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路瑤上大學以後,杜慧每個禮拜只有兩天能見到她。不是不想的。
軟下口吻來,杜慧看着路瑤道:“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倔的要命,我告訴你。骨頭硬沒什麼用。不能當飯吃。”
路瑤今天有點累,她說:“你先出去吧,我想睡會兒。”
杜慧過來拉她的胳膊。笑着道:“走。上媽那屋去,我給你買的都是大牌子,你穿上一準兒好看,不會比簡貝貝差……”
“我不去。你走吧。”
“別倔了。穿點像樣的衣服,別總讓人指着脊樑骨說。”
路瑤今天本就心情煩躁,這會兒杜慧的一句話。忽然就點燃了她心中的炸藥桶。她當即把手臂從杜慧手中抽出。冷眼看着她說:“我總被別人指着脊樑骨說,到底是誰造成的?要不是你非要跟我爸離婚千里迢迢的嫁到簡家來,我至於讓人指着鼻子罵了十年嗎?”
杜慧好聲好氣,結果換來的是路瑤的一通質問,她愣了一下之後,蹙眉道:“你這孩子,吃槍藥了你?”
路瑤別開視線,沉着臉道:“我一個禮拜纔回家兩天,你就不能讓我消停一點?簡貝貝說的沒錯,我們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家。你總說我們進門是理所應當,可是十年了,你覺得今天跟十年前我們第一次跨進這個家的時候有什麼不一樣嗎?”
依舊是被人戳脊梁骨,就連傭人對她的稱呼都是二小姐,只因爲她是後進家門的人。
杜慧站在窗臺邊,看着一臉不爽的路瑤道:“我當初要是不帶你來夜城,你能從初中開始就讀全國最好的學校?高中能去日本公費留學?大學能考得上夜大?”
路瑤咻的轉過頭去,嗆聲道:“我寧願留在冬城陪我爸!”
杜慧氣得手指蜷起,攥成拳頭。可她畢竟沒有打路瑤的習慣,所以哪怕是氣急了,她也只是咬着牙憤怒的看着她。
路瑤的死穴有兩個:家庭以及簡程勵。
她不是不能接受父母離婚,更不是不能接受家庭重組。只是,她實在是厭煩了同一屋檐下每天無休止的爭吵,那些老掉牙的內容她閉着眼睛都能背的下來,可是痛,每一次都是新的。
杜慧跟簡貝貝吵得不累,路瑤聽都聽累了,所以她儘量避免跟她們的交集,哪怕連杜慧也是。
已經有陣子沒跟杜慧吵過架,路瑤只覺得身心疲憊,她別開視線去,有些不耐煩的道:“我不想跟你吵,你出去吧。”
打從杜慧一進門開始,路瑤已經說了不下三遍‘你出去吧’。這麼明顯的逐客令,還是女兒跟媽媽說的,杜慧忽然覺得心裡一陣委屈,她強忍着眼淚,憋得眼眶發紅,臨走之前,對路瑤說:“我告訴你,我就算對不起所有人,我也一定對得起你。誰都能不理解我,唯獨你不行!”
話雖如此,可說完之後,杜慧還是馬上轉身就走了。因爲她知道路瑤的性格,指不定待會兒又會說出什麼話來,惹她傷心。
‘砰’的一聲,房門關上。房間中只剩下路瑤一個人,她發呆的看着窗外,陽光灑在她身上,卻是一點溫度都沒有。
這次回家回的突然,她身上什麼書都沒帶,看課外書看不下去,她索性躺在牀上睡覺。可能是真乏了,路瑤這一閉眼很快就睡過去了。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是因爲聽到敲門聲,她迷糊的坐起身,發現太陽已經偏西了,臥室中光線有些暗。
“瑤瑤?”門外傳來熟悉的男聲,路瑤一聽就知道是誰。
她穿着睡衣走到門口處打開門,門外站着個高大的身影,比她還高了大半個頭。
簡程勵上身咖色襯衫,下身同基調的休閒西褲,看到她的樣子,他俊美的面孔上帶有幾分輕詫,不由得開口道:“睡覺呢?”
“嗯。”
“你不是從不睡下午覺的嗎?怎麼了?”
“困了就睡唄。”
她單手拉着門把手,人擋在簡程勵面前,這樣的姿勢,擺明了是在防禦,不想讓他進門。而且她說話的態度,不冷不熱不鹹不淡,傻子都聽得出來是怎麼回事兒。
簡程勵打量着路瑤臉上的表情,試探性的道:“我聽張阿姨說,下午貝貝又跟慧姨吵架了?”
路瑤剛睡醒,沒什麼精神,所以嘴巴都沒張,又是‘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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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程勵道:“貝貝沒在家,等她回來我收拾她。”
路瑤不說話,簡程勵盯了她一會兒,忽然輕聲道:“別生氣了,我替貝貝跟你和慧姨道歉。”
小時候的簡程勵眼睛都長到天上面去了,別說是路瑤,簡宏峰他都不慣着。可也不知道打什麼時候起,他漸漸習慣了向路瑤服軟,但也僅限於路瑤。
其實路瑤壓根沒生簡貝貝跟杜慧吵架的氣,她只是……
美眸一擡,她看着簡程勵道:“齊繼說你們要聚會,你是剛從外地回來,還是已經散局了?”
見路瑤主動問他話,簡程勵出聲回道:“我有事兒去了趟峂城,飛機晚點了,這纔剛回來。齊繼說給我打電話是你接的,我手機丟了,你在哪兒撿着的?”
路瑤轉身回到臥室,簡程勵跟着她一塊兒進來。
她拿起桌上的手機遞給他,不答反問:“你們公司拍到有關紀貫新的新聞了?”
簡程勵伸出來的手指一頓,接過手機,他看着路瑤道:“你怎麼知道?”
這句話儼然已經肯定了她的疑問,她面色淡淡的回道:“你的手機被紀貫新撿着了,他以你的名義發短訊叫我去夜色,還讓我轉告你一句話,初生牛犢不怕虎可以,但也要有個度,做新聞這行的,要知道什麼可以報,什麼不能報。”
她把從紀貫新那裡拿到手機的經過說的雲淡風輕,可簡程勵聽後卻是臉色一變。蹙着眉頭,他看着路瑤道:“他怎麼會找你?”
路瑤聞言,眼中很快的閃過一抹異樣。
之前紀貫新說簡程勵把她的號碼備註成‘寶貝’,她不信,可是拿回來一看,還真是。
如果她心底沒鬼也就罷了,可怪就怪在,她對簡程勵,從來都不是單純的妹妹對哥哥。
所以她是停頓了一下,這纔出聲回道:“紀貫新看了你手機中的備註號碼,把我當成你女朋友了,所以才叫我過去。”
簡程勵先是迷茫了一下,隨即眼底的疑惑化開,他很快說:“啊,那天我們在一塊兒玩,我輸了,他們叫我把聯繫人的第一個備註成寶貝,我改了一直忘記改回去。”
路瑤面色無異,可心底卻又忍不住小小的失落了一把。
見她沉默,簡程勵又道:“紀貫新把你叫過去,沒怎麼着你吧?”
路瑤道:“他能怎麼着我?光天化日的。”
只是差點把她給氣瘋了而已。
簡程勵想到紀貫新就一肚子的氣,他沉下一張好看的臉,不爽的道:“丫還想在娛樂新聞這行稱霸,什麼獨家都得他們新銳來做,也不怕撐死。我就偏偏不信這個邪了,本來還在猶豫什麼時候報,行,既然他都叫板叫到我頭上來了,那我也不能讓他失望了。”
路瑤知道新銳在娛樂新聞界的地位,而簡程勵現如今掌管的天橙娛樂纔剛剛建立不到一年。他要是想跟紀貫新爭,那還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路瑤擔心他胳膊擰不過大腿,所以出聲道:“在不違背行規和公司規定的前提下,如果你方便說,我想知道你們到底拍到紀貫新的什麼新聞了。”
簡程勵鄙視的看了她一眼,似是在嘲諷她說的話。
他毫無防備的對她說:“前陣子不是爆出遠航建築的千金周夢怡要嫁給香港富商陳友倫嘛。”
路瑤點頭:“這事兒我知道,還是你們天橙獨家報道的,拍到陳友倫跟周夢怡去珠寶店選戒指,這事兒跟紀貫新有什麼關係?。”
簡程勵眼帶嘲諷,不屑的道:“人家都快結婚了,可他卻半夜三更的跑到周夢怡在香港的公寓,晚上十二點進去的,凌晨四點纔出來。我們正好有記者跟到香港那邊,用了長焦鏡頭拍到兩人在公寓中的親密畫面。”
路瑤忍不住美眸一挑:“真的假的?”
簡程勵說:“照片給你看看?”
路瑤立馬搖頭:“算了,我沒那麼大的好奇心。”
簡程勵說:“你一學新聞的,對八卦沒好奇心可不行。”
路瑤道:“我是對別人偷情沒什麼興趣。”
簡程勵先是笑了笑,隨即笑容微斂,出聲說:“也不知道紀貫新怎麼打聽到是我們拍了照片,他已經追了我三天了,一直想把照片拿回去。”
路瑤問:“那你怎麼想的?”
簡程勵道:“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本來我也不想在別人臨結婚的時候爆出這種醜聞,但我又替那個陳友倫不值,這還沒結婚綠帽子就頂頭上了,以後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路瑤忍俊不禁:“你還說我沒有專業素質,我看你丫也沒比我強多少,這麼能感情用事。”
簡程勵笑道:“那你說呢?我是報還是不報?”