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貫新連眼皮都沒挑一下,他只是看着面前的路瑤,執着的道:“你再說一遍。”
他聲音不大。但卻冷到了骨子裡面。
路瑤此時已經不怕了。只是心累。她想要的東西,看來紀貫新給不了她。
可要她親口再說一遍,她的心……垂着視線。心痛到蹙眉。喉嚨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給卡住。她要用盡全部力氣,這才能從嗓子眼兒中擠出幾個聲音來。“紀貫新,我們分手吧。”
心痛的滋味兒。只有自己才知道,都聽說過心疼。可卻沒有人見過心痛的樣子。紀貫新眼皮輕顫。目光在這一刻都有些散了。
他看着路瑤,像是失語了一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路瑤以爲自己可以忍住。最起碼在紀貫新的面前。她不會掉眼淚。可事實上。她低頭就看到了地上的圓形淚痕。
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沒有經過臉頰。是直接從眼眶墜到了地面上。
兩人一動不動的對面而站,因爲路瑤的話。就連身後不遠處的簡程勵都沉默了。他以爲自己會開心,可不知道爲什麼,他卻覺着情緒更壓抑了。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久到路瑤以爲紀貫新會甩開她的手,扭頭就走之際,對面的人卻忽然開了口,他聲音很沉,像是努力壓下了所有的情緒,只是孤注一擲的說:“路瑤,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跟我走,還是留下。”
路瑤什麼都看不見,眼前一片水霧。她好想開口告訴他,跟他解釋清楚,可她怎麼都說不出來,更不確定紀貫新想要的,到底是她,還是他那份被挑釁到的自尊。
紀貫新等了她五秒,十秒,她都沒開口。他終是鬆開了拽着她手臂的手,路瑤手臂上清晰的留有幾個指印,足見他抓的有多緊。
俊美的面孔上,丁點兒的表情都沒有,紀貫新的目光中,不知何時變得冰冷一片。薄脣開啓,他聲音不大但卻分外堅定,“路瑤,你記着,以後千萬別後悔。”
說完,他沒有掉頭離開,而是擦着她的肩膀走過,來到了簡程勵面前。
路瑤嚇得僵硬着轉過身體,她以爲紀貫新要對簡程勵動手,想要邁步上前,可雙腿卻不爭氣的釘在原地,怎麼都動不了。
好在紀貫新沒想要動手,他只是站在簡程勵面前,依舊是那副看不出喜怒的表情,低沉着聲音說:“你敢撬我的人,是不是以前摔得還不夠疼?”
簡程勵無所畏懼的回視着紀貫新,甚至是眼帶挑釁的回道:“我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有什麼衝着我來,欺負女人算什麼?”
紀貫新愣是叫他給氣到冷笑,滿眼的嘲諷,他瞥了眼簡程勵不敢用力的右腿,輕蔑的說:“一個瘸子,自己都管不好,還想保護別人?”
說着,前一秒他在笑,可下一秒,忽然就臉色一變。一拳打在簡程勵臉上,直把他整個人側掀翻在地。
要不是路瑤跑過來,打身後將紀貫新推開,他一定要朝着簡程勵的右腿,狠狠地在補上幾腳。
紀貫新被路瑤推得往旁邊挪了幾步,定睛看着蹲在簡程勵身邊的路瑤,她一邊去扶他,一邊掉眼淚。
簡程勵在半沒意識的情況下,迷糊的抓住了她的手,他怕紀貫新傷她。而路瑤也沒在意,她只是擔心簡程勵的腿,所以任由他拉着自己的一隻手。
這場景落在紀貫新眼中,簡直就是眼中釘,肉中刺。
他恨不得衝上去撕了簡程勵!
簡程勵的右腿已經疼到他滿臉是汗,倒在地上起不來。路瑤眼淚嘩嘩的往下掉,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半晌纔想起打120.
她不知道紀貫新什麼時候離開的,也無心管這麼多,只是這一晚,夜大註定不消停。120派車來把簡程勵接去醫院,路瑤跟他一起上了車。
徐應嘉跟湛白都是後來才知道簡程勵來了,而且聽人說,紀貫新也來了。
對於這一出好戲,本來就沒有幾個人看到,不過演變到最後,就是說紀貫新腳踩兩條船,結果簡程勵替路瑤出頭,所以三人才吵到了一起,最後紀貫新還把簡程勵給打了。
這樣的解釋合情合理,所以傳着傳着,真真假假,假的也就成了既定的事實。
學校附近的醫療水平不行,簡程勵是現被拉回市中的醫院做的手術。留在醫院守夜的人是齊繼,聽說簡程勵回來,直接被推進了手術室,他趕緊衝出來,結果看到路瑤臉色煞白,眼睛通紅的立於手術室門前。
“瑤瑤,怎麼弄成這樣?程勵不是去看你了嗎?”
路瑤還在想,簡程勵怎麼能半夜出院,看見齊繼就不奇怪了。一定是他縱容簡程勵爲所欲爲的。
通紅着雙眼,路瑤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憋了半晌才道:“他跟紀貫新打架了。”
齊繼眉頭一蹙,本能的怒道:“紀貫新他什麼意思?自己劈腿腳踩兩條船,他還敢打人?”
路瑤沉默不語,因爲真相往往令人唏噓。
齊繼也是心疼路瑤,最近網上都在傳紀貫新跟女公關的緋聞,不用想也知道她日子過得不舒坦。
帶着她到手術室外面的長椅上坐下,他輕聲安慰她:“別擔心,今晚我守夜,程勵爸媽和貝貝都不會過來。”
至於明天的事兒,明天再說吧。
路瑤整個人都是癔症的,安靜的坐在椅子上,雙眼出神的看着某一處,像是在想什麼,也像是什麼都沒想。
齊繼起身出去了一會兒,再回來的時候,拎着飲料和紙巾。她額頭和鼻尖上都是汗,不知是折騰熱的,還是嚇得。
飲料瓶蓋擰開,紙巾抽出來,一起遞給她,齊繼說:“沒事兒,天塌了有我,我跟你哥給你頂着。”
其實齊繼很想告訴她,就算跟紀貫新分手也沒什麼,像她這樣的好姑娘,後面有的是人搶着要,他也喜歡她。
只是這樣的時候,簡程勵還在手術室裡面,說這種話不太合時宜。
簡程勵進手術室差不多四十分鐘之後,走廊一頭傳來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聲。這聲音在夜裡聽起來分外刺耳,惹人注意。路瑤沒擡頭,倒是齊繼側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倒好,是簡貝貝跟另外幾個年輕女孩子。
簡貝貝身穿黑色露背坎肩和紅色高腰短裙,腳踩十公分的肩頭高跟鞋,一張臉上化着濃重的煙燻妝。她身邊幾個女孩子都是類似的打扮,看樣子是剛從夜店裡面跑出來的。
簡貝貝滿臉焦急,看了眼仍舊紅燈的手術室,邁步就往路瑤和齊繼這邊走。
齊繼站起來,剛想問她們怎麼來了,只是話還沒出口,就看到簡貝貝掄起手中的紅色小包,作勢要去打路瑤。
他立馬閃身擋在了路瑤面前,伸手攔着簡貝貝。
簡貝貝沒有打到路瑤,瞪大眼睛罵道:“路瑤,你他媽還是人嗎?我哥都這樣了,你還勾着他往外跑,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他媽讓你賠命!”
包包沒有打到路瑤,可是包鏈卻抽到了路瑤的手臂。
齊繼來氣,蹙眉將簡貝貝拖到一旁,沉聲道:“貝貝,你幹什麼?”
簡貝貝睚眥欲裂的望着路瑤的方向,大聲道:“我哥是不是跟紀貫新打架了?你存的什麼心?明知道他腿骨折,是想讓他瘸了你才滿意吧?!”
路瑤安靜的站在長椅邊,什麼都不說。
齊繼心煩又厭惡,蹙眉道:“你哥出事兒是意外,跟瑤瑤有什麼關係?又不是她把你哥怎麼樣了。”
簡貝貝一聽這話,火力全開的對準齊繼,她擡眼看着他說:“繼哥,你說話總得講個良心吧?我哥憑什麼跟紀貫新打架,還不是因爲路瑤?”
大半夜的,簡貝貝的嗓門很大,吵得整層樓不得安寧。
他無奈又無語的說:“是你哥非要出去看瑤瑤的,這點我可以作證,遇見紀貫新是個意外,誰都不想的,你不能把什麼壞事兒都算在瑤瑤頭上,這對她公平嗎?”
簡貝貝嗤笑:“對她不公平,難不成對我哥就很公平嗎?我哥欠她什麼了?你也知道他的腿不能這麼快出院,可你還是放他出去,你這哥們是怎麼當的?是不是一旦涉及路瑤,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會正常思考了?”
齊繼愣是讓簡貝貝罵到反笑,他眼中滿是不可思議,半晌才收斂起臉上的嘲諷笑容,冷眼看着她道:“簡貝貝,你跟誰說話呢?”
簡貝貝聞言,不由得眼神躲閃,臉上露出尷尬和後怕的神情來。
“我告訴你,要不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真是懶得搭理你。你說話挑挑地方,看看面前的人,我不是你哥,沒那個好耐心一直哄着你玩兒。”
齊繼當着一幫人的面,直說的簡貝貝面紅耳赤,無地自容。
瞥了她一眼,齊繼厭煩到不行,轉身走到路瑤面前。他攬着她的肩膀,表情換做平靜柔和的樣子,輕聲說:“我們去外面等。”
路瑤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什麼,只是跟着齊繼一起離開。
喬予曦踩着高跟鞋來到面色青一陣紅一陣的簡貝貝面前,剛要開口,就見簡貝貝瘋了似的大喊一聲,將包包擲在地上,咬牙切齒的道:“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