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發現路瑤變了臉的人,當屬簡程勵了。他是喝了不少酒。可還不至於醉到連好賴臉都看不出來的地步。
心底咯噔一下,第一個反應就是要壞。這個玩笑開得有點過了。
所有人都還在笑着,簡程勵已經不着痕跡的挺直了身子,然後道:“行了行了。不跟你們鬧了。該幹嘛幹嘛去。”
他一邊說話,一邊偷偷打量路瑤臉上的表情。但見她抿着好看的脣瓣,脣角微微勾起。不是她在笑。而是她的脣形本就是上翹的。
路瑤在努力維持表情,就算心裡再難受,也不能當衆掉臉子。
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簡程勵既然把這個話題給挑開了。那其他人就不可能輕易放過。當場就有人問路瑤:“瑤瑤。你看你繼哥怎麼樣?”
簡程勵當衆給她‘相親’,還把她另一半的名額當做交易一樣的拍賣。
即便明知道這其中玩笑的部分居多,可心裡的難受卻並沒有減少。
每一次呼吸。心尖上都像是被人給戳了兩把刀子。當真是會呼吸的痛。
路瑤聞言,漂亮的眼睛一擡,出聲回道:“繼哥對我很好。”
男人隨即笑問:“那齊繼當你男朋友,你樂不樂意?”
路瑤還沒等回答,簡程勵那邊已經蹙起了眉頭,他有些不耐煩的道:“你煩不煩?幹嘛成天逗她?”
男人說:“你怎麼知道瑤瑤心裡面怎麼想的?沒準兩人一拍即合了呢,你別攔着。”
說完,男人又對路瑤道:“瑤瑤,別不好意思,這滿桌子的人,你看中誰了就大膽的說,無論是誰,但凡沒女朋友的你就領走。”
齊繼在一旁道:“選我,我沒女朋友。”
路瑤眼睛大,她一眼就能掃到所有人臉上的表情。大家都在笑,她也是儘量努力地勾起脣角。
如果她心裡沒鬼,如果她心裡沒有藏着一個人,那現在的氣氛,充其量也就是個搞笑環節。可是,沒有如果。
一個人的心態很重要,路瑤喜歡簡程勵,所以這桌上一切的一切,於她而言,不過是對她一個人的調侃和嘲笑。
他不愛她,所以可以放任他身邊的所有男性朋友,跟她開有關另一半的玩笑。
虧得她還因爲他的一句話就屁顛屁顛的跟來了。不怪簡程勵,怪就怪她好了傷疤忘了疼。
笑着,路瑤粉脣一張一合,出聲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啊?誰啊?”齊繼第一個看向路瑤,帥氣的臉上帶着幾分驚訝和幾分意料之外。
桌子對面的簡程勵也是睫毛輕顫,只是他什麼都沒說。
面對很多人的八卦,路瑤淡笑着回道:“說了你們也不認識。”
齊繼轉頭去問對面的簡程勵:“你知道瑤瑤喜歡的是誰嗎?”
簡程勵靠在椅背上,一副慵懶的模樣,聞言,他淡淡道:“不知道,我也好奇呢。”
說着,他的目光穿過空氣盯着路瑤的臉,出聲問道:“你喜歡上誰了?怎麼我不知道?”
路瑤坦然的回視簡程勵,幾分打趣幾分揶揄的說:“你平時太‘忙’了,自己的事情都操心不過來,哪裡有空管我?”
有人說:“瑤瑤這是不滿程勵沒時間陪她了。”
還有人說:“這回齊繼是沒戲了,人家瑤瑤早就名花有主了。”
路瑤但笑不語,視線垂下之前,她不例外的看見簡程勵那張晦暗不明的面孔。
心底隱隱泛起一股輕微的得意感,看,她還是能讓他不爽的。
路瑤知道,簡程勵不喜歡她,可他討厭她有事情瞞着他,所以纔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來。
想想也真是諷刺,她不能用愛情來戳傷他,卻只能用信任來報復。
最後這個話題還是被蘇善昀給岔開的,他是桌上說話最少的人,可是一旦開口,所有人的注意力勢必被吸引到他身上。
路瑤暗自舒了口氣,她的神經已經繃到極致,如果再這麼下去,不知道何時就突然繃斷了。
這頓飯吃了快兩個小時,飯後他們還要轉戰下一個地點,路瑤卻不想再陪了。
往外走的時候,齊繼站在路瑤身邊,跟她說:“待會兒坐我的車走,你哥的副駕估計有人坐了。”
路瑤面色淡淡,出聲回道:“繼哥,我不跟你們去了,我想回家。”
齊繼道:“你明天不是放假嘛,又不用早起,跟我們去玩唄。”
路瑤淡笑着回道:“我不去了,今天有點累,我想早點回去睡覺。”
齊繼正遲疑着,身後的簡程勵跟管菀走了過來。路瑤瞥見管菀挎着簡程勵的手臂,她趕緊不着痕跡的別開視線。
齊繼對簡程勵說:“瑤瑤想回家。”
簡程勵跟管菀看向路瑤,管菀先微笑着道:“這麼早就回去?跟我們一起去玩吧。”
路瑤是真心不想跟管菀說話,可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只得淡笑着搖了下頭:“我明天有事兒。”
簡程勵面色如常,出聲說:“我送你回去。”
路瑤道:“不用了,你們玩吧,我坐車回去。”
簡程勵說:“這麼晚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
路瑤餘光瞥着他身邊的管菀,越看就越是來氣,她差點忍不住想發飆。話落在嘴上就顯得很是不耐煩:“我說不用就不用,我這麼大的人還不能自己回家了?”
正說着,一個熟悉的聲音帶着十足的笑意打衆人身後傳來:“簡小姐要去哪兒?正好我也要走呢,順路送你?”
路瑤轉身一看,竟是紀貫新。
她一個反應就是:陰魂不散。
紀貫新跟朋友吃完飯下樓,沒想到又碰見路瑤和簡程勵。只是這回挽着簡程勵手臂的人不是路瑤,換成了管菀。
管菀看見紀貫新,也是一愣,隨即笑着道:“老闆。”
她是新銳旗下的藝人,見到頂頭大老闆自然要笑臉相迎。
紀貫新稍稍點了下頭,隨即看着路瑤道:“去哪兒?我送你。”
六個字,說的特自然,不知道的還以爲兩人認識多久了。
簡程勵說:“不麻煩紀少,我正要送她回去。”
紀貫新看向簡程勵,笑道:“簡少客氣了,咱們之間不必見外,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正好我今天沒喝酒,我送她回家,你放心。”
簡程勵臉上的笑已經接近虛假,他當然不會讓紀貫新送路瑤,可這頭嘴還沒等張開,只聽得路瑤忽然出聲說:“哥,你陪管小姐吧,既然紀先生順路,那我就搭他的順風車回去了。等我到家再打給你。”
說罷,不等簡程勵和其他人說什麼,路瑤徑自微笑着對衆人點了下頭,然後轉身往外走。
簡程勵看着路瑤的背影,臉上的表情差點就掛不住。
紀貫新笑着對簡程勵道:“放心,簡少。”
說完,他轉身跟着路瑤一塊兒往外走。
到了鳳白樓門口,紀貫新長腿一邁保持跟路瑤肩並肩的樣子。他側頭對她說:“住哪兒?”
路瑤停下腳步,側頭看着紀貫新回答:“謝謝紀先生,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剛剛怕我哥擔心,他不讓我一個人回去。”
紀貫新說:“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回去確實不安全,我都答應你哥會把你安全送到,走吧,別客氣。”
剛剛路瑤答應紀貫新,不過一時來氣,跟簡程勵賭氣罷了。她可沒真想跟紀貫新走到一塊兒,所以她出聲說:“紀先生,真的不用了,謝謝你。”
她說話的語氣不是客套,而是斬釘截鐵。
說完,她朝紀貫新點了下頭,然後踩着高跟鞋邁步往馬路邊走。
攔了輛計程車,路瑤坐進後座,報了地址之後,整個人開始鬆懈下來,靠着座椅看着窗外發呆。
計程車一路從市中開向近郊,大概半個小時的時間。路瑤偶然一個晃神,瞥見計價器上的數字,低頭一看,手上什麼東西都沒有,她猛地想到,來時坐簡程勵的車,她就沒想過晚上要自己回來,出門連個包都沒帶,更別說是錢了。
蹙起兩道好看的眉毛,路瑤心底一股焦躁感突然升起,她好想發脾氣。
眼下只好等到了地方再給錢,可計程車只能停到別墅區外面,進不了裡面。車子停下之後,司機說:“五十六塊。”
路瑤有些尷尬,她出聲道:“不好意思,我忘記帶錢包,麻煩你能在這兒等一下嗎,我馬上進去拿給你。”
司機聞言,忍不住從後視鏡中瞥了她一眼,眼神中帶着打量和狐疑。看着她一身光鮮亮麗的樣子,而且住的也是富人區,怎麼會連錢包都不帶?她這要是進去之後再也不出來,他也沒轍。
路瑤比司機還爲難,手上什麼東西都沒有,她想來想去,低頭看見手腕處的鉑金手鍊。當即摘下手鍊,路瑤道:“我進去拿錢,你等我一會兒。”
這回輪到司機不好意思了,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兩人正在這邊僵持的時候,路瑤只聽見‘砰砰’兩聲響,側頭一看,車門邊不知何時站了個人。
她再定睛一瞧,是紀貫新。
紀貫新伸手拉開後座車門,微微歪過腦袋,看着裡面的路瑤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