了一句,“你求財,我也不想死,這兒所有能拿走的東西,你隨便拿,只要你別傷害我。你也不想把事情鬧大,我更不想,我一個打工的,沒必要爲了護着別人的東西自己玩兒命,我發誓我跟你說的都是真的。”
性命攸關之際,路瑤彷彿紀貫新上身,撒起謊來一氣呵成,眼皮子都沒眨一下。如今她也在博,博身後的男人不是個亡命徒,他只是想求財,並沒有喪心病狂到殺人不眨眼的地步。
身後的男人沒有馬上出聲,可那刀子還抵在路瑤背後,只是沒有再往前推。
大概過了五六秒鐘的樣子,男人沉聲說:“找值錢的裝,不要大件。”說罷,一個全黑的布料抽口袋子扔在她腳邊。
路瑤彎腰撿起來,男人一直跟在她身後,不讓她回頭。
饒是如此,路瑤已經暫時鬆了第一口氣,他信了。
打開袋子,她走到一旁的架子邊,將上面一手大小的白玉觀音裝進去,又把旁邊的翡翠玉佛也往裡裝。
店子這麼大,路瑤輾轉了五六個地方,將能帶走又不大的物件全都裝在袋子裡面。很快,袋子就滿了。
路瑤小心拎着袋子,可袋子越來越重,她輕聲說:“這些東西最少也有一千萬以上,能帶走的都在這兒了。你拿走吧,給我綁起來,等他們明天早上發現,報警我也從來沒見過你的樣子,你不會有事的。”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路瑤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男人將袋子接過去,放在腳邊,然後道:“把你的手背過來。”
路瑤聽他的話,把自己的雙手背到腰後。男人不知用什麼東西將她的兩隻手腕給纏起來,很緊,勒的她生疼。可是她一點兒動靜都不敢發,只盼着他趕緊拎着東西走。
兩隻手腕被綁在了一起,身後男人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路瑤大驚,因爲他在擼着她左手中指處的翡翠戒指。
路瑤下意識的把手攥成拳頭,低聲喊了句:“你幹什麼?”
男人沉聲說:“鬆手,把戒指給我!”
路瑤急的差點兒回頭去看,她出聲回道:“這戒指不值錢的,是假的。”
男人掰着她的手,路瑤倔勁兒上來了,他越是用力掰,她越是攥緊拳頭不撒手,嘴裡面不停的說着,“你已經拿了那麼多的東西,這戒指是我媽留給我的,你就當做個好事兒,把它留給我做個紀……”
戒指是孟岑佩給她的,也是孟岑佩當年的陪嫁,這樣的東西,不光是實際價值,就是紀念價值,那也是極重的。路瑤把它當成是孟岑佩對她的認可,也是她被承認的憑證,所以此時有人來搶,她也是本能的護着。
可是她話還沒說完,身子就被人大力一推,她一個踉蹌,直接撲倒在地上。雙手被反綁在身後,路瑤是直接搶到在地上,摔得半面身子都木了。
可這還沒有結束,她半趴在地上,餘光瞥見身後一抹身影快速朝她撲來。她想轉頭,可腦袋卻一把被人按在地上,‘咚’的一聲,路瑤立馬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都懵了。
印象中,男人用力掰着她的手,還威脅她說,再不撒手就剁了她的手。
路瑤也不知是實在沒了力氣,還是被他掰的再也攥不住了,戒指被他從手指上擼下去,男人又把她的雙腳給纏起來,將她丟進洗手間,這才轉身快步往外跑。
漆黑的洗手間裡,路瑤躺在地上,因爲剛纔腦袋那下磕的太重,她現在還沒緩過神來,所以全身都是軟的,唯有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
眼淚,順着眼角往下流,很癢,可她沒有手去擦。
她不知道是哭劫後餘生,還是哭戒指被搶走。她只是很想紀貫新,想他現在馬上就在她面前,她好怕,好怕。
男人在臨走之前,把她包裡的錢和手機全都拿走了,所以這會兒路瑤聯繫不上任何人,只能幹挺着。
不知道她這麼晚還沒回家,她爸會不會很着急,路遲應該會來找她的吧?
沒事兒的,一會兒就會有人來了。
事實上路瑤沒有想錯,她每天都會按時回家,今天這麼晚還沒到家,路柏全急着給路遲打了個電話,可路遲今天有事兒不在冬城,只得叫蔣睿去店裡面看看。
蔣睿接到路遲電話的時候,正坐在車上,副駕處還坐着個泰國商人,是他認識多年的朋友,這次來冬城辦事兒,蔣睿順道帶他四處轉轉。
聽說路瑤還沒回家,蔣睿立馬回道:“好,我現在馬上去店裡,你先彆着急,也別讓叔叔擔心,等我電話。”
掛斷電話之後,身旁的泰國男人側頭看向一臉凝重和焦急的蔣睿,用帶着泰國口音的中文說:“出了什麼事?”
蔣睿在前面一個路口掉頭,因爲心裡火急火燎,所以連帶着臉上也沒有了往日的淡定,沉聲回道:“朋友的妹妹在我店裡工作,說是現在還沒到家,叫我去看看。”
男人聞言,心想朋友的妹妹……那也不會是這樣的神情吧?倒像是女朋友不見了似的。只是這樣的當口,他也無心開蔣睿的玩笑,只是正色道:“那快些去看看。”
蔣睿平時那麼溫吞的人,今天也在街上開了快車。一路飆到店門口,他車子都沒熄火,直接推門往下跑。店裡面一片漆黑,乍看是沒人的,可是蔣睿跑到一半就看到門口處沒有上鎖。
心底頓時咯噔一下,他邁開長腿加快了步伐。拉開門衝進店裡面,他顧不得其他,焦急的喊道:“瑤瑤?瑤瑤你在嗎?”
路瑤在洗手間裡,慶幸劫匪走時沒有把她的嘴巴給堵上,所以這時候聽到外面的動靜,她下意識的高聲回道:“我在這兒!”
蔣睿聽到熟悉的聲音從洗手間方向傳來,他快步跑過去,一把推開aa房門。藉着外面的光,他看到路瑤斜靠在洗手池處,她雙臂背到後面,雙腳也是被綁着的,而她前面的一塊兒白地磚上,赫然是一些被摩擦劃出的血跡。
蔣睿登時瞪大眼睛,在門口愣了幾秒才兩步跨到路瑤面前,他蹲下身子,伸手握住她的雙臂,明明是小麥色的皮膚,可這會兒臉竟然都嚇白了。
“傷哪兒了?你哪裡受傷了?”
路瑤身上的裙子還是完好的,乍看也看不到她哪裡受傷,可蔣睿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恨不能生了一雙透視眼,立馬就看到她哪裡受傷。 》≠》≠,
路瑤看到蔣睿,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眼淚忍不住的往下掉,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蔣睿好想將路瑤抱到懷裡,可理智還是讓他先去解開她腳踝處的繩子。繩子勒的很緊,路瑤的兩隻腳踝全都出了紅道子。
解開腳上的,他又傾身過去,想着幫她把手上的繩子也解開。可當他低頭一看,看到路瑤整個後腰全都染紅了的時候,蔣睿手指一頓,剎那間有種脖子被人給大力卡住的錯覺,他既說不出話,也做不出任何的動作,大腦一片空白。
泰國男人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正看到蔣睿快飛的扯開路瑤手上的繩子,然後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幸好他躲得快,蔣睿抱着路瑤,一陣風似的從他面前閃過。男人看到洗手間地面上的血跡,終於變了臉色,看來事情大條了。
路瑤不知道後腰處的傷口有多大,也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她只是一直昏昏沉沉,像是似夢非醒。
模糊中,她聽到蔣睿的聲音傳來,“瑤瑤,別怕,我送你去醫院,你不會有事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